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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褚知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隆安八年的春日,御花园中桃花怒盛,十岁的太子站在假山上踮着脚,努力去够最高的那一枝花。月白色锦袍下摆沾满了泥土,回头看见褚知远就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先生你看,这枝花开得最好,我摘给您……”

梦境真实,褚知远有点恍惚,情不自禁伸出手,“殿下慢些,臣托着您。”

“臣托着您。”

这句话褚知远说过很多遍。

其实一开始,辛无咎是有些怕他的。

帝师案头放了把象牙做的戒尺,乃先帝亲赏,声言太子若顽劣,帝师可自行责罚。后来讲解《春秋》义理,小太子每每总是把手藏在袖子里发抖。褚知远以为他是害怕被打手心。

直到那日说到"郑伯克段于鄢",辛无咎突然轻扯了扯他袖口,很小声地问:“先生,共叔段是不是很疼啊?我昨晚梦见,母妃也流了好多血……”

褚知远顿住了。

从那天以后,那把戒尺就被他束之高阁,再也没有取出来过。

太子生性贪玩褚知远一早尽知。为了劝学,他曾经亲往城中大小商铺,为小太子挑选了一只当时京中最风靡的玩具风葫芦;

他把枯燥的经史子集编成故事,陪着辛无咎在临水亭里扮“商山四皓”。阿咎非要给自己下巴粘上假胡须,还别出心裁地给每根假胡子上都缠上了金线,向来规行矩步的褚知远也由着他胡闹。

“先生比御书房其他老师有意思多了,”某日小太子突然宣布,“阿咎最最喜欢先生。”说完把午膳时偷偷留下的杏仁糖塞进褚知远嘴里,一溜烟跑了。

新粘的胡子上还残着甜腻的糖屑,褚知远一时竟舍不得擦去。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褚知远记不清了,只记得先帝驾崩前的那个雪夜,紧紧攥着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道:“褚卿,太子就托付于你了,切莫……莫让他……变成,孤家寡人……”

不知是出于对至亲离世的悲伤,还是对未知将来的恐惧,灵堂前的辛无咎哭得几乎跪立不住,褚知远将他搂入怀中,滚烫的泪水浸透补服的前襟,也坠得一颗心沉重不堪。

褚知远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肩负的不再是一个天性顽皮的孩童,而是行将扛鼎天下的一国之君。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风刀霜剑、波诡云谲,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或将面临万劫不复的结局。

褚知远不是没有犹豫过,但当他望向怀中如同小兽般惴惴的少年时,却不由自主拢紧了手臂:“臣会竭尽所能托举太子,请圣上放心。”

登基大典前一夜,还有两月才满十三的少帝手执毛笔,对着面前的明黄圣旨发呆。他问褚知远,“先生,我真的可以吗?”

褚知远走到少帝身后,扶住他犹疑不下的腕,一如当年手把手纠正他的写字姿势一样:“臣会一直托着皇上,直到您不再需要臣的那一天。”

褚知远始终记着他对先帝的承诺,也忘不掉心口那般沉甸甸的感觉。

渐渐地,桃李情深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他在御前越来越多地扮演起了“铮臣”的角色。

少帝提出为生母加封尊号,遭遇群臣反对,他字字恳切地对褚知远说:“旁人不知,先生总该知道,这些年朕无一日忘记过母妃是怎么死的,朕真的很想为她做点什么。”

然而少年充满期待的目光却只换回褚知远的一句,“皇上并非一人之子,更是天下人之君。舍小情而全大义,这才是国君应该做的。”

辛无咎终是妥协了。

但从那之后,疏远变得肉眼可见。

新帝不再日日举着奏折跑到御书房,垂询“先生怎么看”,君臣二人因政见相左发生争执的频率也与日俱增。

新帝开始单独召见兵部尚书,御书房里时常传出他与新任将领的说笑声。有次褚知远亲耳听见皇帝调侃:“行军打仗哪有不花钱的,首辅这也算计、那也算计,怎不干脆上崂山,学学那撒豆成兵的本领?”

西南请银的奏折呈送上京,褚知远在御前力陈竭泽而渔的危害,不料少帝骤然暴起,案上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

“两年前您说国库空虚,一年前您说民生多艰——现在狼兵连朕的布政使都杀啦!朕想毕其功于一役,为自己的臣民报仇有什么错?!”

说到激动处他眼眶发红,像只被激怒的小兽,“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朕永远也长不大?”

褚知远跪在地上收拾残局,猛地发现最上面那本正是自己当年教导阿咎的《谏太宗十思疏》,他的批注旁多了行凌厉朱批:腐儒之见。

那天褚知远愣了许久,方从齿间缓缓挤出几个字,“臣也是为您好。”辛无咎跨门而出的背影顿了顿,终究没有回顾。

风撞响檐角铁马,叮叮咚咚声,像极多年前桃树下款摆的风铃。

褚知远恍然又回到自己执着太子的手,一笔一画写下“天下为公”那天,他在对方耳旁谆谆道:“字如其人,君王落笔,当字字珠玑。臣托着您,殿下再写一遍。”

太子仰起头,落花掠过鬓边,他眼神认真:“先生托着我,来日我也要凭借自己,托举先生与天下人。”

“阿咎……”

褚知远梦中无意识抬手,意外触碰到一团明黄色的雾影,质地轻柔,像极前世那道要了他性命的旨意。

辛无咎不意先生这时候醒转,本能回握住褚知远探过来的指尖,“先生醒了?”

扣实掌心的一刹那,褚知远眼神瞬间清明,他睁开眼,“皇上?”

辛无咎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先生可算醒了,大夫说您思虑过度又淋了雨。万幸朕知道得早,遣了太医来照料——先生现下感觉如何,头还疼不疼,想不想吃点什么,朕吩咐宫里安排。”

褚知远吃力地抽回手指,微微喘息地问:“皇上怎会在这里?”

辛无咎:“听闻先生身体抱恙,又是积年的老毛病发作,朕实在放心不下,怕太医照料不够精细,必得自己来看一眼,心才好放回肚子里。”

褚宁也附和:“大人有所不知,皇上一连三天衣不解带地守在您床边,汤药都要亲口尝过,才肯喂给您。”

褚知远挣扎着起身,乱梦一场,中衣里外里都汗透了,衣领也皱皱巴巴。他知道自己现下一定狼狈极了,却也顾不上整理,沉声道:“天子坐不垂堂,您乃千金之躯,随意走动也就罢了,怎好还为旁人躬亲试药?!”

帝师说话时的语气堪称严厉,隐隐还带着几分责怪意味。就连一旁的褚宁听了都觉不合适,辛无咎纵然好性,也难免感到刺心。

可当他抬高视线,见了褚知远病中虚弱的脸——那张不见丁点血色的脸,苍白得近乎显透,睫毛上坠着不知是泪是汗的水珠,侧看过去如同覆了一层薄霜。几日下来这张脸愈发瘦得可怜,湿发紧贴的下颌单薄而支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辛无咎的恼意还来不及升起,就被掐熄,他轻轻舀动汤匙,凑到唇边吹了吹,“可是先生不是旁人。”

褚知远嘴唇倏颤了下。

半刻别过头,“臣已无大碍,皇上尽可以放心回宫,莫误了朝政。”

辛无咎也没强求,搁了盏说:“知道先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朝政,朕命人将这些天的奏呈捡要紧的拟了抄清,供先生审阅。”

褚知远闻言果然伸出手,辛无咎却将折子往怀中一揽,“先生才醒,看久了怕头晕,还是让朕念给先生听罢。”

褚知远瞧出这是耍赖不想走的意思,奈何机要枢密,也委实不容其他人代劳。

他靠回枕上,半阖起眼道:“那就有劳皇上了。”

辛无咎牵了唇角,干脆连褚宁也一并打发走,待房中只剩君臣二人,方打开奏折从头娓娓念来。

听着听着,褚知远面色不显,眉心却若有所思地微微蜷起:

没有自己从旁拿拟办意见,少帝对桩桩件件事的处置,竟都意外稳妥,起的朱批也言简意赅、直切肯綮,干净利落得不像是政坛新人手笔。

有那么几瞬里,褚知远以为重活一世的不止他一个,后来转念一想,朽木轮回几世,也未必能变成栋梁,做戏而已。

直到他听见辛无咎说,“对了,有件事朕没来得及征询先生意见,便擅做了主张。”

“……什么?”

“遵先生嘱咐,胡椒苏木折俸之策还在继续推行,但朕下令将六品及以下官员的折取之物换成了同等价格的炭火与棉花。”

褚知远:“这是何故?”

辛无咎:“先生念及胡椒苏木两类货品乃榷场专营,供给渠道单一,官员们更容易拿到市面上出手,这本无可厚非。但先生可曾想过,财政紧张,连带着上京经济也不景气,市场对胡椒苏木一类贵价货的需求大幅减少。您虽然协调了城中商铺按顶格价收购官员手中的折俸之物,但京城市场的消化能力撑破天也就这么点。高阶官员自然不愁销售门路,有的是人上赶着巴结他们,但品阶更低的芝麻小官就有可能面临市场饱和,东西攥在手里无法变现的窘境。”

听到这里,褚知远眼睛蓦然睁开,视线转回到少帝身上。

“相比之下,棉花炭火的单价虽然低,但眼看冬日将至,司天监说今年怕是个凛冬,上京对这两样东西的需求量只会多不会少。”辛无咎道,“对于那些位阶不高的小官员来说,他们压根不奢望借此盈利,唯一的心愿只是活下去而已。不论那些高官勋贵们怎么闹腾,只要这帮人能稳住,上京的时局就不会大乱。”

褚知远思绪随着辛无咎的话急速转动,他瞳孔渐缩,发自内心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嗷呜,为什么末点这么丢人呢……评论区也冷冷清清,是不是剧情真的很乏味呀[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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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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