第一次投喂“阎罗”成功后，凌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急迫。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初步验证成功的实验，需要重复和巩固。她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角斗场的杂役工作，清理、配送标准餐，如同一个精密运行的机器人。
但她的系统显然不那么想。
亲！我的小祖宗！你已经成功投喂一次了！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加大力度？比如跟他说说话？问问他的过去？哪怕只是露个笑脸呢？我们是在做任务，不是在养电子宠物啊！ 系统的弹窗几乎每天都要闪烁几次，背景是焦急跳动的红色感叹号。
“实验需要稳定性。频繁改变变量会增加结果的不确定性。”凌一一边记录着某个角斗士伤口愈合的数据，一边在心里平静地回应，“首次接触的成功，可能包含偶然因素。需要至少三次以上有效重复，才能确认‘优质资源投喂’策略的可靠性。”
三次？！等三次结束黄花菜都凉了！其他六块碎片还在嗷嗷待哺呢！ 系统恨不得自己能有个实体出来摇晃凌一的肩膀。
“根据能量守恒及情绪能量体特性推测，其他碎片处于相对稳定或缓慢影响宿主的状态，短期内不会造成位面级崩溃。优先完成当前样本的可靠回收，比盲目推进更符合效率原则。”凌一的逻辑无懈可击。
系统：……（无法反驳，但很憋屈）
“而且，”凌一补充道，目光扫过其他牢房里那些麻木或暴躁的角斗士，“我需要进行对照组的拓展实验。”
对照组？什么对照组？系统一愣。
“验证优质资源对阎罗的安抚效果，是否具有特异性。”凌一解释道，“如果其他角斗士在接收到同样资源后，也产生类似的效果，那么说明该策略具有普适性，阎罗的反应并无特殊之处，我们的策略需要调整。如果只有‘阎罗’产生显著积极反应，则说明该策略对其特异性有效，并可能与其碎片载体身份相关。”
……所以，你还要去喂别人？！ 系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们是来抓怒碎片的，不是来当角斗场慈善食堂阿姨的！
“这是严谨的科学验证。”凌一语气不容置疑，“控制变量是得出正确结论的基础。”
于是，在系统“叛徒！你这是资源浪费！”的哀嚎声中，凌一开始了她的对照组拓展实验。
她精心挑选了几个对照组样本：
对照组A：一个刚受伤、情绪低落的年轻角斗士。
对照组B：一个脾气格外暴躁、经常挑衅守卫的老油条。
对照组C：一个如同行尸走肉般、对一切毫无反应的重刑犯。
在第二次给阎罗投喂之前，她先给这三个对照组送去了小份的、与她为“阎罗”准备的一模一样的蒸馏水和初级营养合剂（未升级版）。
结果如下：
对照组A：惊讶地接过，快速吃完喝完，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和困惑，但很快又陷入自身的低落情绪，对凌一并无特殊关注。
对照组B：怀疑地打量食物，骂骂咧咧地尝了一口后，迅速吃光，然后恶声恶气地要求“再来点！”，被拒绝后对凌一吐了口唾沫。
对照组C：麻木地接过，机械地吃下，毫无反应，如同接受任何其他东西一样。
看吧看吧！完全没用！他们对好吃的反应要么是理所当然，要么是得寸进尺！根本不像阎罗那个委屈包！ 系统仿佛找到了证据，立刻蹦出来。
凌一冷静地记录着数据：“对照组实验结果表明，优质资源对普通角斗士的情绪改善效果有限且短暂，无法建立稳定、积极的定向交互。初步证明，阎罗对优质资源的积极反应具有特异性。”
完成了对照实验，凌一这才端着为“阎罗”准备的第二次餐食——依旧是初级营养合剂和蒸馏水——走向最里面的牢房。
这一次，气氛更加明显不同了。
守卫们似乎也察觉到了阎罗这几天的异常安静，看凌一的眼神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好奇？而凌一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后的能量场不再是压抑的躁动，而是一种清晰的、如同等待投喂的大型犬类般的期盼感。
能量读数：目标处于专注期待状态！心率有轻微提升！亲，他绝对在等你！ 系统暂时忘记了催促任务，被这科学验证出的特异性反应吸引住了。
凌一依旧平静地完成清理步骤，然后端出了食物和水。
她的手刚靠近送饭口，里面立刻有了响动。那双熔岩金眸瞬间亮起，紧紧锁定她手中的容器。与上次不同的是，他没有急切地凑近，而是微微后退了一点，似乎在努力表现出某种……克制？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彻底出卖了他的期待。
凌一将食物推进去。
里面立刻传来了熟悉但似乎比上次更显“文雅”一点的进食声。速度依然不慢，但少了那种狼吞虎咽的恐慌感，多了点安稳的意味。
很快，空容器被推了出来。
紧接着，那只大手再次出现。这一次，它没有停顿，也没有试探，而是非常自然地、轻轻地搭在了送饭口边缘，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是在等待什么。
凌一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布满细小伤痕却依旧难掩力量感的手，没有立刻离开。她注意到，他手腕上被特殊合金锁链磨出的红痕似乎比前几天淡了一些。
她想了想，出于观察样本持续反应的目的，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平静地开口，说了除配送指令外的第一句话：
“食物，合口味吗？”
门后进食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瞬。然后，传来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回应：
“……嗯。”
只有一个音节，却比昨天的“明天”更清晰，肯定意味明确。
凌一点点头，继续观察那只手。它依旧搭在那里，没有收回的意思，仿佛在无声地延长这次短暂的接触。
他在留恋！他不想你走！亲，这是个好机会！快跟他多聊几句！问问他的名字！ 系统立刻抓住机会催促。
但凌一却后退了一步，语气平稳无波：“明天见。”
说完，她拿起空容器，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啊啊啊！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就走了！ 系统痛心疾首。
“交互需要循序渐进，过度刺激可能导致反效果。”凌一理性地分析，“目前维持稳定的投喂-短暂交流模式，最有利于信任的逐步建立。贸然深入敏感话题，如同在未稳定的化学体系中加入强催化剂，结果难以预测。”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系统蔫了，但随即又振作起来，不过至少证明了你的策略有效！而且具有特异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加快点节奏？比如明天尝试笑一下？
“笑容涉及面部肌肉的复杂协调，且在不同文化中含义不同。在未明确该世界及样本对笑容的解读前，贸然使用此非语言信号风险过高。”凌一否决道，“维持现有模式，是当前最优解。”
系统彻底没脾气了。它绑定的这位，大概是个没有快捷键和加速器的超级计算机，一切按既定程序运行，稳得让人心焦，却又……该死的有效。
它看着凌一回到工具间，开始分析第二次投喂和对照组实验的数据，并规划明天依旧保持不变的餐单，只能默默祈祷其他六块碎片能耐心等待。
而牢房内，阎罗看着自己依旧搭在送饭口边缘的手，许久才缓缓收回。他蜷缩在角落，舌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清甜水珠的味道，耳边回响着那句平静的“明天见”。
等待，似乎不再那么难熬了。因为“明天”，意味着那个会带来好东西的、凉凉的、声音平静的人，还会来。
阎罗（内心活动）：
【……嗯。= 好。】
【明天见。= 约定。】
【手放在那里……她看了……】
【……喜欢。】
（思维简单直接的大型情绪能量包，在稳定的投喂下，开始产生雏鸟般的依恋和简单的愉悦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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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一个世界：对照组拓展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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