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期中考成绩公示后,大家压力无形中释放又开始躁动起来;沈灏辰溜达着来高一二班找李煜扯皮。他靠在教室后门框上,目光扫过闹哄哄的教室,找到了李煜和正在“休眠”的陆昭言。
“火日立、昭言!”他扬声喊了一句。
李煜笑嘻嘻地凑过来。陆昭言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沈灏辰笑着跟李煜打趣,目光随意扫视教室。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陆昭言前面的女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露出了明显的错愕。
那个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本校的校服?是高一的学妹?
李煜注意到他愣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灏子,看什么呢?那是言哥前桌,盛蓝...我跟你说她读书也很......”
盛蓝?也姓盛?沈灏辰心里划过一丝疑惑。但也很快消散疑虑。
他压下心中的讶异,脸上恢复玩味的笑容,用胳膊肘碰了碰李煜,压低声音,带着点男生间八卦的语气:“盛蓝?可以啊煜子,你们班还有这么漂亮的同学?看着很乖。”他故意停顿一下,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我假期好像在越澜湾看到过她,跟盛阳在一起,俩人看起来……关系挺不一般。”
他话没说完,但语气里的暗示很明显——他误以为盛蓝和盛阳是情侣关系。
“盛阳?本部初中部那个风云人物?”李煜果然来了兴趣,音量都提高了一点,“他俩认识啊?还关系不错?不应该吧,前段时间班级里不都在传盛蓝住在出租屋,怎么会去越澜湾那种别墅小区”
他们的对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旁边看似在睡觉的陆昭言听到。
陆昭言原本阖着的眼皮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
盛蓝?关系亲密?在越澜湾?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盛蓝平时那副安静疏离,怎么也无法将她与那种身份联系起来。
但沈灏辰住在越澜湾,他的话可信度很高。一种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欲或者说……一丝难以言喻的不爽快,悄然滋生。
沈灏辰看着李煜惊讶的表情和陆昭言似乎毫无反应实则可能听进去了的侧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行了,我就随便一说,可能看错了也不一定。”沈灏辰故作随意地摆摆手,没再深入这个话题,又跟李煜闲扯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走后,陆昭言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前桌盛蓝那个安静的背影上,狭长的眼眸里褪去了一丝慵懒,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
教室里的空气,似乎因为沈灏辰带来的这个“误会”消息,而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南方的秋不是秋,总是几场雨后就措不及防的迎来了寒冷湿润的冬
梅雨季节,天气说变就变。放学时分,天空阴沉得如同傍晚,毫无征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教室窗户上,噼啪作响。
林欣今天请假了,盛蓝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
——放学后
学生们挤在走廊里,望着雨幕发愁。盛蓝轻轻叹了口气——她早上出门时天气尚好,完全忘了带伞。
正当她犹豫着是等雨小一点还是干脆冒雨跑回出租屋时,一把黑色的、质感很好的长柄伞被一只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递到了她面前。
盛蓝讶异地抬头。
陆昭言站在她旁边,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慵懒样子,只是头发似乎比平时更黑,肤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白。他自己手里空空如也。
“拿着。”他声音淡淡的,不容拒绝。
“那你……”盛蓝下意识地想问他自己怎么办。
“有人接我”他言简意赅地打断她,目光瞥向校门口,像是懒得解释更多“走了”。
盛蓝知道他家和学校并不同路,甚至可以说是相反方向。但他已经把伞塞进了她手里,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带着微凉的湿意。然后,他没再看她,双手插进外套口袋,转身逆着人流,径直走进了密密的雨幕中,高大的背影很快被雨帘模糊。
盛蓝握着还残留着他一丝体温和湿气的伞柄,愣在原地,心里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次日早晨
第二天,雨过天晴。
盛蓝心里一直惦记着那把伞,以及那个冒雨离开的背影。她总觉得过意不去,想了想,特意早起,去学校门口那家据说很好吃、但总是排长队的早餐店,买了一份热腾腾的蟹黄汤包和一杯温热的豆浆。
她走到教室,下意识地看向后排那个座位。
空的。
陆昭言还没来。这有点反常,他虽然爱睡觉,但很少迟到。
她把早餐小心地放在他桌肚里,想着等他来了就能看到。
第一节课快开始了,陆昭言的座位依然空着。盛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课间,她听到后排李煜在和别人说话:
“言哥今天请假了,发烧,估计昨天淋雨淋的……非要装酷耍帅……”
淋雨……发烧……
盛蓝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愧疚和担忧瞬间攫住了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轻声问李煜:“李煜,陆昭言他……严重吗?”
李煜看到是她,愣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地说:“应该没啥大事吧,估计就是作感冒了。放心吧!”
话虽如此,盛蓝还是放心不下。
“那……你知道他家地址吗?我……我有点东西想还给他。”她指的是那把伞,也顺便可以作为探病的借口。
李煜没多想,顺口就报出了一个地址:“月湖景小区A栋223室,他爸妈都不在家,你去了直接按门铃就行。”
月湖景小区?那是江城有名的顶级公寓小区。
盛蓝记下地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离学校不算太远。
中午放学,盛蓝没有吃饭,先去药店买了些感冒药和退烧贴,然后提着药和重新热好的早餐,按照地址找到了月湖景小区。
高档小区的安保很严格,她报上房号和陆昭言的名字,经过确认后才被允许上楼。
站在厚重的防盗门前,盛蓝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等了大概一两分钟,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陆昭言穿着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有些发白,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虚弱了不少,病美人那双狭长的眼睛在看到她时,依旧掠过一丝清晰的惊讶和……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鼻音。
“听说你发烧了……”盛蓝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和伞,“我来还伞,顺便……给你带了点药和早餐。”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
陆昭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和手中的袋子上停留了几秒,侧身让开:“进来吧。”
他的公寓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为主色调,干净整洁得近乎冷清,几乎看不到什么生活气息,只有沙发上随意扔着的薄毯和茶几上的水杯、药盒显示着主人正在生病。
盛蓝有些拘谨地走进去,把伞放在玄关,然后将药和早餐放在茶几上。
“你吃午饭了吗?”她轻声问,目光关切地落在他泛红的脸上。
陆昭言没回答,只是走到沙发边,有些无力地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抬眼看着她,忽然直接问道:“李煜跟你说的?”
“……嗯。”盛蓝点头,“你是因为昨天淋雨才生病的,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他打断她,语气没什么起伏,但似乎并不反感她的到来。他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汤包和豆浆,“你买的?”
“嗯,学校门口那家。”盛蓝老实地回答。
陆昭言没再说话,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点点。他拿起那杯豆浆,插上吸管,慢慢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似乎让他舒服了一些。
盛蓝看着他喝豆浆时微微滚动的喉结,和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脆弱的侧脸。
她移开视线,注意到茶几上的药盒似乎还没拆,便主动拿出自己买的药:“这个退烧贴好像效果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她拆开包装,拿出一片,下意识地就微微倾身,想帮他贴在额头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陆昭言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靠近,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他的目光从豆浆杯上抬起,落在近在咫尺的她脸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带着生病时特有的热度。
盛蓝也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手指顿在半空,脸颊微微发烫。
最终,陆昭言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前倾了一下额头,仿佛默许了她的动作。
盛蓝的心跳确实加快了,但她的动作却并未迟疑或颤抖。她神色坦荡,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理所应当帮助同学的事情,手指平稳地将退烧贴仔细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烫的皮肤和柔软的黑发。确认贴稳妥后,才自然地将手收回,后退了半步。
“这个应该能舒服点。”她语气平静,目光清澈地看着他,虽然耳根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意,但整体表现大方得体。
陆昭言一直看着她,眼里尽是对她如此坦荡反应的讶异,随即转化为更深沉的、带着探究的目光。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高手过招般的、无声的张力。
忽然,他放下豆浆杯,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却似乎因为动作幅度稍大,或者是发烧无力,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撑,看似无意地、指尖恰好轻轻擦过了盛蓝放在沙发边的手背。
盛蓝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但并没有立刻移开。
她看向他,眉头微蹙,带着真诚的关切:“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先去床上休息?”
陆昭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目光依旧锁着她,仿佛那只手背的短暂触碰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他用那种特有的、直接又沙哑的嗓音,抛出了那个问题:
“盛蓝,”他叫她的名字,比平时更低沉“你有男朋友?”
这个问题很突然,很直接,甚至有些逾越边界。
盛蓝确实愣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或脸红耳赤。
她迎上他执着探究的目光,神色平静地反问道:“陆昭言,你是不是把脑子烧糊涂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羞涩,只有纯粹的不解,巧妙地将这个越界的问题挡了回去,同时提醒他注意分寸。
陆昭言看着她如此冷静甚至带点反击意味的反应,眼底的兴味更浓了。他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并不在意她的回避,反而像是享受这种言语上的交锋。他不再追问那个问题,身体却更放松地陷进沙发里,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声音沙哑地问:“几点了?你……还不回学校?”
盛蓝看了看窗外依旧明亮的天空,语气自然地说:“下午的课我已经请假了。”
陆昭言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请假?为什么?”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带上一丝询问。
盛蓝迎着他的目光,坦荡地、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说:“你发烧也是因为我没带伞。在你退烧之前,我留下来照顾你。” 她的理由充分且直接,没有丝毫扭捏,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陆昭言愣住了。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承认并且主动承担“责任”,更没料到她如此坦荡地决定留下。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惊讶、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还有种……被某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稳稳接住的感觉。
真好啊想不到也有人愿意照顾我;
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然后,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翻涌的情绪,也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探究她的机会,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问题,声音因为生病而比平时更懒,却带着一种执着的劲儿:“你……经常自己做饭?”
“嗯,一个人住,习惯了。”盛蓝一边回答,一边自然地拿起他喝过的水杯,去厨房重新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递过去时,她的手指再次“无意地”碰了他的手。这一次,谁也没有立刻避开,那短暂的肌肤相触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
“一个人……不怕?”他接过水杯,指尖摩挲着杯壁她刚才碰过的地方,状似无意地问。
“没什么好怕的。”盛蓝回答得简单;
“那天在书店……看的什么书?”他又问。
盛蓝反问他,“你呢?怎么会去那里?” 她巧妙地把问题抛了回去。
陆昭言被问住,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含糊道:“……路过。”他才不会承认是看到她在里面才进去的。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黄昏的色彩。
陆昭言的烧似乎退下去一点,精神也好了一些。他看着安静坐在一旁的盛蓝,忽然又开口,这次的问题更直接了些:“你……初三为什么会转学来这里?”
盛蓝正准备起身去看看他厨房有什么东西,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问题触及了一些她不太想提及的过去。她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一些家庭原因。”语气依旧平静,却明显不愿多谈。
陆昭言察觉到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他没有再追问。
见他不再追问,盛蓝站起身:“你晚上想吃什么?冰箱里有什么?我去看看。”她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
陆昭言看着她走向厨房的纤细背影,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他报了几个简单的食材,都是保姆之前带来的。
盛蓝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洗菜、切菜、开火……动作流畅而安静,自带一种温暖的生活气息。
这冰冷的、极简的公寓里,鲜少像这样充满了食物烹煮的香气和另一个人的动静。
陆昭言靠在沙发上,没有睡觉,目光一直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发烧带来的昏沉感依旧存在,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而熨帖的感觉包裹着他。他看着她的侧影,看着她低头尝汤时专注的神情,心里那些问题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她在这里,存在于他的空间里。
晚餐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但做得十分清爽可口。盛蓝帮他把小桌板拿到沙发前。
陆昭言吃着碗里温度刚好的粥,忽然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也小口喝粥的盛蓝,沙哑着声音,极其自然地说了一句:
“味道很好。”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霓虹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在冷色调的公寓里投下模糊的光影。盛蓝将洗净的碗筷归位,擦干手,拿起自己的书包。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她走到沙发边,对依旧裹着薄毯、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的陆昭言说道。
陆昭言闻言,原本半阖着的眼睛睁开,看向她。灯光下,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似乎还带着刚才厨房里沾染的、淡淡的温暖气息。一种莫名的、不希望这气息就此消散的情绪攫住了他。
“很晚了,我送你”他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多了几分力度,“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没关系,不远,而且路灯很亮。”盛蓝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陆昭言蹙眉,掀开毯子坐直身体,就要起身,动作却因为发烧后的虚弱而晃了一下。
“你别动。”盛蓝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你还没好全,需要休息。我自己可以。”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陆昭言看着她,心里那点固执的念头在她的坚持面前竟然有些无力。他知道她说得对,自己现在的状态送她反而是添乱。
他抿了抿唇,最终像是败下阵来,重新靠回沙发里,闷声道:“到了说一声。”
盛蓝看懂了他眼神里的妥协和担忧,心里微微一软,点头应道:“好,到了给你发消息。你记得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她说完,转身走向玄关。陆昭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公寓里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和寂静,只剩下她残留的、那一点温暖的气息,和桌上那杯她刚才倒好的、已经变温的水。
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悄然蔓延。陆昭言最终还是没忍住。吃了药后,那股担心和空落落的感觉不仅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了。他套了件外套,拿上钥匙和手机就追了出来。他甚至没仔细想追上来要说什么,只是觉得必须亲眼看到她安全上车或者走进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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