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帝师虐朕千百遍 > 第13章 污名

第13章 污名

冰蚕丝甲,乃西域佛国进贡圣物,天下仅此一件。更要紧的,这件蚕丝甲为先帝所赏,意在褒奖定西侯昔年从龙之功,分量之重,不亚于穿了块丹书铁券在身上。

没曾想,定西侯连这样的宝物也给了童昧。

见状,褚宁有些犹豫:“大人,那的确是先帝亲赏之物.......”

“先帝亲赏又如何?”褚知远断然道,“刑不上大夫,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劳苦功高,高不过王法;圣眷优容,容不下狂徒。童昧光天化日之下悍然行凶,在场之人皆是见证,便是到了金銮殿上,一件冰蚕丝甲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童昧不意他竟这般铁面无私,眼看军士步步逼近,也顾不得什么分寸不分寸,闭着眼睛嘶声大喊:“褚知远,我警告你啊,这、这件蚕丝甲先帝爷也曾穿过,你敢动我,就、就是对先帝大不敬!”

此话脱口,拿人的军士定在原地,空地上顿时安静下来。

鹿琢玉踌躇道:“怀霜,童氏子究竟没有酿成大祸。众目睽睽,你若强行将他锁拿,事情传扬出去,不但会开罪定西侯,只怕连你也要背上不敬先皇的污名。”

污名?褚知远听了想笑。

上一世,童昧搅和折俸现场闹出了人命,大理寺官差闻讯而至,却被他倚仗身上的这件蚕丝甲顺利脱身。而后外戚之流以此为口实煽动民议,在朝野内外对褚知远群起攻之,定西侯为了替外甥掩饰罪行,也顺势而为地加入了弹劾大军。

外戚与勋臣沆瀣一气,极尽抹黑之能事,生生坐实了首辅“寡恩”之名。

回想那一阵,连街头童谣都在传唱:“阁老做饼大又圆,掰成芝麻小碎点。东街分到西街去,还剩半块藏袖间......”

仔细想想,前世十年首辅做下来,除了满身污名,似乎也不剩什么了。这辈子褚知远或许还有在意的东西,但名声,一定不在其间。

“先皇遗志,在廓清寰宇、巩固金瓯,若任由这等恃强凌弱之徒逍遥法外,那才是真的对先帝大不敬。”

褚知远掷地有声,寥寥数语仿佛在齿间淬火后吐出,每个字都带着难以磨灭的棱角。

此时已近黄昏,西逝的酡红色阳光透过晚霞散射下来,鹿琢玉望着眼前人清癯的身影,如同一竿瘦竹,哪怕尘浪再大,也始终不俯不就,不折不挠。

他有些晃神,醒转过来时,神色间无由多了一丝黯然。

“先生说得好!”

一道清亮嗓音越众而来,沈元畴亲率百十号锦衣卫将储济仓围了个水泄不通,一顶华盖逶迤而至,伞下挺立之人正是当今天子。

鹿琢玉最先反应过来,屈膝跪倒:“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下之人整齐拜倒,就连童昧也拖着伤腿,别扭地磕了头。

褚知远刚欲下拜,却被少帝抢出华盖,双手扶住:“先生今日辛苦,见朕就不必拘礼了。”

说罢借倾身之机,靠近褚知远低声说了句什么。

褚知远听过抬头,神情难掩诧异。

辛无咎却仿佛没事人一样,扬起目光扫视全场,掠过童昧时轻哼了声,直哼得后者打了个冷噤,满身肥肉不受控制地乱颤起来。

“穿着先帝御赐之物仗势欺人,你这是把我皇家的脸面摁在地上踩啊。来人,”辛无咎轻描淡写地一摆手,“扒了他的蚕丝甲,打入诏狱。”

不醉酒时的沈元畴办事格外麻利,板着脸上前,“刺啦”撕烂了童昧身上的五品官袍,膝盖顶住他那条伤腿,三下五除二解开甲衣,朝旁使了个眼色。

童昧就这么赤条条地被押了下去,这于高高在上惯了的贵胄而言,简直比死还要难受。饶他平日里嚣张跋扈,阶下武官见此情形,亦不觉生出唇亡齿寒之叹。

辛无咎还是一脸漫不经心,发落了童昧,并没有罢手的意思,视线继续横扫,最后停在人群最末,恨不得把自己当鸵鸟藏起来的亲兵身上。

他朝沈元畴看了一眼,沈指挥使当即跨步上前,拇指抵住绣春刀柄,勒在亲兵的颈间,迫使他抬高头颅。

“姓名。”

“刘、刘荣宝。”

“腰牌呢?”

亲兵犹豫了,磨磨蹭蹭半天不敢掏出来。

沈元畴也不废话,直接上手在他身上一通摸索,取出腰牌对光一看,“蒋二龙?”

亲兵一激灵,哆哆嗦嗦地改口道:“不、不,啊对,我叫蒋——”

“冒充在籍军士,罪加一等。”辛无咎冷冷开腔,“沈元畴,你还在等什么?”

沈元畴应声抵开绣春刀,遽然闪过的寒芒令那亲兵肝胆俱裂,哭丧着脸告饶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是,是武清伯府给了小的这块腰牌,今日之事也是他们……”

话音戛然而止,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但为时已晚。

辛无咎转动着骨扳指,露出个好没意思的笑。

历史上胡椒苏木折俸事件一出,天下人的锋芒所指,全都集中到大晏首辅褚知远的身上。而纵观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首辅从上任之日起,就一直试图整肃的外戚集团。

辛无咎不相信储济仓的命案仅仅是一个意外,尤其当他听说内阁递上来的奏呈是经太后首肯后,就越发怀疑外戚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晏史有载,命案的始作俑者出身勋戚,这也成为他日后脱罪的最大倚仗。

但辛无咎想到的却是,假使童昧真的受外戚指使,那一定不是堂而皇之的命令,而是更为隐秘的挑唆,突破口就在与他亲近的周边人身上。

辛无咎命人调取了北城兵马司的花名册,细查之下果然发现猫腻——

户部登记的“蒋二龙”三个月前就因病去世,但兵马司的花名册上,此人的名字却依旧赫然在列。

辛无咎本想诈诈对方,不料这货这么不经诈。无论刘荣宝开口与否,单一个冒领军籍的罪名,都够外戚喝一壶。

“将此人下狱,再把这块腰牌送到国丈府,让外公与舅舅好好合计合计,明日怎么来回朕。”

沈元畴答应了,心下忍俊不禁,万岁爷这招多损呐,这不是明摆着要让武清伯父子彻夜难眠嘛。

褚知远本打算将人带回去详审,现在看来已无必要。眼见小皇帝游刃有余地料理完一应事宜,他神情复杂,蓦地想起辛无咎适才靠近时说的话——

“先生不惧担污名,但有些污名,本不必先生来承担。”

须得承认,原以为自己早已心如磐石的褚知远,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防莫名松动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启禀皇上,胡椒苏木折俸的决策既下,就断无朝令夕改的道理。臣请皇上切勿轻易转变心意,另增派人手到储济仓,确保之后几日再无事端。”褚知远稳声道。

听了这话的鹿琢玉有些急了:

折俸首日就闹出这么大风波,不说审时度势尽早止损,至少也该低调些。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请旨继续,跟向皇帝逼宫有什么区别?

“皇上,依臣看,既然官员中对实物折俸颇有微词,稳妥起见,还是先叫停几日,待商榷后再相机行事。”鹿琢玉道。

辛无咎忖度片刻,说:“京官俸禄能否准时发放,干系到首善之地的稳定与否。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先生说得对,不能因为一点小插曲就朝令夕改失信于民。朕即刻传旨京营,会同锦衣卫做好□□工作,还有都察院,也要派人全程监督。”

鹿琢玉勉强应是,脸色一瞬间有些难堪。

就在这时,与童昧针锋相对的年轻吏目走了过来,拊掌笑道。

“皇上好英明,真不愧是首辅大人放在心尖尖上的爱徒。”

沈元畴警惕地拔刀向前,吏目站定,耸了耸肩,将顶上幞头揭去,露出一丛长可及腰的高马尾。

沈元畴照对方脸上看了几眼,目中一亮,忙收起刀:“曹四小姐!”

辛无咎这才发觉,眼前这个眉眼俊秀的小吏竟是名女子,听沈元畴对她的称呼,辛无咎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

“英奇,不得无礼。”

那女子撇撇嘴,守着规矩行了个抱拳礼:“臣女曹英奇,见过皇上。”

传闻中将首辅大人逼得绕道走的曹四小姐曹英奇,年方十九,胆大妄为,逼婚只能算她光荣事迹的冰山一角。

因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国公府上下对曹英奇宠爱有加。偏她人如其名,不爱红妆爱武装,打小跟着三个哥哥舞枪弄棒,刚过及笄之年便闹着要从军,被曹国公好劝歹劝,才在仪鸾卫谋了个冠军使的闲职,活脱一大晏版“花木兰”。

听闻这位曹四小姐生性好交游,一年中除了除夕、中秋,还有曹国公的寿辰外,在京的时日屈指可数。没想到她这当儿会出现在储济仓,看情形似乎还刚和先生联手演了一出戏。

演戏……辛无咎想到了什么,“先生早就料到会有人在储济仓生事?”

褚知远神色不改:“皇上说笑了,臣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今日众衙门齐聚储济仓,臣担心人一多,难保不会发生推搡踩踏之事,碰巧四小姐为替家父庆生回到上京,臣只是请她帮臣一个小忙而已。”

“哦,帮忙。”

傻子都听得出来首辅没说实话,看着他与曹英奇彼此心领神会的样子,辛无咎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转向一旁的沈元畴:“沈大人,你们锦衣卫平日里都这么清闲的吗?”

“……啊?”

沈指挥使无辜中招,正不知怎么接话,曹英奇又施一礼,道:“回皇上,胡椒苏木折俸的咨文一下,民间已是议论纷纷,内阁的差事难办,稍不留神就给旁人落下了话柄。我义兄调兵容易,但几十号全副武装的士兵往广场上这么一杵,岂不更教人觉得他挟势压人,您是嫌首辅大人擅权的名声坐得还不够实吗?”

“英奇!”褚知远低声喝止,曹英奇不以为意地偏过头去。

曹国公的门第搁那摆着,她又一向快人快语,到了圣上面前也不知收敛。辛无咎被噎得胸口发闷,却也不得不承认,曹英奇所言的确有道理。

褚知远觉察出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甚是莫名,握拳抵在唇边缓咳了几声,状似无意地看向了褚宁。

褚宁会意,趁人不注意朝廊下挪动一段,靠近滚落满地的木桶时,佯装惊异地叫出声。

“大人,这里有发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污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狩心游戏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婚内上瘾

替身A在求生综艺被前任她姑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