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许久,宋琢玉才捏了捏微微发酸的肩臂,一偏头,嘴唇微张,讶异道:“石公子你怎么还在这?”
石骏如梦初醒般,含笑走上前,眼睛落在她云蒸霞蔚的脸蛋上,呆愣了一会,才挠了挠头,不自在地别开眼问:“忙完了?”
宋琢玉轻轻点头。
将案台上的两盘糕点中的其中一盘往石骏那边推了推。
“你帮我看看,这样老夫人会喜欢吗?”
石骏欣然允之,捻起一块,尝了一小口,眼睛一亮,瞬间赞不绝口:“太好吃了,肯定比起钱记的还要好吃几倍。”
宋琢玉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露出小狐狸一般的狡黠,歪着头问:“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我做的怎么比得上人家专门做糕点的。”
石骏误以为真,唯恐她不信,红着脸,解释半天,左支右绌,甚至举起手来要起誓。
直到见到面前的少女捂着嘴笑了起来,才知道人家是在跟她闹着玩。
宋琢玉笑道:“不逗你了,这糕点我做了许多遍,自然胸有成竹。”
这样一番打趣,叫石骏耳根发红,看向宋琢玉的目光也开始升温。
他双目迷离,一副情难自已的样子让宋琢玉顿感危机。
本意只是想小小撩拨一下对方,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过火。
好在此时石靖闯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脉脉温情。
“好了没有,祖母那边催了。”
石靖皱着小脸,人老了就像小孩一样,得时时刻刻哄着,且想起一出是一出,就比如今日中午突然闹着要吃钱记的糕点,他是马不停蹄地跑去买了,还是晚了一步,她担心再耽搁下去,祖母的口味变了,又不想吃,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吗。
需得趁对方没改变主意之前,即刻将糕点送去。
宋琢玉笑道:“好了,刚出锅,”
着把桂花蒸乳糕递给了石靖。
石靖离开后,宋琢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垂着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揪着衣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石骏立刻猜到,她这是担心自己做的那糕点不合祖母的心意。
立即柔声安慰,将宋琢玉从里到外夸赞了一片。
直到宋琢玉羞红着脸垂下头,石骏话锋一转,声称自己有点事情,匆匆离开了。
他是极不擅长撒谎的人,所作所为一眼就能让人看透。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宋琢玉脸上的不安也消失了,果然是个实心眼的傻小子,无论如何在石家她暂时可以留下来了。
石骏离开了厨房,直奔老太太的房间,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那挑嘴的祖母吃得心满意足,连连夸赞。
顿时他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心上人阴差阳错送上门的事情,居然叫他给遇上了,这是何等的好运,他自然要想方设法将她留下来,本来想的是,若是祖母不满意,他一定要想方设法劝说一番,如今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石骏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微笑,走上前去:“祖母,今日这蒸糕吃得可好?”
年过六十的老太太,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缓缓点头:“不错不错,今日这糕点倒是比从前更胜一筹,新鲜热乎。”
石骏顺势告诉老太太,“祖母今日这糕点不是钱记的,而是特意请人来做的,她还会做好些糕点呢。”
老太太眼前一亮,惊道:“当真,莫不是哄我的。”
“孙儿万万不敢欺瞒祖母。”
老太太年轻时吃过不少苦,好不容易养出了一个当官的儿子,年纪大了,就贪嘴了些,当即吩咐下去:“那快快把她留下,正好孙二家的不是走了吗,空了个缺,就叫这新来的顶上。”
石骏当即面色微变,为心上人感到委屈,他立马解释道:“祖母,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厨子,而是我……一位朋友。”
弟弟石靖在一旁欲言又止,瞧了瞧哥哥的脸色,终究没有说话。
如此宋琢玉便在石家暂时住了下来。
凭着一手好手艺,渐渐站稳了跟脚。
越是这样,石骏越担心,整日思索着要怎么跟家里坦白这件事,让两人正式成婚成为夫妻。
而侯府这边,则是另外一幅光景。
自从宋琢玉离去之后,整个侯府都好似冷清了不少。
吴氏早就习惯两个女儿陪着自己,陡然走了一个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没精神。
霍溪则更明显,习惯了两人在一起玩闹说话,她一个人如何坐得住,她性子直率,藏不住事情,抱着吴氏的胳膊道:“娘,你去把玉姐姐找回来好不好?”
吴氏叹了一口气,也有些无奈:“那孩子是个本就是个有主见的,又被你哥哥那样羞辱,如今她阴差阳错进了石家,石家那小子又那么喜欢她,只怕她以后不会回来了,留下成了石家的媳妇。”
霍溪听完,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双眼发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样样都合得来的玩伴,如今不过半年的时间,家要去到别人家了,心里便止不住地难过。
可她也明白,女子迟早要订婚嫁到旁人家。
如今只是心里埋怨她兄长,平白无故地将人给赶出去了,害得两人都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屋子里的气氛为之一滞,母女两个都郁郁不乐。
霍陵进来的时间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一撩衣摆坐在下首的一把椅子上,随意道:“怎么了,这样不高兴?”
霍溪瞪了兄长一眼,又重重一哼。
“都怪你,你还有脸问?”
霍陵:“……”
他摸了摸鼻子帮自己辩解,“我这几日基本都在忙,哪里又惹到你了?”
自从解决了东南一带的水患问题,皇上对他越发信任,频频找他商议朝事。
家中的琐事他许久没有理会了,今日恰巧得了闲才来看看母亲。
吴氏虽然想念宋琢玉,却也舍不得责怪儿子,这才解释:“你妹妹不过是想念你玉儿,她离家十日有余,也不知道如今过得好不好?”
“她走了?”霍陵眉峰微蹙。
他这些日子他刻意忽略她的各种信息,如今陡然听见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女人的身影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有时候是批阅公文的间隙,有时候是夜里临睡前,有时候甚至是伴君左右的某个瞬间,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令她很苦恼。
所以在撞见她与旁的男人亲热时,他才会去羞辱她一顿,这样她该会讨厌他了,自己也不会因为她乱了心神。
霍陵现在想来,那天自己说话是不是太重了。
霍溪见兄长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你把她赶走的,现在还装什么无辜。”
霍陵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真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侯府,顿时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吴氏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了,打算囫囵过去。
“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我看她挺喜欢石家的那位年轻人,如今又在石家住下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来好事,咱们也别操心了。”
霍陵听闻眉头紧锁,问:“她离开了侯府住进了石家?”
吴氏想解释,“是住进了石家,不过……”
“母亲不必说了,她自己不自爱,与我们何干?”
吴氏的话还没说完,霍陵就大步离去。
霍溪有些不理解,下意识地问:“我哥怎么这么生气?”
吴氏也表示困惑。
只有霍陵知道,他这是恨其不争,怒其不为。
素来娶为妻,奔者为妾,霍陵想不明白,她好好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会在无名无分的情况下住进了石家实在是荒谬。
他既怒且叹,同时心中还堵得慌,恨不得将宋琢玉抓来问一问,问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糊涂又自甘下贱的事情。
又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他们二人两情相悦,郎有情妾有意,甘之如饴,哪里轮到他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霍陵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打算再不理会。
可这件事一旦空闲就会冒出来,始终难以搁置一旁。
霍陵并非忸怩之人,既然知道此事于若是放任不管,他日必将成为自己的心结,最终打算亲自走一趟。
毕竟她今日这番田地,与自己也脱不开关系。
他打算最后劝告对方一番,倘若她执迷不悟,则是她咎由自取,他也不必多费唇舌。
等到了石家的宅邸前,霍陵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匪夷所思的举动,鬼使神差之下,霍陵没有走正门,而是仗着自己身手不凡,直接翻墙入内。
石家的小宅子是一个两进小院,住着祖孙三代以及三两位仆人,想要避开人那是再简单不过,霍陵几乎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宋琢玉。
看到宋琢玉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十分地难以言说。
因为他瞧见在侯府被养得金尊玉贵的宋琢玉,如今在石家如同一个丫鬟婢女一般,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
往常她在侯府也常常进厨房,做些精致的点心。
但自有一群婢女仆妇从旁帮协,并累不到她什么。
石家并不一样,石老爷是寒门出身,又自持清洁廉政,如今年过不惑,也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家中也只请了两三个粗使仆妇,从前的厨子孙二家的也是因为太过劳累而请辞离去,如今宋琢玉来了,石家人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让她接手了孙二家的活计。
所以在霍陵眼中,只看见宋琢玉倍石家人使唤得团团转,处处欺凌于她。
他眉头紧皱,心口更是堵得慌,恨不得立刻就带她离开。
宋琢玉并不知晓此时有人正在看她,这些日子着实有些劳累,累不累的倒不是要紧的事,她担心是自己弄巧成拙,届时想回去,连个台阶都没有。
如今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侯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早知道霍陵没那么在意她,她说什么也不会弄出这么一桩事来,简直是自找难堪。
思索片刻之后,自觉不可坐以待毙,必须想方设法让侯府那边重新到自己的处境。
她忧虑甚重,不自觉地紧锁眉头。
落在霍陵眼中,则成了她吃尽苦头,心酸难言,如今不过是在勉力支撑罢了。
他早就后悔那日不该说那样的重话,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被男人甜言蜜语哄骗了也未可知,并不全是她的错。
接近饭点,一般是宋琢玉最忙碌的时刻。
她独自一人要负责一这宅子里所有人的吃食,几乎是要片刻不停才能勉强完成。
偏偏这个时候石骏又来找她了。
宋琢玉发现,石骏就是个有情饮水饱的年轻人。
打个比方,倘若他并非男子而是个姑娘,又出身于富贵人家,肯定会被那些长相俊美,满口甜言蜜语的书生哄骗着私奔。
他的生活里没有柴米油盐,只有一些吟风弄月的雅事,过于单纯以及天真。
所以他会无视宋琢玉这些日子的辛苦劳碌,甚至还要掺和其中,添点乱。
刚开始宋琢玉对自己拿他作筏子,刺激那位世子不免有些愧疚,对他也算是和颜悦色,态度柔婉,如今时间一久,心中倒生出了几分厌烦。
余光瞥到石骏面带微笑大踏步走来,宋琢玉已经在思索怎么将他撵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