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啧,又来了是吧?”
邻居猛地拉开门,一头乱发跟鸡窝似的,睡衣领口上还沾着已经干了的牙膏渍。
他双手握着手机横屏操作,拇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着,游戏声音开得震天响。
“靠,辅助会不会玩啊!”他眼睛粘在屏幕上,头也不抬地往门边一靠,“公共区域懂不懂?我妈都没你啰嗦,再敲门报警了啊!”
说完,门被“啪”的一声甩上了,震得门上的福字摇摇晃晃,最终打了个圈,飘在了那“堆”垃圾袋上。
姜言按了按被气得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里的怒火难以平息。
楼道内那盏昏黄的灯,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般,闪烁不定。微弱的灯光透过她单薄的身形,在粗糙的墙壁上投射出破碎的光影。
三次了,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个新搬来的邋遢男邻居,第三次将堆了一星期的垃圾扔到了她的门口。
刚搬来第一个星期,她开门看到躺在门口地垫上的垃圾袋,她以为是垃圾不小心滑落下来的,没有计较。
上周,垃圾袋内的泡面桶倾倒,漏得地垫上全都是油。
她敲门质问,结果对方来了一句:知道了,又不是故意的。
把门一关,就结束了话题,而且老小区的物业形同摆设,打电话投诉多次,也没人过来瞅一眼。
今天,这位奇葩邻居不仅把垃圾袋堆到她门口,而且把鞋架也堆到了她门口的走廊内。
天气转暖,气温升高,楼道内弥漫着一股熏死人不偿命的酸臭味。
气得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看着银行卡上已经渐空的余额,资金已经不允许她再搬家了。
看着那堆成山的垃圾,混合着恶心到吐的气味,还有糟心隔壁那不耐烦的嘴脸。
一瞬间,有种极其酸涩的感觉涌了上来。
姜言无奈地叹了口气,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努力把即将到来的情绪憋了回去,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她默默地把地垫收起来,把门口的垃圾袋踢到旁边,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推门回了家。
当时看中这个房子,就是因为是两梯四户,人少安静,方便她写作。
没想到一个月前,新邻居的入住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但,能怎么办?
隔壁不时传来各种噪音,吵得她脑仁都快炸了。桌上的笔记本开着空白的文档,但……也只是开着而已,没有任何头绪。
接下来几天,垃圾依旧,噪音依旧。姜言投诉物业无效,便拍了照片发到了业主群。
结果,对方在群里装可怜。
「啊……姐姐好凶啊,我只不过是忘记丢了而已。」
搞得姜言里外不是人。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起身去了厨房,想着找一点东西吃。
当她拉开冰箱门,看到冷藏室里仅存的半盒牛奶时,才想起来三天前她就打算要补货了,结果给忘的一干二净。
所以她随便抓了把头发,带了个鸭舌帽,拿着帆布包就出了门。
*
五月初的天气忽冷忽热,昨天冷得不想出门,今天气温就直达28度。
下午两点多,阳光直射下让人恍惚觉得进入了盛夏时节。
姜言下了公交车,往下压了压帽沿,试图遮一遮刺眼的阳光,却发现只是徒劳。
直到进入负一层超市,才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也让她本来烦躁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下午人也不多,姜言推着购物车慢慢悠悠地逛着。就在她采购完准备结账时,兜里的手机“嗡嗡”的振动起来。
看到是闺蜜余淼的电话,便直接划动屏幕接听。
“救命啊,言言,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但我刚接到了急诊手术,帮我去一趟吧,十万火急。”
刚接起,余淼焦急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姜言不慌不忙地道:“鸽了呗!”
余淼是她大学时在一次社团活动上认识的朋友,后来两人聊得很投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闺蜜。
毕业后,余淼进入了一家宠物诊所,做了一名宠物医生。作为宠物医生可一点也没比正经医生轻松到哪里去,天天忙到飞起,但她也算是乐在其中。
姜言可没少被她放鸽子,所以当闺蜜提议让她去相亲时,她的第一反应则是鸽了对方。
“鸽不得,再不去我妈就要给我诊所的猫狗安排相亲对象了,三点半在云雾咖啡厅,他没见过我照片,名字电话我微信发你了啊。”
“三点半?”姜言拿下手机看了眼,惊讶道,“现在都三点十分了……”
电话那头不时传来狗狗呻吟的声音,让姜言心软不忍再拒绝。
“应付一下就行,来不及说了啊,拜托拜托……”
余淼声音压得非常低,说完便着急地挂断了电话。
姜言只好无奈应下,看了看时间,发现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便赶紧推着车去结账。
刚好路过一排冷藏柜,姜言瞥见玻璃反光里自己凌乱的头发和宽松的T恤、运动裤,这似乎是有点毁形象。
不过,既然是应付,那倒是无所谓,时间这么紧迫,她也来不及再去换身衣服了。
前边还有一个大妈在结账,她推着车跟在后面等着,突然发现了结账区域货架上摆放的薄荷糖。
虽然一会儿只是走个过场,但口气清新是对人家最起码的尊重。
想到这,她在货架上扫视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她最爱的青柠口味。
就在她伸手去拿的瞬间,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抢先一步,精准地拿走了货架上最后一盒青柠薄荷糖。
她的手指悬在半空,微微一顿,目光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货架上空空如也,只剩下孤零零的价格标签。
“你……”
姜言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瞳色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深夜,衬得眼白格外冷冽。
男人的视线却直接掠过她,拿着薄荷糖转身就走。
姜言抿了抿唇,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自己手慢了一步。
就在她准备再找个别的替代时,那个抢走她薄荷糖的男人突然停住脚步,悠悠地补了一句。
“这是润喉糖,口臭的话,建议选绿箭口香糖。”
说完,便径直走到自助结账区结账去了。
谁口臭了?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准备要买口香糖时,用手捂着嘴哈了口气。
你才口臭,你全家都口臭……
姜言对着男人已经走远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愤愤不平地蛐蛐着。
但最后还是抓了一盒绿箭口香糖扔进了购物车里。
结完账时已经三点二十了,姜言把东西放在超市的储存柜,打了车就往云雾咖啡厅赶去。
还好,这个咖啡厅离超市并不远,十分钟后就到了门口。
刚才在车窗里就看到了咖啡厅的门头,一块冷白钢板悬浮在浅杉木门框的上方,“云雾”二字以瘦金体为骨,笔锋尾端却晕开毛边,显得很有艺术感。
走近后,才发现笔锋转折处,竟然还藏着咖啡豆的暗纹。
这个老板还挺有格调的嘛!
但随后,当姜言看到门口左侧墙壁上钉着的那个胡桃木牌子时,瞬间对这个咖啡店的印象大打折扣。
牌子上写着三句话,字不大,但是似乎是用了某种反光颜料,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刺眼。
“不卖甜咖啡、不聊无关事,不伺候祖宗。”
用词犀利又刻薄,看来这个老板不太好惹。
她突然觉得特别有趣,想着小说里似乎还缺一个男反派,便拿出手机赶紧记录下来。
在门口又耽搁了一分来钟,她才推开了那扇木门。
一瞬间,浓重的咖啡醇香钻入了鼻腔,不是那种商业连锁店里甜腻的焦糖气息,而是一种焦苦的咖啡豆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可以提神醒脑、平心静气。
店里人并不多,根据余淼发来的衣服特征,姜言锁定了坐在8号桌的眼镜男。
穿着黑色的衬衫,带着金丝细框眼镜,俨然一副精英霸总的模样。
精英霸总正在低头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她。
姜言走到他旁边礼貌打招呼:“你好,周先生,抱歉,我来晚了。”
精英霸总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似乎不是很满意。
“你是……余淼?”
“对,抱歉啊,诊所有些事情耽搁了。”
姜言顺势坐到对面,态度很是谦和有礼,毕竟她确实迟到了。
不料,下一秒,精英霸总挑了挑眉,瞥了眼手机屏幕,有些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呵……余小姐迟到了十三分钟零八秒,按我们老家的规矩,得罚请客啊!”
说完他向后一仰,仔细打量着她道:“女人啊……挣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学学怎么伺候人,毕竟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事。”
姜言捏紧手里的菜单,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假笑:“呵呵……您老家规矩可真多,那不如您先教教我如何点单?”
靠,连秒都记得清清楚楚,哪里是什么精英霸总,妥妥的一个白嫖下头男。
“点单都不会?行,我教你。”下头男身体前倾,在菜单上敲着,“男人嘛……就得喝点贵的,手冲就比较符合我的口味,你们女人就喝点拿铁什么的,显得温柔……”
姜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招手叫来了店员。
她声音软软的:“麻烦给他一杯冰美式,不加糖,毕竟‘真男人’不怕苦对吧?”
“你,这个……对……不怕苦。”
下头男一下被噎死。
隔壁桌的男人原本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晒太阳,闻言微微偏头,嘴角轻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饶有兴致地继续听着这场对话。
姜言倒是没注意到隔壁桌的动静,她挑了挑眉对服务员继续说:“我要一杯拿铁,双倍糖,谢谢。”
店员微笑点头回前台做咖啡,而下头男继续发表着各种奇葩言论。
下头男:“虽然你今天挺……朴素,但符合我们家的要求,女人不能打扮的太妖艳。”
姜言os:请问你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下头男:“房子是留给男人的,家务是留给女人的。”
姜言os:那你们家可真够坏的……
下头男:“结婚后,你就留在家里就行,我养你,宠物医生能挣几个钱,我在投行年薪百万,你跟着我不用吃苦。”
姜言os:养个鬼,你连个咖啡都要我请,养我打算西北风拌狗粮吗?
姜言双眼放空,一直维持着一本正经的微笑,但手指却在桌底掐着掌心,以此来忍受这公鸭嗓加上过度普信的双重打击。
这声音如果放进广播剧里,弹幕绝对会被“救救耳朵”刷屏。
若不是为了给闺蜜面子,她为何要来这里受这份罪。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逃离这里时,玻璃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突然被一道修长的身影截断。
“建议您先养好自己……”
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语气随意而平静,但莫名让人觉得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伴随着咖啡杯与木制桌面接触的轻响,一股清新的青柠薄荷味扑面而来。
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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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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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舟隐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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