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放学铃声,瞬间点燃了校园的活力。
盛蓝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包,将画本和习题册仔细归类放好。林欣早已像只快乐的小鸟,和盛蓝告别后-扑闪着翅膀飞向了班级门口,已经提前交代过了今天林爸林妈要来接她去吃饭;
九月的傍晚,天色尚明,微风带着一丝未散的暑气和初起的凉意。她沿着栽满梧桐树的小径慢慢走着,喧嚣被渐渐抛在身后,穿过两条街,离学校稍远的老式居民楼区域安静了许多。盛蓝低头正想着晚上要吃什么,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盛蓝?”
盛蓝抬头,陈泽林正推着自行车,含笑看着她。陈泽林比盛蓝大4岁,就读于江城大学的设计专业;长相清秀,气质斯文,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孩子”。因为两家住得近,自从盛蓝搬来这座小区,陈泽林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泽林哥。”盛蓝礼貌地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夕阳,显得格外温润。
“刚放学?一起走吧。”陈泽林很自然地放慢脚步,与她并行;
“在新班级还习惯吗?听说你们这届分班挺激烈的。”陈泽林曾是一中优秀毕业生。
“还好。”盛蓝点点头,她并不是话多的人,但在熟悉的陈泽林面前,会比在学校里稍微放松一些。
“习惯就好。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需要以前的笔记资料,随时可以找我。”陈泽林语气温柔,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和柔和的侧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专注。
“嗯,谢谢泽林哥。”
两人聊着琐事,主要是陈泽林在说,盛蓝偶尔回应几句。
走到出租屋楼下,陈泽林停下脚步:“就送你到这吧,我车停这边。晚上记得锁好门。”
“好,泽林哥再见。”
盛蓝转身走进楼道。陈泽林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推着自行车离开。
——
另一边,陆昭言近路穿过这片老街区,去附近的一家限量版球鞋店。陆昭言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样子;
忽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社区小篮球场吸引。
说是篮球场,其实只有一个简陋的篮筐和小场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运球、起跳、投篮。
盛蓝?
她换下了校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短裤,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活力的弧线。动作不算专业,但很流畅,带着一种柔韧的力道。夕阳的金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和舒展的身体线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蓬勃的、鲜活的生机。
球划出抛物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
她小跑着捡回球,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极浅的、满足的弧度,小声对自己说了句什么,像是在鼓励?然后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练习。
陆昭言停下了脚步,狭长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强制中断了一秒。
这和他印象里那个安静、甚至有些沉闷的前桌,截然不同。
他想起李煜用笔帽戳她时,她回过头那双平静无波、甚至有点茫然的眼睛。再看看现在场上这个眼神发亮、动作带着韧劲的女生。
一种极其细微的、名为“好奇”的情绪;
陆昭言似乎忘了来此目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身影上。他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三分远投,失败了就默默捡回来再来,脸上没有丝毫气馁,只有一种平静的坚持。
陆昭言的心中,第一次对前桌,产生了一个清晰的、带着问号的标签:
——原来,她也不算木头,至少会动。
陆昭言忽然收回目光,重新变得懒散,插着口袋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的驻足只是错觉。
天色渐晚;
盛蓝换了一双舒适的拖鞋,抱着篮球提着球鞋往楼道去了。
盛蓝毅然决定搬出来独自居住,是在初三毕业后的那个夏天。爷爷心疼她,最初坚决反对,但她异常坚持。
那个家承载了太多她想要暂时逃离的东西。
那里有每一个角落都可能触发的模糊记忆,带来无声的钝痛;
她租住的是一栋六层老住宅楼的二楼,带一个小小的阳台。从外面看,其貌不扬,甚至有些陈旧。
但用钥匙打开房门,里面却是另一个世界。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却被收拾得异常整洁、温暖、充满生机。
客厅兼做书房和画室。墙壁被刷成了温柔的奶白色。原木地板上铺着一块柔软的米色地毯。靠墙放着一张宽敞的原木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课本、习题册,以及她的画具——颜料按色系排列,画笔插在陶瓷笔筒里,井然有序。旁边立着一个木质画架,上面夹着一幅未完成的画作,是窗外那棵老樟树的素描。
沙发是小小的双人座,铺着格纹柔软的盖毯,几个奶奶亲手做的刺绣抱枕散落其上。沙发旁是一个落地灯,灯罩是暖黄色的,夜晚会洒下温暖的光晕。
这里的一切,每一样都凝结着她的心思和对生活的热爱。
将篮球放在门边,她径直走向小小的浴室。
这是一个完全属于盛蓝痕迹的港湾。她在这里学习、画画、给自己做饭、照顾植物,享受着孤独却充实的生活。
——
洗完澡,换上柔软干燥的家居服,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小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坐在书桌前,一边慢慢喝着水,一边翻看今天课上记的笔记;
手机响了。
是林欣的电话。
“蓝蓝,我跟你说我今天去吃的那家火锅店贼好吃!下次我们也去,你肯定会喜欢的。你在干啥?”
“刚洗好澡,准备看会书”笔从盛蓝的指尖滑落,掉落在书页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看着那支笔,微微愣神,想起今天在班级里异样的眼光,和尾随她到小区的一抹人影;
随后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阿欣,陆昭言他们两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没有吧我认识他们这么久了,没听说过,但陆昭言的追求者就很多了”盛蓝没说话,电话那头持续巴拉巴拉的吐槽陆昭言一堆毛病;
“我想起来了,咱班就有一个,叫余琪。当时也是三班的,那叫一个痴心呐。”
“她呀,每天都会精心准备一份早餐,酸奶、面包,还会附上一张小纸条,写着鼓励的话,悄悄放在陆昭言的桌洞里。后来余琪表白了,陆昭言却拒绝得很干脆。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可余琪不死心啊,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
“这也太让人心寒了。”盛蓝不禁感叹。
“女追男,有时候真的是费力不讨好啊。”林欣说完,电话里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会忽然问这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哈”
盛蓝微微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声音带着几分心虚的和林欣解释:“真没,别乱想。你姐妹我呢,最近热爱学习争做青年好标榜呢。”
盛蓝不自觉的在草稿纸上写了三四个陆昭言.......又划掉。
很快,高一二班开始流传起一些风言风语。
“哎,你知道吗?那个盛蓝,看着穿得挺干净体面的,原来家里条件不好啊,一个人住在学校旁边那种老破小出租屋里。”
“真的假的?看她用的文具什么的都不差啊?”
“装呗!‘穷精致’懂不懂?打肿脸充胖子呗!难怪一直往昭言贴,估计是想攀高枝呢…”
“怪不得平时不怎么说话,原来是自卑啊…”
这些话像长了翅膀,在课间、在午休时悄悄传播。源头隐隐指向余琪和她那几个小姐妹。她们有时会故意在盛蓝附近提高音量:
“有些人啊,就是没有公主命,偏有公主病。”
“就是,租在那公破的地方,也不嫌丢人,还好意思用那么好的画笔,谁知道钱怎么来的…”
林欣听到后气得当场就想反驳,却被盛蓝轻轻拉住了手腕。盛蓝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她对着林欣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不用理她们。”
她不是不在意,只是觉得无聊。
但她深知,这种恶意的揣测如果放任,只会愈演愈烈。
余琪见盛蓝毫无反应,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越发气闷,她们行为也开始变本加厉。
陆昭言对班级里的这些暗流似乎毫无察觉,但他偶尔会注意到前桌那个过于安静的背影,以及她周围偶尔传来的刻意压低的嗤笑声。他蹙了蹙眉,对这种幼稚的排挤行为感到厌烦,但也仅止于此,并未插手。他的边界感让他习惯性远离这种无聊的纷争。
直到一次...
下课铃刚响,盛蓝刚离开座位,回来就发现画本被“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甚至还有模糊的脚印;
盛蓝顿住了 。回想起这几天下来的作业本偶尔会“莫名”被撕掉一角;小组活动时,余琪和她的小团体明显排斥盛蓝,故意让她难堪。
她缓缓站起身,径直走向讲台桌上
林欣看着盛蓝挺直的脊背和平静的目光却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角落瞬间安静下来,连不远处似乎处于待机状态的陆昭言,也若有似无地撩起了眼皮。
盛蓝双手撑在讲台桌上,眼神清冷而锐利,平静地扫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定格在余琪的方向。
“班级里某些同学。”盛蓝的声音依旧轻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们喜欢谁我都管不住,那是你们的自由。”她顿了顿,双手在讲桌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乎是在强调自己的话语。
“你们可以有自己的喜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有你们喜欢的人、事,我一点儿不感兴趣。”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你们想怎么编排谁都随意。”盛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还有一点,别跟踪我,没意思。看不惯我当面说。”盛蓝挺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仿佛在向所有人宣战。
“至于我住在哪里,似乎与你们无关”此时,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余琪,仿佛是在对她一个人说;
余琪没料到她会直接反击,愣了一下,随即讥讽道:“怎么?做得还不让人说了?住在那种地方,不是穷是什么?装什么清高!”
盛蓝看着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淡淡的:“判断一个人的价值,难道是用她住在什么样的房子来衡量的吗?你的眼界,只有这么大吗?”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很小的高度。“精神上的贫瘠,比物质上的匮乏更可悲。你呢?你会什么,除了靠议论别人的生活
寻找存在感,你还会什么?”
一字一句,清晰冷静,没有一丝歇斯底里,却像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戳破了余琪虚荣的假面和她最引以为傲的优越感。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盛蓝这番毫不客气的反击惊呆了。
“蓝蓝,干得漂亮”林欣卯着一股劲拍手叫好;
这完全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安静、甚至有些软弱的女孩。
盛蓝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回到座位上;一直懒洋洋趴着的陆昭言,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和陆昭言的对视,仿佛是一场无形的较量。
陆昭言的眼神坚定而锐利,直抵她的内心深处。盛蓝微微扬起下巴,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谁也不肯先移开。眼神中交织一丝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陆昭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挑衅。
脑海里尽是刚才她在讲台桌上说的不感兴趣???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一杯温吞的白水,后知后觉才发现入咽的是气泡水。
——可是我呢,现在对你还真有点感兴趣了。
几周时间倏忽而过,国庆长假的脚步越来越近。
林欣兴奋地规划着和家人去海边旅行,叽叽喳喳地跟盛蓝分享攻略。
盛蓝微笑着听,她自己的假期计划很简单:陪爷爷奶奶弟弟吃饭,剩下的时间就在出租屋里画画、看书,或许再去逛逛美术馆。
陆昭言似乎也对即将到来的假期毫无波澜,依旧大部分时间趴在桌上,对周围的讨论充耳不闻。
陆昭言发现自己偶尔会下意识地寻找那个安静的前桌的身影;
甚至有一次,他路过那个社区小球场时,目光会不自觉地扫过去,虽然再没看到她在打球。他记得她冷静反击余琪时的锋利,也记得她打球时鲜活的样子,更记得她日常那种近乎极致的、不打扰他人的安静。这种矛盾的特质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吸引力,让他那种“对大多数事情提不起劲”的状态,出现了一丝裂痕。
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数学老师发下了一套难度不小的补充练习,说是假期后期中考模拟测试卷。
下课铃响,大家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享受假期。盛蓝拿出手机,对着黑板上的作业要求认真拍了一下,以免遗漏。
她做事总是这样一丝不苟。
陆昭言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目光掠过前桌盛蓝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拍照后的界面。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极其罕见地、主动地。
他需要那套数学练习吗?完全不。他甚至可能都不会做,因为这套练习在竞赛班早就做过了;
但……
他手指动了一下,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以及一种……或许假期可能会联系?的模糊念头。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那部看起来同样干净简洁的手机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然后迅速收回,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盛蓝感觉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一条新消息提示:
【联系人】Lzy. 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验证消息陆昭言,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盛蓝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后座。
陆昭言已经背上了书包,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接触到她的目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极淡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抬了一下下巴,算是示意,然后便绕过她,懒洋洋地晃出了教室门,留下一个高大而略显疏离的背影。
“言哥,你等人家一下下也不成吗?终究是错付了”李煜夹着嗓门,手忙脚乱的跟了上去;
盛蓝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好友申请。
他……为什么要加她?
是因为上次食堂同桌?或者……是因为余琪那件事?
盛蓝的手指在“接受”和“拒绝”之间犹豫了片刻......
最终轻轻点击了“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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