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自己一个人去？”
任鲸生从冰箱拿了瓶冰水，看着正弯腰系鞋带的南风，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自己处理。”南风用力把鞋带勒紧，打了个结实的结，有些不服气地补充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任鲸生被他这话说得一愣，直到南风离开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或许是因为南星对南风的态度，任鲸生有时会下意识觉得南风还是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小弟弟，忘记了他实际上是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绝非什么懵懂天真的人。
虽然他在陈洋这件事上表现得和任鲸生的印象大不相同，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更不能改变什么。
就算南风对其他人都很善良，对自己也绝不会一样。
——
一股混合着烘焙咖啡豆香、甜点奶油味的气味扑面而来，两层小楼的咖啡店坐得满满当当，兼职的学生像陀螺一样来来回回不停地转着，没课的学生们占据了大部分桌子，谈笑声、键盘敲击声、勺子碰杯壁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看上去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学长，这边！”
靠窗的位置，李薇站起身朝他挥手。
她把桌上一个精致的玻璃杯往南风面前推了推，“雪顶咖啡，据说是这里的招牌，学长你尝尝看？上面是奶油和巧克力碎。”
顶部的奶油像一座蓬松的小雪山，点缀着深褐色的巧克力碎片。
“怎么样？还不错吧？”李薇期待地看着他。
南风放下杯子，冲她抱歉地笑了笑，很坦诚地道，“说实话，我觉得咖啡都一个味道，尝不出来什么特别区别，可能是我舌头不太灵光。”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样子很好看。”
李薇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紧张感似乎被冲淡了些，“你也太诚实了。”
“不过诚实点好。”
放在平常，南风或许会顺着话头也调侃几句，或者至少接上这个话题。可今天，他胸腔里像是揣了块石头，沉甸甸地坠着，压得他没什么闲聊的兴致。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街道上匆匆走过的学生。
看李薇用小茶匙在面前的拿铁里慢悠悠地搅了好几圈，直到奶泡和咖啡液融为一体，却始终没开口进入正题，南风没忍住先问道，“你说陈洋的事，是什么？”
李薇搅动咖啡的动作停住了，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学长，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南风的眼睛，“你为什么要砸坏他的手机？”
直觉让南风几乎可以肯定，李薇知道了些什么。
“因为他是个人渣，手机里面有很多不该有的东西。”
李薇猛地吸了一口气，放在桌下的手攥得更紧了。她再次深呼吸了一下，声音变得异常清晰和坚毅，“学长，你知道吗，我那天放了他的鸽子。”
“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而是因为我发现他就是个人渣。”
她的语速加快，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他偷拍了很多女生的照片，又反过来用这些照片威胁她们，如果不是我朋友告诉我这些的话，我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者了。”
“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其他受害者。”李薇的声音稳了下来，带着一种共同进退的决心，“大家互相作证，收集了聊天记录，我们决定报警，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了，他必须付出代价！”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南风，带着恳求和期待，“所以学长，你愿意作证吗？你的证词很重要！”
南风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他郑重地冲李薇点了点头，“当然，除此之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事情的走向远比南风最初预想的要顺利得多。警方的介入高效而有力，当一个个受害者站出来，一份份铁证被摆在陈洋面前时，他所有的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脸上那种令人作呕的得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灰败和惊恐。学校以极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一纸开除学籍的通知彻底斩断了他在这里的一切，公安机关则正式启动了刑事调查程序。
至于那天在宿舍发生的冲突，相比之下倒成了微不足道的插曲。双方都动了手，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南风赔偿陈洋被砸坏的手机费用，并因为动手打架受到了学校一次正式的警告处分。
南风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陈洋被警察带走那天，南风见到了他。
南风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目光是可以承载如此多的恨意，看上去恨不得将南风一片一片撕碎。
“南风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陈洋的声音嘶哑，带着破罐破摔的绝望和怨毒，他挣扎着，又被警察按了回去，头却固执地扭向南风的方向，眼睛赤红，“我、他、妈、不就是犯了点小错吗，你凭什么揪着我不放！啊？你凭什么装得那么高尚！”
“我就不信！你、他、妈、难道就从来没犯过错吗？！”
如果人生是一部电视剧的话，那么南风应该正气凛然地回复他，自己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
可是几乎是生理性的，像膝跳反应一样，在那一瞬间南风的脑海中骤然浮现的不是愤怒的反驳，而是任鲸生的脸。
任鲸生被药物控制后意识模糊、痛苦挣扎的样子，自己冷静地欺骗服务员说是他的男朋友，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他试图打给医院的求救电话，最后是步步紧逼的威胁......
自己和陈洋，真的有很大的区别吗？
这副银色手铐也许哪天也该铐在自己的手腕上。
——
床铺柔软得就像一个陷阱，舒适却致命。
因为忘记戴上口罩，所以南风背朝上趴在床上，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之上，平静的海水随着缓缓吹拂的海风起伏着，他也跟着这样悠缓的节奏漂着、晃着，不自觉就想慢慢地闭上眼，去往宁静的地方。
一只温热的手掌从背后掐住了南风的后颈处。
任鲸生的力气不知道为什么变大了，南风估计那里明天会留下一条显眼的痕迹，或许他明天应该换上一件高领的衣服。
不过南风很快就没有心思思考这些了。
狠狠、艹、死、他吧，南风几乎是在祈祷，把他的脑袋、他的身体、他所有的一切都、艹、成浆糊，让他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什么爱不爱的无聊的狗屁。
连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都被证明可能是作伪的东西，他又怎么能幻想受害者爱上罪犯呢？
连朋友的位置都无法再奢求到，又怎么可能奢求到唯一的爱呢？
唯一的恨还差不多。
至少这也算是唯一了不是吗？
可是如果爱意和恨意真的是一体两面的东西，那么或许自己应该更加变本加厉一些，让任鲸生更加恨自己一些，不要时不时展现出那么不合时宜的温柔，不要让自己产生“或许他有可能爱上我”的幻觉。
“你被吓到了？”
男人是最劣根性的动物，身体、爽、到之后，情绪也会变得柔和起来。
南风静静地感受着任鲸生从自己的身体里退出去的过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只是今天的开胃菜而已。
他们在一起之后，也不知道买了多少个避、孕、套，那家厂商真该给他们颁发一个什么特别贡献奖。
吓到？南风觉得有些好笑，任鲸生这人其实挺记吃不记打的，自己怎么可能被陈洋这种人吓到，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下意识地准备转头，却被任鲸生迅速地阻止了。那人再次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保持着原来、趴、着的姿势。
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呢？南风将脸埋在枕头里笑了出来，声音闷闷的。
他现在是“南星”，不能让任鲸生看见自己的脸才对。
“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小孩子。”
南风用很轻松很轻松的语气说着，他转了一下脑袋，视线里被窗外夜空的黑色填满了。
“不要浪费这么好的夜色了，喂、饱、我吧。”
第二天是周末，南风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他昨天被折腾、狠、了，到最后都快失去意识，连清理都忘了做。
但他身上非常干净清爽，身体也没有半分不适。
他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便自作主张地从任鲸生的衣柜里拿了一件白色衬衫。
衬衫的尺码对于南风来说过大了，下摆正好遮住了他的屁、股，穿着就像什么“男友衬衫”一样。
因为某些原因，南风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哑，他走到客厅里灌了几杯水，喉咙里的干燥这才消解下去了一点。
任鲸生不在这里，不出意外地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口信，手机消息也是零。
南风抱着抱枕，干脆躺在了沙发上等这人回来。既然任鲸生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那就意味着他做好了自己不会离开的准备。
就在南风正在外卖软件上寻找午饭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真稀奇，任鲸生居然也有一天会忘记带钥匙。
南风迅速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路小跑到门口，边说着“忘带钥匙啦”边打开了门。
门口并不是任鲸生，而是一位衣着考究，气质端庄的中年女人。
深棕色的套裙剪裁得体，连一丝褶皱也没有。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颈间是一串色泽莹润颗粒饱满的珍珠项链，手上还挽着一只质感上乘的昂贵皮包，脸上带着一副审视的表情。
“你是谁？”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女人再次抬头仔细确认了一下门框上的门牌号码，随即目光平静地扫过南风，从他那明显不合身的宽大衬衫再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红、痕，最后落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上。
她审视的目光里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一种带着距离感的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拍卖品的成色与价值。
“这里是任鲸生的住处吗？”女人的声音不高，亦听不出来喜怒，却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南风心中警铃大作，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猜想浮现出来。
“妈，你怎么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从楼道电梯口的方向传来。
刚从电梯里出来的任鲸生看到这些，脚步有些急地朝这里跑了过来，挡在了门口。
在家狂吃到爸妈问我在北京是吃不饱饭还是咋，怪吓人的[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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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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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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