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许然，当年她确实也想过靠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能拉弟弟一把，但那天晚上那畜牲闯进她房里来，就把她逼得没办法再留下了。
她恶心坏了，也怕死了，还不敢对外说，害怕别人的目光和指指点点，战战兢兢过了几天，身心都承受不了，更无心于学习，连着几日都没法睡觉。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想到再留下自己甚至会窒息去死，为了喘口气，她最后还是走上母亲的老路，就这么扔下弟弟，不顾一切地跑了。
姐弟俩又聊了一会儿，许然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许立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这都快七点了，他正想问许然要不要洗漱，便听许然道：“我想上厕所。”
许立想也没想起身道：“我扶你。”
但他一站起来，就看见许然身上贴的戴的一堆，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结果却见许然娴熟地将夹在手上的，贴在身上的那些东西取了下来，然后扶着硕大的肚子艰难地移到床边。
许立就要上前扶她，一迈腿，脚后跟就被贴墙放置的陪护床绊了下，又赶紧道：“姐你等会儿，我先把床收了。”
放上陪护床，虽然空出来的四十多公分宽的过道也能走人，但许立可不敢侥幸，尤其他姐现在这明显行动不便的时候。
折叠床一收起来，过道这位置瞬间就空出来不少，无法弯腰的许然已经坐在床边伸脚正要去勾鞋，许立连想都没想，弯腰就帮着许然将拖鞋穿上。
这么近距离一看，许立才发现许然的脚是肿着的，皮肤跟被泡过一样涨起来，明显大了几码的男式拖鞋她穿上勉强才合脚。
许立愣了愣，然后动作尽量轻柔地亲手帮他姐将拖鞋穿上。
许然坐在床边，低头安静地看着弟弟的脑袋。
许立站起来，手扶上许然的胳膊，道：“姐，我扶你起来。”
许然这才慢慢站起来，她一站起来，许立才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比他姐还高了。
他小的时候，那个会背他走山路去学校的姐姐，在他眼里如同一棵大树一般支撑着他的姐姐，原来这么瘦小。
许然似乎也意识到了，她抬头看向许立，愣了好一会儿神。她嘴里喃喃道：“小立，你长大了。”
许立应道：“嗯，姐，我长大了。”
清早的病房会有一段比较繁忙的时段，病人与陪床的家属陆续去洗漱，医院的食堂工作人员会将病人提前订的早饭送到每间病房。
拿到许然床前的是一碗皮蛋瘦肉粥，很清淡，她明显没什么胃口，打开后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许然见许立在一边坐着，就道：“你吃什么？”
许立道：“我一会儿点份外卖吧。”
陪护的家属也能在医院订餐，不过要提前预订，这会儿显然来不及了，许立看见有病人家属点的外卖，才想到这么解决自己的早餐。
九点左右，许立从外卖员手上拿到自己的早餐没多久，医生来查房了。
好几位医生同时进入病房，许立还看见了昨晚见过的郑医生。没见过这架式的许立赶紧将手里的餐盒放下，站在许然病床前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医生们一张一张病床看过去，并详细询问每位病人昨日一整日的情况，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许然的病床前。
郑医生一看见许然就上前道：“你怎么又把监测的东西都给摘了，还有，你这情况得多吸氧，能缓解病情的。”
郑医生一边说一边将许然按回床上，把测血压的给她缠手臂上，监测胎心和监测心跳的贴身上，最后还在她食指上夹测血氧的探头。
弄完郑医生还给打开床头上插着的湿化瓶，将氧气管插进许然的鼻子里。
其实许然摘下监测的东西没多久，护士就来看过，但当时许然说她要上厕所和吃东西，加上清晨给她量血压还算正常，护士见状就只能先出去了。
另一个年纪明显比郑医生还大些的男医生看看站在旁边的许立，道：“你就是许然的弟弟？”
许立点头：“是的。”
郑医生正在查看监护仪上的数据，听见他们对话便同许立道：“这位是我们科室的主任，王主任。”
王主任对许立道：“郑医生昨晚和你说了许然的病情了？”
许立道：“说了。”
王主任这才同其他医生道：“那给许然动手术的事得尽早定下来了。”
郑医生道：“我查了下手术安排，最快也得排到明天下午。”
王主任先对其他同事道：“行，那提早做准备。”又对许立道，“记得术前八个小时不能吃东西。手术时间确定下来后，护士和医生都会通知并提醒你的。”
医生们还要去其他病房查房，待了没多久就要走了，郑医生离开前在许然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正准备跟同事一块出去的时间，郑医生想起什么，对躺在病床上的许然道：“你弟弟在你老家农村给你买了医保，正在办理异地就医备案，等通过后治疗费用可以报销大半，你就可以不用太担心钱的事了。”
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许然扭头猛然看向了许立。
郑医生走过许立身边时，又停顿了一下，“多和你姐聊聊天，哄哄她。”
郑医生一走，许然就将氧气管给摘了。许立忙上前想帮她装回去，“姐，医生说要插上。”
许然将脸扭到一边，“一股胶味，插着更喘不上气来。”
许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许然看了看他，“我现在没事儿。”说着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一些，许立帮她将枕头垫高。
躺好后，许然问他：“你在家里给我买医保了？什么时候买的？”
许立看她实在不想插氧气管，就关了湿化机，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就你走后没两年，村里就召集大家说要办医保。当时我问过村长和老师，都说有条件必须买，是生大病的时候救命用的。我那时担心你在外头会出什么事儿，就帮你报名了，但能办下来多亏了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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