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然想起了刚才下车没付钱,宋清樾的脸上瞬间染上了误会刘少琰的愧疚。
他拿出手机:“多少,我转给你。”
但宋清樾下一秒就知道自己是错的,刘少琰这个人果然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一肚子坏心思。
“车费五十八,加上等你浪费的时间,算一百。”
刘少琰很自来熟地走到琴房里,靠在宋清樾的钢琴上,“扫码?”
宋清樾皱着眉掏出手机,点开支付软件,“收款码。”
刘少琰却打开了微信二维码,“加好友转我。”
两人对视一眼,宋清樾犹豫了下,但想着不要和刘少琰过多纠缠,还是扫码发送了好友申请。
“月亮?”刘少琰看着通过验证后跳出的名字,只是一个单独的月亮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头像是对挨着的马克杯,刘少琰又点开了宋清樾的朋友圈,仅展示三天的朋友圈空空如也,背景图是张模糊的双人影子合照。
刘少琰没好气地笑了声,觉得这个人八成是宋清樾那个保护欲有点太过旺盛的哥哥,除此之外再想不到其他人。
“转给你了,”宋清樾情绪低落急着送客,手点开了刘少琰的头像,下一秒就准备删人,“现在可以走了吧?”
刘少琰突然伸手,按住了宋清樾那只要把他删了的手,宋清樾后退一步撞在钢琴上,一阵不和谐的声响在琴房炸开。
“干什么!”宋清樾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刘少琰收了点手上的力气,表情变得玩味,细碎的头发落在他的眉骨上,眼尾那颗淡淡的妖痣被不咸不淡地挑起:
“下个月音乐节,乐队缺个键盘手,一起吧。”
宋清樾不喜欢这种被人压迫的感觉,更何况刘少琰的话不像是询问,更像是通知,让他觉得更不舒服。
宋清樾抬手想要挣脱开刘少琰的手,却发现这家伙力气大得惊人,往上撇了一眼,看见了他面包块似的肱二头肌,宋清樾梗着脖子,气不打一出来。
“放手,我只参加比赛,不参加校园活动!”
刘少琰歪头微微一笑,压着宋清樾的手抬起来,指尖轻轻擦过宋清樾的脸颊,带走一滴未干的泪水。
深潭墨水般的眼眸看起来幽暗的看不见底,刘少琰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温和,他又朝宋清樾凑近了点,看向宋清樾的眼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宋清樾,你喜欢男的吧。”
“关你什么事!”第一次被人直接戳破内心的秘密,宋清樾的声音发抖,要挣脱刘少琰的力气也爆发出来,前所未有的用力。
刘少琰没动,目光只是定定落在宋清樾红肿的眼睛上,挑了下眉,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
“你哥拒绝你了?”
宋清樾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但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刘少琰歪头一笑,他模仿着宋漓那天温和的语调,惟妙惟肖:“所以小樾,要再考虑考虑我刚才的提议吗?”
“你威胁我?!”宋清樾难以置信。
“是邀请。”刘少琰纠正道,顺手捏了下宋清樾手感极好的脸颊肉,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每周三四放学后排练,持续两周。作为交换,我会保守你的小秘密。”
宋清樾咬住下唇,表情不太好看,本来就哭肿的小脸更是皱成一团,他本来下个月就有比赛,每天雷打不动的练琴时间已经排的很满,答应刘少琰意味着他要花更多的时间排练,但比起这个,宋清樾更害怕刘少琰会真的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宋清樾一向不喜欢成为目光的焦点中心,更不希望他自己藏在心底的这段感情被大家当成八卦讨论。
“我考虑一下....”他最终说。
刘少琰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能让这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流露出一点点的不抗拒,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他背着身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手在嘴边动作了下,提醒宋清樾:
“今天晚上等不到消息的话,我这张嘴巴上的拉链——也不知道会被谁拉开。”
“知道了!”
脑子晕乎乎的,宋清樾砰的一声关上琴房的门,总算送走了刘少琰这尊大佛。空气一旦安静下来,宋清樾就会无法自控地想起宋漓,想起宋漓说的那些话。
每一样都让宋清樾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窗外恰逢时宜地下起雨,像是在给宋清樾不回家找了个恰当的理由。
是因为大下雨了才回不去的,不是因为被宋漓赶了才没法回去的,宋清樾想。
而窗外的雨也越下越大,成串的雨珠接连不断地掉下来,宋清樾不敢回去,他怕回去会听到宋漓那些拒绝的、让他难过的话,再多听几句的话,宋清樾想,他真的会忍不住要不喜欢宋漓了。
指节传来隐隐的疼痛,但比起宋清樾胸口那种被撕裂的痛楚感觉根本不值一提。钢琴是宋清樾现下唯一的避难所,宋清樾觉得自己像只缩头乌龟,躲在琴房里片刻都不敢出来,只是手下一刻不停地弹奏着。
宋清樾更不敢打开手机,夜已经深了,平常这个时间,宋漓要是找不到他,肯定会急的一直打他电话,宋清樾把手机关了机,他害怕看到干干静静的屏幕和不再响起的特殊铃声。
手机放在钢琴上,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宋清樾身侧的窗户上,宋清樾颤着指尖把手指重新放回琴键,强迫自己从开头再来一遍。
“别再弹了,左手小指都抖成那样了,当心腱鞘炎。”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宋清樾的手指僵在半空,他转过头,熄了灯的教学楼里很安静,宋清樾看见刘少琰的脸出现在门上的玻璃窗前。
宋清樾打开门,看见刘少琰换了件衣服,不变的是黑色体恤下的肌肉线条仍旧分明,右耳的银环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你来干嘛?”宋清樾声音冷冷的。
“来看看你这双弹了8个小时的手,怕某人把我删了,顺便过来堵人等消息。”刘少琰耸耸肩,一手就握住宋清樾冰凉的两只手,目光落在宋清樾红肿的手指关节上。
“不想答应我也不用这么虐待自己吧,肖邦听到你这样折磨他的曲子,大概会从坟墓里爬出来。”
即使在刘少琰温热的掌心里,宋清樾的手仍旧颤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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