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方数则以为他只要更努力一些,在家里更小心翼翼一些,就能够平稳的度过高中。
直到那天一群催债的壮汉敲响了阿姨家的房门。
那时候已经吃过晚饭了,方数则正在厨房洗碗,听到外面的人毫不客气的砸门。
阿姨骂骂咧咧的过去问是谁,那人不明说,只说再不开门就把门给砸了。
叔叔颤颤巍巍的站到了墙边,拽着阿姨的袖子说:“不能开啊。”
“为什么?”方数则听到阿姨反问。
叔叔又不说话了。
外面的人气势汹汹,阿姨也没有莽撞到直接把门打开,而是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不料一向对老婆的做法没有异议的叔叔猛的抓住了阿姨的手,慌张地说:“不能报警,不能报警啊阿珍。”
“为什么?你真想让他们把咱家门砸了?”阿姨的嗓门很大,但也没有外面人破门的声音大。
叔叔还是不解释,只是拽着她的手一直摇头。
弟弟妹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在屋里吓得哭了起来,方数则一边过去安慰他们,一边对客厅的两个人说:“小帅小美都吓哭了。”
听了这话阿姨就不想再和叔叔掰扯了,一把把胳膊拽了出来。
孩子在她心里的地位很高,这些人把她的孩子都吓哭了,必须报警,必须让他们停下来!
“有什么事警察来了再说!”她不耐烦的对她丈夫说道。
方数则看他叔叔终究是是没拦住,阿姨打了电话很大声的和警察说明情况。
这个音量按理说外面的人也可以听得到,但很明显他们并不害怕报警,还在不断砸门。
等待警察过来的时候阿姨一直在质问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叔叔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
好在警察来的很快,到了就在外面询问情况,吵的人头晕的砸门声终于停了,方数则止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旁边弟弟妹妹也没有力气嚎啕了,低声啜泣着。
劝过外面的人之后,警察让叔叔阿姨去警局做笔录,阿姨回头交代方数则看好两个小宝贝之后才跟着警察走了。
方数则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在窗边看着警察离开,轻声和他们解释他们的爸爸妈妈只是去交代情况,不是犯罪被带走了。
但他的心里突然很慌,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一直到很晚,两个人都没有从警局回来,方数则白天还要上学,弟弟妹妹也哭得很累。
于是把他们哄睡着之后,方数则也不再等了,自己回房间休息去了。
早上醒了之后方数则起来洗漱,看到叔叔阿姨的房间门开着,阿姨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叔叔跪坐在地上头抵着床沿。
方数则不可置信般又看了一眼,他这个阿姨是非常强势的一个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三句有两句带着刺,从来不在人前流露出悲伤的神情,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阿姨睁着通红的眼看着他,方数则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斥退了一步,很快又站稳。
他轻声叫了声阿姨。
“方数则!”阿姨突然大声的喊他的名字。
方数则直接给她喝清醒:“怎么了?”
“今天你送小帅小美去学校,带他们去吃早饭。”她声音低了下去,也不再瞪着方数则。
“好。”方数则匆匆应了一声便转头去洗漱了。
他收拾完自己之后就马上帮弟弟妹妹穿衣服洗脸,平时是阿姨上班的路上顺便送两个小宝去学校,不用起这么早。
今天方数则把他们叫起来的太早,两个小孩明显不愿意,撒泼跑到自己妈妈旁边,被打了两巴掌老实了,继续找方数则帮他们穿衣服。
方数则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想高考完快些离开这个“家”,至于家里的人犯了什么事和他没有关系。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拐角处走的很慢的喻呈,小步跟了上去没有直接打招呼。
跟了一段路发现喻呈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开始伸手在后面轻轻拽喻呈的发丝。
动作太轻柔,喻呈还以为是有什么小虫子飞到了自己头上,伸手揉了揉,方数则飞快收回手。
待到喻呈把手放回去之后故技重施。
喻呈终于感觉到不对劲,猛的转头,抓住了罪魁祸首,方数则的动作停下,瞬间对视的两个人都笑了出来,明媚又阳光。
身边陆陆续续有学生经过,两个人没做什么太亲密的动作,并排往前走着。
“快运动会了。”喻呈冷不丁开口。
“是啊,这是我们这一届最后一次运动会了吧。”方数则仰着头,视线却看向喻呈。
“老师看了我的资料…知道我学过跳舞…”喻呈支支吾吾对方数则说。
方数则惊讶,眼睛亮亮的转头看他:“什么?你学过跳舞啊?”
喻呈点了点头。
“我还没见过呢,是什么舞?”
“中国风…什么啊!老师非让我开幕式出个表演。”喻呈边走路边踢地上的石头。
“可以啊。”方数则接他的话,“你不想去吗?”
喻呈抿着下唇:“也不是,但是开幕式只有高一的看。”
“啊?我们没资格啊。”方数则语气很遗憾,“那看不见你表演咯。”
听到这句话后喻呈踢石子显然加大了力气,感觉很不服气。
“不过,我逃课过去应该没问题吧?”他笑着对喻呈说。
喻呈没回答好还是不好,但停止了踢石头的动作:“谁管你啊。”
听到他这话方数则拿胳膊勾住喻呈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拉过来,贴着耳朵轻声问:“那你说,想不想我去看?”
喻呈转过头看着他还没说话,学校门口的大爷指着他们两个扯着嗓子喊:“干嘛干嘛!都到学校门口了还敢打架,快给我松开!”
方数则还没反应过来,喻呈马上把他的胳膊拿开,钻了出去,与他保持一米距离,不和他说话了。
开幕式在下周一的早上,喻呈这几天有时候会去排练,因为阿姨已经完全把接送孩子的任务交给了方数则,他也就没有办法等喻呈排练完后一起回去了。
这几天家里直观的感受是,叔叔阿姨都变得很忙,有时候晚上要到很晚才回来,方数则就像一个住家保姆,家里所有的活都摊到了他身上,晚上还要记得给两个人留饭。
但这样其实比长期和叔叔阿姨待在一起舒服一些,这周对方数则来说还算松口气。
直到周五放学。
方数则带着弟弟妹妹回家的时候,看到门口围了一群人,他没敢上前去,抓着弟弟妹妹就往回跑。
但还是被其中一个壮汉发现了,大声指着他们喊:“那呢那呢,那人的孩子,快快快!”
方数则一个人的话肯定跑得过这些壮汉,奈何带着小帅小美,即使他把两个人抱起来跑,速度也大大受限制。
那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偏偏还挺有组织有计划,几个人跑过来,几个人骑着摩托车跟上来,还有几个人留在原地,没一会儿就把方数则围住。
“小兔崽子你还跑挺快!”全身黑衣的壮汉拿着木棍指方数则,上下扫了一眼,看方数则身上穿着校服,问他:
“你爸妈人去哪了?妈的,老子蹲了几天都没蹲到人。”
“他们不是我爸妈。”方数则脱口而出。
“老子管你是不是!你要是今天不跟我说他们在哪就别想走!”
“我真不知道他们在哪,晚上可能就回来了吧。”方数则一边回答一边后退,把吓得浑身颤抖的弟弟妹妹往上一噔。
“我看你是学生不跟你一般见识,这样吧,把这两个小崽子留给我们,不信那两个玩意儿不来要人。”
方数则把两个孩子抱的紧了点,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谁惹你们了你们就找谁去,孩子们,多无辜啊。”
“他老子欠钱把小子抵这怎么了?我告诉你天经地义!小兔崽子你再拦着别怪我们跟你动手!”讨债的人拿着棍子在手心里拍了几下。
虽说自己不太喜欢叔叔阿姨,但让方数则把弟弟妹妹留给这些恶霸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做!
只好找话题拖延时间,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围观的人不少,方数则看到里面还混着一个平时就很热心的大哥,肯定已经报警了!
“欠钱?欠什么钱?”拖延到警察来就行。
“欠什么钱,欠赌场的钱!”这个和方数则对话的人可能是领头的,说完这句话一摆手,对旁边的小弟说:“把他怀里的两个小孩拽出来,快点!”
听了这句话方数则转身就要跑,谁知后面早有准备,两个壮汉生生拦住方数则的去路,昂首挺胸,满脸写着嚣张。
旁边已经开始有手拽小帅小美的胳膊,方数则连忙蹲了下来把他们护在身下,两个小孩从刚才一群人逼近就开始放声大哭,此刻在他怀里更是用力喊的把人耳膜都要震碎。
他蹲下来之后,旁边的人就好像触发了什么反应,条件反射般在方数则身上拳打脚踢。
这些人完全不会因为你是个学生而手下留情,方数则只感觉石头般的拳头砸在了自己身上,脸上,头上,痛到后面甚至都有些麻木了,更何况还有两个小朋友替他喊疼。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方数则终于听到了除了哭声和周围的喧哗声和隐隐约约听到的自己手机的铃声之外美妙的警笛声。
他痛的蜷缩在地上,艰难的从口袋里拔出手机。
已经七零八碎,开不了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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