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被姜令岁从公园捡回来的时候才三个多月,瘦弱又可怜,还有点脏脏的。
本来她打算把它养在霍家,反正霍家院子很大,不缺一个小猫的位置。然而霍洹不喜欢小动物,凶巴巴的让她处理掉。
没办法,她只能把小小的元宵安顿在工作室里。
年幼,又频繁换环境,元宵变得胆子特别小。今天这个动静,肯定给它吓坏了。
猫应激是有死亡风险的。
想到这一点,姜令岁不由得紧张,手心沁出细密的汗来。
言辞年看她脸色不太好,有些不放心,“是出什么事了吗?”
姜令岁心里着急,想让他开快一点,但她知道路面湿滑,这么做不安全,只能在心里祈祷元宵没事。
“工作室玻璃碎了。”
“那你今天怎么办?”言辞年蹙起眉头。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竟然出现了姜令岁缩在家徒四壁的屋子角落,瑟瑟发抖的画面。
姜令岁咬咬嘴皮,微信上又冒出一个小红点。
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复的闺蜜卢月笙又发了新的消息。
【卢月笙】:刚才物业经理给我发消息说你那儿玻璃碎了,你没事儿吧?
卢月笙是是学医的,还在读书,学校离工作室很近,所以当初物业要求留备用联系人的时候就选了她。
当然,是卢月笙强烈要求的。
【姜令岁】:我正在回去的路上,元宵在琴房里。
[蕉绿.jpg]
【卢月笙】:你别急,我先过去看一下。今天你先带着元宵过来跟我挤一挤叭~
[可靠.jpg]
姜令岁松了口气,会心一笑,给卢月笙回了个很谄媚又可爱的表情包。
“我一会儿收拾一下东西,今天住朋友那里。”
手机电量不多了,她摁灭屏幕。一扭头,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就这么撞进她的眼眸。
还是那句话,这张脸很好看,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包括路过的狗!
言辞年许是没注意到身旁人的视线,目不斜视的专心的看路,清淡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方向盘。
回来的路上开了四十分钟,到达目的地时刚好凌晨一点。
物业的人已经走了,园区里了无人烟。折断的树木没有搬走,不过已经被挪到不阻碍交通的地方。
昏黄的路灯下,细密的雨丝在空气里缠绵。
姜令岁跟言辞年道了谢,开门下车。
“等一下。”言辞年出声叫住她。
“嗯?”
姜令岁回过头来,只见言辞年匆匆下车,来到她面前。
男人长身玉立,挡住了灯光,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二维码递到她面前。“加我。”
“啊?”姜令岁愣了一下,刹那后反应过来,“哦,好。”
明天还要麻烦人家给她车送回来的,得联系啊。
扫码,添加,一气呵成。
「您已添加了N,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会话列表多出一个头像。
一个脑袋圆圆毛蓬蓬的狗狗,很可爱,但姜令岁不认识那个品种。
“好了。”姜令岁把手机屏幕反转过来,在男人眼前晃了晃。“今天麻烦你了,你早点回去吧。”
言辞年撇撇嘴,有些不悦。
“小豆芽,你现在怎么这么世故了?”
一直在道谢……
冷漠!疏离!让人不爽!
姜令岁怔住,望着他的眼中满是疑惑又无语。
他怎么又骂她?!
言辞年无奈的吐出口气,注视着姜令岁潭水般清澈的双眸。
他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似是要抚摸眼前人的发顶,但最终也只是轻弹了她的脑门。
“不用总对我说谢谢,我很乐意帮你。”
乐意帮我?
姜令岁心头一动,漆黑透亮的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
雨雾浮在羊毛外套上,落在男人乌黑的发丝上,落在鸦羽般的睫毛上。路灯之下,他被罩上一层朦胧的纱。
莫名的……温柔。
“走了,有缘再见。”不等姜令岁有所反应,他潇洒的转身上车。
银白色的跑车很快驶离。
姜令岁久久站立在那儿,额头上被男人手指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有隐隐的痛感 。
她抬手揉了搜,嘴里嘟嘟囔囔:“就知道欺负我。”
说是欺负,但细细回想起相处的那几年,言辞年只是嘴毒了些,大多数时间还是对她很照顾的。
他就像那种贱兮兮的兄长,喜欢跟妹妹对着干,惹妹妹急,但别人想要欺负他妹,没门!
总而言之,抛开那张嘴不谈,他算是个好人。
二楼某个房间的窗户忽然开了,一个短发女孩儿探出脑袋来。
“阿岁,帅哥已经走远了呢,别看了~上楼啊。”卢月笙嘴角挂着似有深意的笑。她怀里抱着元宵,抓着它的猫爪冲楼下人挥挥。
奇奇怪怪的氛围瞬间被调侃打破。
姜令岁一个转身 ,精准的甩了卢月笙一个眼刀,然后大步流星的飞奔上楼。
卢月笙早已在工作室门口等着了。元宵懒洋洋的蹭着她的腿,看见主人回来才停下动作。
“呦,这谁啊?之前没见过耶。”
卢月笙胳膊往姜令岁肩膀上一搭,眼眸半眯,嘴角挂着隐隐笑意,语调暧昧,“虽然刚才没看清楚,但是吧,好像长得比霍家那位看着顺眼。”
卢月笙是一贯看不惯霍洹的。
用她的话说,霍洹身上有股子渣男味儿。
之前姜令岁觉得不至于,直到她留学回来才发现,卢半仙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那你视力还怪好的呢。”姜令岁从她怀里挣出来,捏捏她的脸,弯腰去抱元宵。“他……是小时候一起玩的一个男的。”
“哦。”卢月笙点点头,若有所思,“原来是青梅竹马。”
姜令岁:“……”
不愧是医学生,思维是跟常人不太一样!
“去你的,乱讲。熟人而已啦。”
“哦,好的。”卢月笙耸耸肩,这事儿翻篇。
“你别说,小元宵怪聪明的,躲在你书架里,一点儿风都没吹到。”
姜令岁笑眯眯的在元宵脑袋上揉了一把。“那肯定啦,谁带的孩子像谁。”
两人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屋里,找塑料布将破掉的窗户封起来便锁门出去了。
卢月笙骑着小电驴载着姜令岁,姜令岁背着猫包,里头装着小元宵。两人一猫就这么义无反顾的重进冰冷的夜风里。
-
浴室门打开,氤氲水汽漫出来。
卢月笙的睡衣有些大,穿在姜令岁身上松松垮垮的。
“阿岁,过来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卢月笙盘腿坐在柔软的奶绿色地毯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脸上笑意狡黠。
直觉告诉姜令岁,这厮不怀好意。
她拿浴巾慢慢悠悠地擦着头发,目露警惕。“你想干什么?”
“哎呦~”卢月笙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等不及的她起身去拽姜令岁。
“我就不能单纯的关爱我的好姐妹嘛?”
姜令岁被她一拽一摁,整个人陷进松软的懒人沙发里。
吹风机嗡嗡作响,温暖的风自她头顶吹过来。卢月笙的指尖擞动,抖散她的长发。
“你今天出去干嘛了?这么晚才回来,啊?”
很明显,卢月笙是想吃瓜。
姜令岁撇撇嘴,无奈一笑。
她就知道。
相识多年,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秘密。卢月笙愿意听,正好,她也需要发泄一下情绪,索性和盘托出。
“什么玩意儿?!”卢月笙怒拍大腿,结果把自己拍疼了。“嘶……”
白白净净的皮肤上留下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用了很大的劲儿。
姜令岁目瞪口呆,不由感叹:“哇偶,你对自己下手挺狠啊。”
“去,都怪死渣男。”卢月笙赶紧安抚自己的腿。“还有你,我早就说了那小子不是个好玩意儿。”
“他大学毕业那年孔思韵把他甩了,然后他转眼就找上你。还搞什么当众告白,那说白了就是道德绑架!”
“说什么你俩青梅竹马,没人比你更好~”
“我呸!”
越说越气,卢月笙袖子一撸,感觉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找霍洹并且手撕了他。
“你上学跳了两级,那会儿你才十八啊。这坨牛粪,竟然敢惦记我这么大一朵玫瑰花。”
“这个渣男禽兽烂黄瓜!”
“……”
卢月笙连珠炮似的痛骂了霍洹十分钟,情绪之激昂,用词之刁钻,仿佛对方是个倭寇。
期间姜令岁完全不敢插嘴,只能默默当个捧哏。
点头,嗯,对,是,没错。
半晌,炮火停歇。卢月笙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杯。
孩子骂渴了。
“来来来。”姜令岁心领神会,狗腿的去倒了杯水,喂到她嘴边,“喝口水再骂。”
“不骂了。”卢月笙一口气喝掉大半杯,“姐妹儿我只有一个愿望,你可千万不能跟这个河童复合。”
短短时间里,霍家大少爷的形象一碎再碎,从渣男到牛粪,现在已经进化到河童了。
复合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对于霍洹是“河童”这一点姜令岁表示不同意。
倒不是维护他,主要是她要维护自己的审美。
“放心吧,我不傻。”姜令岁小鸟依人似的往卢月笙身上一靠,“妈妈如果还在,也不会希望我为了钱财这么糊里糊涂的结婚。”
落地灯暖暖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沙发上的元宵睡醒了,伸个懒腰,像赖皮蛇似的打了个哈欠。
卢月笙伸手把姜令岁揽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
“所以你明天跟他说清楚就回江临去了?”
“嗯。”姜令岁瓮声瓮气的回应,“很久没回去看外公了。”
自从住到霍家,她每年会回江临两三趟,但自从出国留学她回去见外公的时间就少了。
“那你还回来吗?”
“应该会的吧。”
这一点姜令岁不敢保证。
江城是霍家的势力范围,她怕霍洹不肯放过她,也怕自己会因为干妈干爸对霍洹心软。
至于工作室,有合伙人在,其实她不用常驻。
卢月笙自然知道她的顾虑,也没再多问。
“没事儿,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支持你,也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谢谢你,笙笙。”姜令岁鼻子酸酸的。
有这样一位朋友,她何其有幸。
“诶?我还没问过你,陆家那个继承合同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霸王条款呢?”
提到这个,姜令岁直起身,眼眸冷了下去。
关于继承合同,最初的版本里根本没有“二十五岁前结婚方可继承”那一条,那是陆家后来硬加的。
之后合同的存在被刻意隐瞒,外界无人知晓,直到去年她去京都参加活动,碰上了妈妈生前的律师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
陆家想要的就是瞒到姜令岁二十五岁,不声不响的昧下那些属于她的东西。
“因为他们陆家……都是小人。”
有了新的话题,两个人就那么小腿一盘,瓜子饮料摆一圈,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夜聊。
期间她们痛骂了陆家众人,卢月笙又见缝插针的辱骂霍洹,情绪激动时甚至要夜半磨刀。
当然,她也没忘了偶尔八卦一下有关于言辞年的事情。
等她们沉沉睡去时已然是后半夜了,蹲在一旁的元宵都险些熬出黑眼圈。
翌日。
雨后天晴,灿烂而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进屋里。
卢月笙早早去了学校,所以等姜令岁醒来时床铺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只有元宵趴在她头顶,呼噜震天。
她坐起身,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将将八点。
“专业选的好,年年赛高考啊……医学生真辛苦。”
感叹一番,她无奈摇头,下床洗漱。
收拾好东西,她没有立刻回霍家,因为她知道回去的太早要独自面对干妈,会很尴尬。
她不想这样,所以磨磨蹭蹭的给卢月笙的房间做了次大扫除,期间还等到了言辞年的助理过来送车。
直到临近午饭时间,避无可避,她这才硬着头皮出门。
毕竟分手这件事这件事还是需要一些体面的,而且当面说清楚对两个人都好。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顺利。
霍洹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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