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感觉脑子里的沟回都被路危行的Omega信息素给熨平了,此刻无比光滑,完全无法思考当前的状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鼻腔里的路危行信息素的衰减,他的三魂七魄归位,脑子又开始运转了。
路危行是Omega!
这个石破天惊的真相,如同核弹在谢隐的识海里引爆,顷刻间将他之前建立的认知,逻辑,强行说服自己的结论,统统炸得稀烂。
所以,根本没什么带到公司play的Omega,黑市的Omega抑制剂,他也是买给自己的?路危行之所以对诱导剂反应慢半拍,不是因为什么更高级的Alpha信息素抑制剂,而是因为Omega本身就没Alpha感官那么快速和敏感。
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但谢隐依然不愿相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宁愿相信自己是Omega,都不愿意相信路危行是Omega。
再闻闻!
谢隐像个急切的变态,再次俯身,将鼻子更近地凑向桌面那处印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味道?
复杂的草本苦香,带着点清爽的余韵,没有一丝甜。
路危行信息素带来的爽感从鼻腔直达后脑,最后传遍全身。
简直越闻越上头。
确定了,路危行不但是Omega,信息素还是谢隐最无法抗拒最契合他灵魂深处渴望的那种味道。
第三次深吸那残留的气息时,一股强烈的电流感从他鼻腔冲出,上冲天灵盖下冲尾巴骨,在四肢百骸狂欢一圈后,急吼吼地返回了鼻子。
两行温热的鲜红的液体,毫无征兆且极其狼狈地,从谢隐的鼻孔涌出,顺着人中流淌下来,滴落在脚下的地上。
他流鼻血了。
他慌忙拿出纸巾,捂着自己的鼻子,懊恼地叹了口气。
太没出息了!
仅仅是路危行失控前期泄露的那一丝信息素,竟让他这个自诩对信息素挑剔,且意志力顽强的Alpha当场流了鼻血?
这不科学!
谢隐和江一舟那种百无禁忌的什么都能吃下的Alpha,简直是两个物种。
他对信息素的味道挑剔到苛刻,不喜欢的味道,哪怕只有一丝,都能引发他强烈的生理性厌恶,甚至恶心反胃。
那些Omega身上常见的,甜腻的花香果香信息素,他只觉得平庸乏味;而那些拥有风油精,藿香正气水,臭豆腐乃至榴莲等重口味信息素的Omega,更是被他敬而远之。
能真正入他鼻,撩拨他神经的信息素,寥寥无几。
可命运偏偏开了个极其恶劣的玩笑——从分化到现在为止,唯一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信息素反应,甚至到了流鼻血地步的信息素,竟然来自目前他最讨厌的人,路危行。
这是何等羞耻的悲剧。
然而,此刻盘踞在心头的,除了那点尴尬的信息素反应,更多的却是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对路危行的同情。
他竟然是个Omega。
谢隐清楚地知道,Omega在这个社会结构中的天然弱势,所以,一个Omega,能走到讯安部门总监这个位置,哪怕是空降,其背后付出的艰辛,承受的压力,克服的阻力,必然是Beta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那是一条布满荆棘,需要以血肉之躯硬生生趟出来的路。
路危行曾经那些令人费解的举动——时而冷若冰霜拒人千里,时而又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日常带着疏离虚假的面具,甚至经常会流露出主动且不合时宜的“孟浪”,此时,在谢隐眼中,都有了新的注解:
或许,这并非性格缺陷,而更像是一种生存策略,一种因身份劣势而被迫披上的,用于虚张声势的坚硬外壳。
一个Omega,如果太过善良,太过循规蹈矩,不懂得竖起尖刺,那么,在歧视横行,弱肉强食的职场环境里,只会被轻易拿捏,吞噬殆尽。
路危行应该是在用这种方式,艰难地守护着他得来不易的地位和尊严。
确实,蛇皮走位比较不容易被冷枪打到。
我一个Alpha,揭露他一个Omega,会不会太不地道了?谢隐产生了动摇。
算了先不想了,把稳态生物的案子搞定再说。
谢隐掏出自己的除味剂,喷在桌角路危行的汗液上,确认再无残留的信息素后,他才离开。
“这么高大威猛的Omega,”谢隐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下意识地低声咕哝,思绪飘远,“将来得找个什么样的Alpha?”
“什么什么样的Alpha?”路危行忽然在他耳边问。
谢隐再次被惊得一个激灵,他捂着狂跳的心口,猛然扭头,对上路危行近在咫尺的脸,没好气地抱怨:“你是属鬼的吗?走路都跟飘着似的,每次一点声音都没有!还老吓唬人!”
“难道,不该怪你沉溺于对某个Alpha的性幻想当中吗?”路危行做出了十分符合他人设的倒打一耙。
“我性幻想什么Alpha我……”谢隐戛然而止,强行把后半句的“我就是Alpha”咽了下去。
怼路危行的同时,谢隐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眼前的路危行,站得笔直,眼神清明锐利,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楼后杂物堆时那副浑身抽搐,几乎站不稳的脆弱模样?
他自己身为Alpha,深知信息素失控后的恢复有多艰难,自己身体素质不错,每次都需要至少半小时才能勉强平复躁动的血液和神经。神色自若,活动如常,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可路危行,一个Omega,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何其强悍!
“你刚才去哪了?”路危行问。
“厕所。”谢隐随口胡扯。
“又去?”路危行挑眉,“不是刚刚去过?”
“我水喝多了不行吗?”谢隐试图假装理直气壮。
“泌尿科医生的电话,真的不要吗?”路危行充满同情地看着谢隐。
“不要!”谢隐无语了。
“那你憋住了,我告诉你个噩耗。”路危行莞尔一笑。
他俩全力攻击,试图把所有矛盾转嫁过去的翎越航空,就在刚刚,成为了他们的新客户。
而且,客户优先级高于稳态生物。简而言之,翎越航空更财大气粗,给的钱更多。
“哪个组负责?”想到即将接手这个烂摊子的其他组长,谢隐有点心虚。
因为自己对翎越航空几乎下了死手,有点无力回天的意思。
“你的组。”路危行回答得干脆利落。
谢隐眼前一黑,感觉天旋地转。
“为什么?这不合规啊,哪有让刚攻击过客户的人转头去给客户擦屁股的道理?”谢隐都要哭了。
刚才在策略会上对翎越航空出的那些“毒计”,那些恨不得把对方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狠招,此刻都化作了回旋镖,一把不落地扎在了自己身上。
这烂摊子……要如何收拾!?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规矩是死的,你是活的。”路危行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其他所有能接这个级别的组,都在外地紧急处理项目,短期内,一个都回不来。”
谢隐绝望地看了眼手表,时针已指向凌晨三点,“咱们现在就过去那边吗?”他声音里有着几分疲惫的认命。
“不。”路危行果断摇头,“咱们先睡觉。早晨上班时间再过去。”
“这么不着急吗?”谢隐没摸透路危行的意图。
“他们肯定急,但我们不急,”路危行轻笑一声,“他们公司有自己的危机处理团队。现在突然高价外聘我们,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内部出问题了,自己的团队被架空了或者搞砸了。这会儿内部肯定乱成一锅粥,各部门在甩锅,在争吵,在互相倾轧。我们太早过去,正好撞在枪口上,直面他们内讧,岂不是自找没趣,白白当出气筒和炮灰?等他们吵累了,吵出个初步结果,我们再去,事半功倍。”
“狡猾。”谢隐忍不住一乐。
在品牌推广部的安排下,两人住进了园区配套的招待酒店。没有发生“只剩一间房”的狗血桥段,人家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标间。
有两张床。
饶是如此,谢隐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路危行再强悍,外表性格再像Alpha,生理上也是个货真价实的Omega。
和一个Omega共处一室过夜,他不但没经历过,也想象不出来。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局促,硬着头皮跟着路危行进了房间。
两人默契地轮流洗漱,各自躺上了自己的床,关灯。
一切如常。
路危行似乎累极了,很快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显然已经沉入梦乡。
但谢隐睡不着。
黑暗放大了感官。
他总觉得空气中似有若无地漂浮着路危行的信息素味道,可当他屏息凝神仔细去捕捉时,又什么都闻不到,只闻到一团带着潮湿味道的空气。
之前闻到的路危行的信息素,早已像种子,深深扎进了他的记忆深处。
此刻,这记忆的种子开始不安分地萌动,时不时就伸出小钩子,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戳一下,勾一下,送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痒和悸动。
他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绪烦乱。
最终,一个大胆又荒诞的念头占据了理智的上风,他屏住呼吸,极小心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鬼鬼祟祟靠近路危行的床边。
熟睡中的路危行侧躺着,平日里凌厉的面容在夜灯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柔和许多。
谢隐微微俯身,将鼻尖凑近对方露在被子外的脖颈侧边,极其克制又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一口气。
冲进鼻腔的带着路危行体温的味道,虽然不含信息素,但竟然让谢隐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他心满意足地,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自己的床上,这一次,很快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隐在一种奇特的压迫感中迷迷糊糊醒来,有什么温热而沉重的东西正压在他的腰侧和手臂上。
他困惑地睁开眼,借着夜灯定睛一看——
哎呀妈呀,路危行!
怎么上我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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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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