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一睁眼,掌心下面暖暖的,习惯性朝着本来是有栏杆的地方望去,可只看到了一片雪白。
我回来了?
出租房?
我呆滞了一会儿,紧接着费力地用右臂支起身子来。
脑子有点晕,嗓子干得要命。其实我想更体面一些,但林寂承这人就是有把人一点就炸的本事。
腰很酸,浑身乏力,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还是个药罐子的时候,只是今天外面的阳光不太好。
走到这个份上,谁都有责任吧。
耐心等着点滴输完,熟练地拔下针头,抱着暖水袋取暖。好安静,只有自己存在的空间。
好喜欢。
穿上拖鞋把白花花的窗帘拉开,外面雾蒙蒙的,看起来潮湿地黏黏糊糊。
又皱着眉给粗鲁地拉上。
本应该轻松的心情,可是这种焦躁是怎么回事?
“喵啊——”
突然,惊空遏云的尖叫响起。
“怎么了小家伙?”
拉开门的我傻了眼——
被打翻一地的猫粮和水,堆积着四五个纸箱子的客厅角落,以及一只在上跳下窜的猫和努力抓猫的……
林寂承?
“林寂承?”
“嗯。”
他终于抓住了小家伙,笑着把猫提到我面前,我扫了一眼,他的手臂和手背被小家伙挠了好几下,严重的还在往外渗着血。
“你醒了?感觉身体好点了没?”
我把小家伙扔下,他有些难过地看着趾高气扬走开的猫,头都有些耷拉下来。
我扭回他的脸,没好气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你回来的啊?”
他眨着眼,纯真又无邪。
“……”
我看着地上开着的那些箱子,里面不少是我的衣服。
“扔了就是。”我拎起一个我没穿过几次的外套。
“不要动。”
他懒散着腔调,我牙疼地看他宝贝似的把东西放好:“这是我的东西,你的衣服我让人买了新的,已经整理好挂在橱子里了。”
看着他弯着腰忙忙碌碌,倚靠着墙边,我从桌子上顺起一支烟,点上:“你别跟我说你要住在这儿。”
他身形一顿,紧接着转过身来灿烂一笑。
他这一笑把我烟灰都吓掉了。
“对啊!”
他慢慢凑到我跟前,我也没避开他,就着姿势抽着烟,烫死他最好。
“我说的是回‘我家’,”朝他脸上缓缓吐出一口烟:“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从小就很会看眼色,所以他微眯起眼打量我的视线,我都看在眼里,但他最后还是笑着伸过手,“哥,抽烟不好,你刚发完高烧。”把我的烟接过去,掐了。
“再说了,家里就只剩你和我了,难道不应该我们在的地方是家吗?”
嘴角一抽,我昨晚是不是已经把他掐死了,要不然今天这个神经病是谁?
烦躁地把头发一缕,发丝勾到胶布疼得我皱了一下眉:“用不着,我家户口本上没有你。”
“那你把我加上啊!”
他……娇嗔地自然环住我,我知道,经历过亲密关系的人对于身体上的接触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无距离感”,但是他——
“母亲我已经安排好医院了,请了人照顾她,所以我现在只能来投靠你了。”
他看着我的眼,用手测着额头的温度:“哥,我错了,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行吗?收留我吧。”
身躯一震。
距离上一次有人跟自己撒娇是多少年前了?
好像还是停留在林寂承道歉吧。
“滚,我这里小装不下你这个大佛。”
推开那点温暖,我去找小家伙。
被折磨不轻吧,有空得去医院给小猫做做心理治疗了。
“哦……好像仓库还有一桶汽油,正好冬天没用上的壁炉有用了。”
小声嘟囔一字不拉地传入我的耳朵里,我咬紧牙关攥紧拳头……
他是故意的吧,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思考间门响了,只见他套着风衣拿着车钥匙就要走。
“……”
“……你回来。”我朝他招着手,他挑眉一笑:“来了哥,需要给你带什么回来吗?”
“我…你…”
不是,昨晚他到底怎么了?是吃错药了还是被我掐成智障了?
我泄了气,我实在是不敢赌他不会狠下心把老宅子烧了。
“你……在母亲好起来之前就先住这里吧。”
他肉眼可见开心地扑过来,我挪开一步避开了这种行为:“没有多的房间给你睡,你自己打地铺。”
话音刚落他就抱着一床被子挤进我的房间干净利索地铺好,末了感觉有些硬,还多铺了一层。
“……”
我需要再来一支烟。
“林寂承。”
他疑惑地看我。
我指指自己的太阳穴示意他。
“你真的不用去看看吗?”
虽然人看起来是比之前正常了,但我却觉得他疯了。
他低笑一声。
“喜欢我之前那样吗?”
我实诚地摇摇头:“你怎么样我都不喜欢。”
他又耷拉下头。
“没关系啊,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说着他就又精神起来:“就跟小时候一样就行。”
他的话是没错……但怎么听起来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心里堵得慌。
瞥见他手上的爪痕,随口而出:“去医院打针吧,不想因为小家伙英年早逝的话。”
他却只看了两眼,说没什么事。
真奇怪,小时候一点伤痕就屋里哇啦哭着喊着让我给他处理伤口的人,现在竟然……
不对!
“你对猫,”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不过敏?”
听到话,林寂承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他怀里,让我去摸那些伤口:“我从来没说过我对猫过敏吧。”
突然意识到,好像这好几个月来,不管是林寂承拽猫还是拎猫,从来都没有显著的过敏反应。
“你现在就给我卷铺盖滚蛋,我不收留骗子。”
我说怎么林寂承能同意跟猫住在一块,原来压根不过敏。
他抱紧我不让我走,下巴蹭在肩膀上惹得我人痒,又听见他低声说没骗我。
“我确实对猫毛过敏,严重到一看见就全身起红疹。”
“毫无可信度。”我烦躁歪开头,不想听他说话。
“真的。”他声音平静,难得的跟我预期中的林寂承重叠:“但我也不知道这个小花什么来头,对他不过敏。”
我曾经在科普过敏的书上看到过,猫毛过敏实际上是对毛体内的某种蛋白过敏,所以就是小家伙恰好没有他过敏的那个蛋白?
他这是什么狗运气,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他碰上?
见我不说话,他又蹭了两下。
我推开他的头,面无表情起身。
“知道了,”想了想又说:“别的东西随便用,除了我的电脑。”
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像是在说一块破板砖有什么好看的。他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居家服,倒也像个清纯无害的大学生。
最好别碰。
电脑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多,主要都是些跟实验有关的东西,不过这倒是次之,主要是从上周就开始搜集的新闻资料——
坏了。
我在林寂承疑惑的眼神中跑进卧室翻找着衣柜。
“找什么呢?”
我没理他,我总不能说我在找已经录了记录不连贯话语的录音笔吗?
箱子。
对。
我又跑到客厅,翻找着刚才林寂承带过来的那一箱我的衣服,果不其然,在最低下找到了。
“都说了都是我的了,反正你又不要了。”他依靠在门边,撇撇嘴角说。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
“你不是说让我扔了吗?”
我:“……”
手摸到口袋的位置,里面硬硬的。
呼——
还在。
“你他妈家里破产穿不起衣服了吗?”又在他不满的眼神中把箱子搬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把睡衣拿出来又把录音笔藏好。
“真小气。”
哗的一下用力打开门,又重新把那一箱子衣服塞给他,说:“叫了上门取货,一会儿帮我给一下。”
林寂承满脸错愕。
“你给捐了?”
走到门口穿好鞋:“给更需要的人吧,大少爷。”
他把箱子扔掉,上前拉住我的手,眼神在我脸上和门之间流转着。
“松手,我已经打卡迟到了。”
真的是,最近因为频繁请假和打卡不及时已经被导师找过一次了。
“我送你。”
“不用。”
我制止了他,紧接着看了眼手表:“你可能误会了,林寂承,我没有原谅你,也不可能原谅你。”
他缓缓松开手。
“昨晚我就当你喝醉了神志不清,既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损失,就当没发生过吧……”末了又添了句:“所以你就当好房客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吧。”
他抬手揽了一下额前发,紧接着虎视眈眈地看着我,那种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我皱眉条件反射性地后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寂承本身性格就有缺陷,要不还是让他……
“好,那路上小心。”
他泄了口气,紧接着笑着说,甚至有些无奈,又凑上前来给我整了一下领子:“但是互不打扰也太伤我心了,哥,我会好好道歉补偿的,嗯?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就……”看着他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我却汗毛直立,“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飞也似地推门而出,直到坐到工位上还惊魂未定,就连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也毫无反应。
“林清,你咋了?”
博士师兄一副见鬼的样子,“平时见你没什么情绪波动,你今天是……被吓到了?”
是吧,算是,吓死了。
还不如之前的林寂承,好歹知道他对哪里不满意。
我看向旁边开始写中期的师弟,想着问问如果一个人性格突然转变很大是为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哦对,林清啊。”
师兄抻着脖子跟我招了一下手,说:“你的东西到了,在楼下保安收发室,你记得去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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