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黄金屋看起来比夜间的还要奢华。
刘二瞧着高墙上被日头打的刺眼的金砖,万没想到牌匾上的“黄金屋”三个字,竟然是这个意思。
整座高阁,纯金打制,好不气派。
这时,两个商人装扮的中年人一边聊着一边入了黄金屋——
“听说‘黄金屋’里头的姑娘格外好看。”
“不仅姑娘好看,小倌也个顶个的水灵,去年那个沈玉照就不错。”
“牛兄看来是常客呐,不愧跟长生阁做了二十年的生意,一会儿带带兄弟呗。”
“那有什么说的,一定让你以后也年年都想来长生阁。”
刘二瞧着两个商人被迎上了楼,正想着要以什么方式进去,王落闲整了整衣冠,盈盈一笑:“刘兄,我也可以带带你的。”
面前的少年明眸皓皓,漆黑瞳仁清澈见底,不染一粒尘埃,他唇瓣含笑风发意气,在鹅黄衣衫的衬托下显得愈发清丽,当真是好一个倜傥的公子。
几个“藏书阁”的姑娘倚在楼阁上冲他丢香帕,嘴里温言软语:“小哥哥,奴这里有酒有茶,要不要进来尝一尝?”
“是啊,小哥哥,奴奏的曲可好听了,进来听一听嘛。”
王落闲接住香帕,抬头应道:“姑娘相邀,岂有不应之理。就怕在下配不上姑娘的倾城绝色,惹姑娘嫌弃。”
听得对方掩嘴笑道:“小哥哥可真会说话,奴家怎么会嫌弃你呢,倒是小哥哥别嫌弃奴家才好。”
这头二人有来有往好不热闹,那头刘二已经轻笑着插嘴道:“姑娘怎的邀他不邀我?是瞧不起在下么?”
“哎哟,公子可真是冤枉奴了。但求公子赏脸,给奴一个服侍公子的机会。”
“嗯,好说好说。”
他笑得如沐春风,大步踏入了黄金屋,周身一派倜傥风流,就差拿把折扇招摇过市了。
王落闲都看呆了,跟了上去:“……刘兄你为何如此熟练?”
刘二歪嘴一笑,十分装X:“老子逛花苑时,你还穿肚兜呢。”
明明是青天白日,黄金屋内却人声鼎沸甚是热闹,里头和屋外别无二致,四面高墙也皆由黄金砌成,灿灿一片。
刘二晃眼的抬手遮了遮,花婆已经迎了过来;“道长,里边请里边请。您是要听曲儿还是要斗酒?我们这儿姑娘可多了,哦,您要是想换换口味,我们这儿也有小倌。”
刘二方才吹了牛,花苑这地方他虽然逛过几次,但都是为了替天行道,冲着杀人去的,这么正正经经的还是头一回,难免有些怯场,正语塞间,王落闲已经道:“就找这儿最漂亮的姑娘吧。”
随即丢了一张银票给她。
最漂亮的姑娘?
刘二一想到他方才与姑娘相谈甚欢的模样,就不由蹙了蹙眉,还没等花婆开口,忙道:“不要姑娘,找个小倌吧。噢,你们这儿不是有个叫做沈玉照的小倌么?就找他。”
花婆看着银票上的数目手都抖了,又见他们二位都生得十分气派,便晓得定非池中之鱼,当即连声应着一路将他们请到了一处花房。那花房颇雅致,周遭香雾缭绕,前厅、回廊、卧室一应俱全,房外木牌上写了三个字:清芳泽。
“道长,请在此稍候,玉照他马上就来。”
王落闲掐灭屋中香炉,随便找了处椅子坐下,疑惑道:“刘兄,我们不是来找长宫砚么?为何不点花魁?长生阁主来此,定然只有花魁能服侍他。我给了那花婆足足三万两呢。”
刘二正想心虚的答一句“自有考量”,听到三万两时却不由睁大了眼,只觉得自己声音都变了调:“你再说一遍,三万两?不是三十两三百两,而是三万两??”
难怪方才那花婆手抖了,他还奇怪敢在长生阁里开花苑的人居然这么没见识,现在算是明白了。
“嗯。”王落闲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刘兄,你作何这么大反应?”
“老子反应能不大么?你知道三万两能干嘛吗?可以养好几城的人了。你逛个花苑花三万两,是不是脑子有泡?”
“刘兄你当年不也拿一万两赎了个小歌姬么?你分明还因此名声大噪。”王落闲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我说,同阁主抢人自然要花些本钱,”王落闲当即改口道,“所以刘兄,为何让银子白白打水漂?”
刘二正想说他哪儿知道花了这么多钱,屋子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继而一身清冷之气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袭紫衫,眉目细长,男生女相,举手投足间却带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傲气,走至他们面前时眼也未低,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王落闲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半天不说话,蹙了蹙眉:“沈公子,瞧着你像是不大乐意?”
沈玉照抬眸回视着他,勉强动了动嘴:“玉照不敢。”说着又勉强抬手给他斟了杯酒,“道长请喝。”
王落闲眉角抽了抽,气的笑道:“沈公子,你若不愿,大可以出去。就凭‘黄金屋’这么有钱,也断不会逼人接客吧。”
谁知此言一出,引得沈玉照冷笑道:“狗屁有钱,长宫砚建这一座黄金屋时还不是挖了半座山。”
“你等会儿,‘黄金屋’是长宫砚建的?”刘二从这句话里听出点东西,奇怪道,“他一个道士建什么花苑?”
沈玉照冷眼看了看他:“呵,你一个道士还不是来花苑?”
刘二被噎了一噎:“我们不是寻常道士么?长宫砚不一样,他可是长生阁主,天下道修的表率。”
“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原本就是狗屁,要不为何会有这一座黄金屋?他长宫砚就是个老色胚,原来你们都不知道么?”
……确实不知道。
“那你方才说挖了半座山又是何意?”
“十一年前,长宫砚在镇外的雪山中发现了一座金山,遂命我族人挖掘,其中半座山的黄金用来建了这一座黄金屋。”沈玉照回答时脸上的神色甚是隐忍,“若非保我族人性命,你们今日也见不到我。等我族人全部离开长生阁,我定要亲手宰了长宫砚。”
“沈公子,你同我们说这些,就不怕我们转头告诉长生阁主?”王落闲出言提醒道,“想必这是长宫砚不能同外人道的秘密,你既然要护你的族人,那便该护到底。”
沈玉照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小道士,就凭你还不够资格同那老色胚讲话。”
“你……”王落闲气的差点站起来,“好赖不分,当真活该。”
“沈公子,”刘二按下王落闲,难得耐心道,“身上背负着旁人的性命生活,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若不能背到最后,那还是一开始就不要背的好。”
沈玉照看向他蹙了蹙眉:“有些责任是生来就该背负的,不是你不想背就可以不背的。你什么都不懂,少来教训我。”
他说的极其轻蔑,听得王落闲当即道:“你怎知刘兄他不懂?他当年背负的性命可比你多得多。”
“然后呢?”沈玉照反问道,“想来他一定放弃了他们,否则他也不会教训我这样一句话。一个懦夫,怎么也有脸继续活着?”
王落闲脸上露出不悦,强压着怒气道:“拿你方才的话还你。你什么都不懂,少来教训刘兄。”
“沈公子,看来在下确实高攀不上你,”刘二倒是神色平静,“不知黄金屋的花魁在何处?在下寻她吧。”
沈玉照也不傻,突然提花魁实在突兀,但他到底没多问,指了指:“黄金屋最高处。”
“多谢。”刘二应着一手刀打晕了他。
二人翻窗而出,一路攀着每层高挂的灯笼跃到了最高层。
“刘兄,方才那一下实在便宜了他。话那么多,还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臭脸摆给谁看。你就应该让我再多踹他两脚的。”
“好歹三万两呢,打坏了回头怎么让花婆还回来。”
王落闲:“……”
黄金屋的最高处便是一座空中园林。
山水石亭,应有尽有。
刘二与王落闲一路摸到一处围满了婢女的屋子,猜测长宫砚应当就在其中。
直接闯进去肯定是不行的。
那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又不引起长宫砚怀疑呢?
正当刘二摸着下巴思索时,王落闲戳了他两下,继而就见他贼眉鼠眼的瞄了瞄不远处的两个婢女:“刘兄刘兄,我们扮作她们混进去。”
刘二:“……”
黄金屋最高阁。
刘二端了一叠糕点,跟在王落闲身后。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奈何王落闲信誓旦旦的同他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脑门一热,二人已入了屋子。
屋中之景同刘二想象的差不多,香雾缭绕、丝竹声声,一群莺莺燕燕之中,一个青年背对而卧,相当纨绔。
刘二在想,当年乾坤身殒前不会也是这副德行吧?
就在这时,青年微微抬了抬手,叫停了丝竹,带着些许遗憾道:“此情此景,没有美酒,着实少了些味道。”
“公子的酒还没送来么?”其中一名看着稍年长些的女子当即道,继而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刘二和王落闲,“这不是来了么?愣着做什么,还不送过来?”
刘二却惊的愣住了,慌忙低下头。
这声音不是长宫砚?
这声音……
他想都没想就拉着王落闲往外走,青年已经注意到了他,转过了头。
“小姐姐留步!”话音方落,青年也不知什么身法,转瞬便到了刘二面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片刻后哈哈一声大笑了出来,笑得放肆至极——
只见那人生了一双桃花眼,轻佻又风流,着一袭紫色华服,骚包又扎眼,声音间带了几分看热闹的嘲笑:“少君,我就觉得像你,没想到还真是!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穿女人的衣服实在是太好笑了!咚!”
他正笑得四仰八叉,被刘二一手刀敲晕了。
铛铛铛,好色老鬼——酆都大帝再次登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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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黄金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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