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人们纷纷回头看过去。
正是夏明素，一张年轻的脸，肥大的粗布衣服，不是任何一种舞蹈服，也没拿任何辅助器材。
“这么年轻来跳广场舞？”
“这不就是之前卖药的那个吗？”
“这人谁啊 ，没见她跳过什么舞……”
“穿个长袍就来了？”
夏明素在七七八八的议论声中冷静地走向签筒，抽了个签，编号18。
前面阿什丽抽到了8，玛莎则是11。
参赛的只有这三位选手。
按照规则，大号排后，也就是说出场顺序先是阿什丽，再是玛莎，最后是夏明素。
比赛流程是每位选手先上前表演，50位评委跟选手现场练习一遍舞步，等所有选手跳完，评委进行现场选择决定胜负。
这个规则对于往后的选手并不友好，因为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越是往后评委们的体力消耗得越多，越容易烦躁，进而影响比赛结果。
但赛制如此。
评委们大多数都是日常练习广场舞的舞友，有男有女，她们早已在广场中央等候了。
音乐响起，比赛开始了。
最先走上场的是面带微笑、皮肤呈小麦色的阿什丽，淡粉色腿袜衬得她的双腿笔直修长，她环抱着一个淡蓝色的弹力球昂首走到广场中央等待的评委前面。
一首活泼的音乐响起。阿什丽将球高高举过头顶，中气十足地开始念拍子“一、二、三、四……”
她的动作非常有节奏，先是简单的举球、侧边托球，旋转头部，将球从背后绕过。
然后是弯腰放球，将球在地上滚动，不断地练习背部、腰腹、臀部、胯部、腿部的动作，一套下来，保证各个关节都参与活动，而且动作干练优雅。
身后的50位评委跟随着她的动作跳得十分认真，这曲舞蹈节奏感强，动作简单又有力，很适合晨练。
最后音乐走到尾声，阿什丽将弹力球放在身后，坐在上面，歪着头和大家比了个拜拜的姿势。
人群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阿什丽的支持者很多，她本人也相当年轻，才四十出头，以前上学时候是校啦啦队的，对球操十分熟练，还曾经接受过电视台采访，辖区很多人认识她。
中场休息过后，人群重新聚起，玛莎走到了领舞的位置。
又一曲音乐响起，这回是非常热情奔放的快节奏音乐。
玛莎改良过音乐，不需要喊口号，每个动作30秒，每到动作快要完成的节点，都会有明显的提示音提示大家换动作。所以她全程不用喊口号，只需要强调一些呼气吸气以及腰腹挺直的重点要领。
玛莎以前在健身房当了多年的尊巴舞蹈教练，这套舞蹈是她自创的，在简单轻松的舞步中还加进了一些尊巴动作，激烈的鼓点更能调动起人们的精神，保持良好的心情和稳定的心率，她管这支舞蹈叫“快乐舞步”。
她没有用任何辅助工具，只是先从原地踏步开始让大家热身起来，再进行一些简单的舞步，中间加上一些中等强度的蹲起，辅以上肢高频率击打动作，让上肢也有明显的参与感。
连贯的步伐和捶打的动作，会让人感到兴奋和喜悦。
所以当她跳完的时候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欢呼声音，评委们虽然有些疲惫，但是这支舞蹈让他们的心情愉悦，非常开心。
中场休息的时候，夏明素在脑海中温习了一下舞步，确保动作熟练后，就等待属于她的时间到来。
主办方那位中年男子和她确认了一下，没有音乐带。广场舞，没有音乐？就如同士兵丢失了武器。
中年男子心里已经知道谁会是最末位了。他吹了哨子后就回到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开始了，夏明素走到领舞的位置。
她面向大家，“大家听我口令，和我做镜面就可以。”
夏明素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腕。
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就这样？干巴巴地开始了？”
毕竟是在比赛中，评委们陆续跟着她做了起来。
这个操有点奇怪。没有人见过这种操。
练着练着，夏明素头向下低，弓起后背开始浑身震动起来，从胳膊到胸腹再到大腿，仿佛被电击，人群中响起一阵哄笑。
可这是比赛，身后的评委们笑归笑，还是跟着她跳了起来。
站在评委队伍做操的贝拉肩周经常疼痛，导致她很难抬手，每次跳舞上肢动作都会做不到位，但这会跟着领舞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因为她不需要抬手，只要把手臂垂在体侧进行抖动就好。
抖动了一会，她只觉得周身发热，鼻尖出了一层薄汗。跳前两个舞蹈的时候她也会出汗，但都是在舞蹈最后。
眼下这个舞竟然在一开始就浑身发热，这是她没想到的。
抖动的动作看起来简单，实际上还挺消耗能量的。
不一会，夏明素换了新动作，她开始做五禽戏中的一些经典步式。
她将要领说得非常明确，比如什么时候脚间距要稍宽于肩，手部由拳变掌下按到哪个部位，什么时候呼气什么时候吸气以及什么时候提踵、收肛等等。
贝拉能明显从动作样式看出来这是模仿几种动物的行为习性归纳出来的舞步。
舞步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迟缓，她暗暗为这女孩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广场舞是舞蹈，可不是什么拉伸训练，更不是模仿大赛。
可前方领舞的舞步不急不缓很有节奏感。
她们一起跳舞的同事，克里斯蒂碰了碰她“啧啧，这女孩跳得真奇怪，根本就是在原地动，整支舞蹈跳下来也没有什么跳起来的动作，只有简单的走步，这还怎么获得多巴胺怎么健身？”
贝拉拍了拍克里斯蒂的肩膀，让她先按照领舞的动作跳下来。
后面贝拉按着口令跳，竟然觉得浑身热乎乎的，憋在身体的浊气似乎都排出来了，十分神清气爽。跳的时候也有肩膀动作，如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袭来，肩膀处的酸胀似乎减轻不少。
与之前的两支舞不同，她现在心情非常宁静，整个人轻盈了不少。
她看着夏明素，想起刚在家哄骗安德鲁用了那脚气药，现在安德鲁赴约去了，还不知道效果如何。
克里斯蒂是个广场舞爱好者，她爱好节奏快的舞蹈，每次跳完她都会觉得情绪没那么多低落了，虽然真要算起来，她生活算幸福的。
但低落的心情总是包裹着她，不仅仅是情绪上的，身体上的那种疲惫也挥之不去，她曾经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可是去医院诊断后医生说还不到抑郁标准。
没办法，她只能靠着广场舞来缓解，虽然有的时候疲惫感来袭或者心情不爽利，她根本不会下楼跳舞，但是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尽力强撑着去参加广场舞活动。
因为她去的每间医院，医生都统一告诉她要多运动才能抵消住这种消极情绪。所以即使她根本跟不上那些快节奏的跑跳动作，她也会一遍遍告诫自己赶紧动起来。
每次跳完舞她的精神确实好很多，不过也就只能维持那么一会，等她回到家，那种兴奋的感觉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失落和疲惫的身体。
唯一能够让她快乐的事情就是广场舞了，她必须、也有责任为小厂选出最优秀的领舞。
前两支舞倒是让她很兴奋，但那种兴奋像往常一样很快消失。在这第三支舞步中并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她只感觉到无语和一种屈辱。
这女孩像是在耍猴。
且不说前面所有动作都非常缓慢，甚至连最基本的跑跳都没有，她都快跳睡着了。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在前头学猴子！没错，就是动物园那种猴！
那女孩双腿向右侧半蹲，两个脚尖踮起，甚至脚尖的方向也是凌乱的，不是共同向里侧也不是反向向外侧，而是一个脚跟贴在另一个脚的中段，两脚呈直角。
她就没在任何舞蹈里面见过这种步伐。
再说上半身，上半身转向左侧，与腿部弯曲的方向相反，头望向天，一只手掐腰，另一只手举在右侧耳旁，手掌微微半合。
这不是猴子远眺是什么？
离谱。
她怀疑这人不是来竞选的，也许是什么综艺整蛊，克里斯蒂一边漫不经心跟着动作，一边四处观察着，看是否有什么隐藏摄像机。
她找了半天，没发现奇怪的地方，一切都还，挺正常的。
不过领舞似乎并不是简单做动作，她不断讲解着，“动作的时候目光随着左掌转动，最后目视左前上方。”
接着，她语气加重了一下，“要专心，不能东张西望！”
克里斯蒂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直接和领舞的眼光对视上。
多年前在课堂被提问的窒息感觉涌上心头。领舞怎么还一个个盯啊，而且这种细微的动作也能看出来？
克里斯蒂赶忙收回了别的心思，将信将疑地按照夏明素的指示做了下去。
依然没有任何兴奋的的感觉，但是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却在不知不觉中瓦解，以前总是软绵绵的四肢此时有了些许力气，酸麻的感觉从臂根和腿根涌向四肢。
胸中长时间积压着的憋闷似乎也好了一些，至少克里斯蒂的后背心没那么痛了。
这……克里斯蒂有点疑惑，难道是前面两支舞终于有效了？
可这舞蹈她天天跳，换汤不换药，今天怎么就……
难道是第三支舞？克里斯蒂盯着领舞的背影，她动作舒缓，但是每一个动作都清晰有力，动作与动作之间也很连贯，一口气做下来行云流水。
没等克里斯蒂感受完，领舞就停止了动作。
“完毕。”夏明素礼貌抱拳结束了这段舞蹈。
“现在开始请三位选手站到前面来，评委们请选择一位你觉得最适合领舞的选手，站到她身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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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5辖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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