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盈：“你是说萧眉发现汪邵杀了你的父母和爷爷？还有河神的真相？所以才被村民丢进青罗河？她最后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也不清楚是吗？”
汪戈点头，“我的身体不足以支撑我查出所有的真相，但是这八年在鬼门的时间，加上这几天我回来查的一些蛛丝马迹，大概能推测出萧眉究竟发现了什么。”
江川谷架着手机，录制着汪戈的“供词”。
汪戈继续说：“你们应该都知道，鬼门有八大鬼将，初棠和荒生就是义子苍梧的两名鬼将，从我被洗脑加入鬼门后，就参与着初棠和荒生的计划。”
“鬼门内，称之为创神。”
“首先内部会筛选出一批偏僻遥远的山村，这些山村附近没有县城，没有公路，有的存在于山和山之间，生存都是难题，有的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像是被世界遗忘，总之这些村庄，往往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林朝盈反应过来，说：“信神？”
汪戈点头，“没错，就是格外的相信神能保佑他们，所以初棠和荒生他们会先潜入村庄，探查村内大家最渴求的愿望，初棠的精神力可以说非常厉害，同时间能洗脑上百人，引导舆论的事情通常都是她来，就像桃源村一样，煽动大家对愿神的不满，借机创立一个新的神明，再安排荒生出现给予村民好处，展示所谓的神力，从此村内的信仰在潜移默化间，转换成功。”
“就像我，小时候还记得愿神，但是你要是问我，河神什么时候取代它的，却说不上来具体的时间，因为大家几乎全部忘记有这么个神的存在。”
林朝盈不理解，“鬼门这么大动干戈图什么？”
汪戈慢慢转头看向江川谷，说：“图能创造新的异能者。”
林朝盈也看向江川谷，两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最了解异能者的几个人都不在，刚刚好只留下两个门外汉。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汪戈说：“你们两个也参与了之前我杀黎朝的事情，应该发现了，我有脸盲，可是今天我居然能认出你们俩个，知道为什么吗？”
林朝盈意识到这个问题，“难道你脸盲也是因为初棠洗脑？”
汪戈：“说对了一半，我脸盲确实和初棠有关，但不是洗脑，是因为我是异能的实验品，不像你们的异能是来源自祖辈的基因，我的异能，是后天鬼门的人专门打造的，所以会存在缺陷。”
“后天？”林朝盈不断接受和消化对方的信息，一些缠住的问题突然疏通了，她看向江川谷，说：“所以，鬼门一直在找江川谷和石赞这种父母双亡，人生经历坎坷的人来做异能者的实验？”
汪戈赞同说：“你很聪明，因为鬼门信奉极端情绪下身体会爆发新的可能性，因此，他们需要极端情绪的培养皿，也就是极端生存环境的塑造，毕竟实验品经常失败，就像江川谷和石赞这种，算是失败的实验，因为他们的人生经历变化变幻莫测，鬼门的精力有限，更不能一对一的盯着，他们改变策略变成守着一个村子变成极端的生存环境，从村子里大规模培养异能者。”
“等一下。”林朝盈听得云里雾里，问：“这个异能者怎么后天打造？”
汪戈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拇指大的碎片，递给她，说：“依靠的是这个，当初我在黎朝和石赞身体里找的就是这个，传说是五色晶石的碎片诱发了异能者的出现，鬼门就用异能者的血和研发的细菌塑造新的晶石，可以放入人体内的，诱发身体的异能。”
江川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的意思是，我身体里现在就有这个东西？”
汪戈：“没错。”
林朝盈反驳：“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有机会给他身体里放进去？”
汪戈接下来的一句话，再次让她汗毛树立，背后发凉。
他说：“江川谷和石赞这种是早期的计划，要先找到合适条件的人，在他们十岁前放进去的，可能是生病住院或者不小心受伤去医院处理的时候，就已经被植入了。”
林朝盈：“后面为什么要取出来？”
汪戈：“因为他们开始了真正的创神计划，开始控制很多村子，但是人造异能晶石每年就那么几颗，完全不够，不得不追溯他们这些失败的实验品，追回老一批的异能晶石。”
很多村子？
鬼门的计划居然在十二街眼下，犹如蟑螂般，在黑暗中大规模的繁衍？
他说着突然嘲讽地笑道：“你以为汪高孩子的身体里没有？邱辰孩子的身体里没有？甚至汪邵他孩子，汪菲的身体里没有吗？”汪戈苦涩地说：“这些孩子生活在贪婪，尖锐的环境里，父母随时会因为人造的灾难而死光，等待他们的是一场量身定制的苦难，当情绪崩溃到极致，身体无法承受的时候，鬼门自然接管他剩下的生命.....”
“是不是要比广撒网来得更快？成效更高？”
林朝盈骇得说不出话，只是盯着眼前虚弱的汪戈，脑子中不断回想这些天的经历。
什么长生书，河神，长生不老，死而复生的鬼话，原来都是鬼门利用贪念和**，对普通人的一场专属围剿...
这一刻，林朝盈深深体会到异能在心怀不轨的人手里，能爆发多少杀戮。
她问：“所以，你父母和爷爷的死，包括萧眉发现真相后的事情，也是鬼门给你专门设计的陷阱？只是为了激发你身体内的人造异能？”
汪戈的灵魂被抽干了一般，点点头。
江川谷问道：“那我身体的异能晶石，能自己取出来吗？”
汪戈摇摇头，“他已经和你的身体融合了，除非暴力摘取，然后像我这样，等着力竭死亡的那天。”
林朝盈：“那这短时间邱辰，汪高的死我能理解是鬼门的人安排杀的，庄欢和刚刚进口的汪博是你杀的吧？”
汪高坦然说：“是我。萧眉那天就是被庄欢指认，汪博抓起来的，加上汪邵，三个人联手勒死了她丢尽的河里，所以...”他眼中燃烧着恨意，“我还没来得及去杀汪邵。”
林朝盈走到江川谷身边，低声说：“他的脸色太奇怪了，得赶紧找孔月。”
江川谷收起手机，“这里没网，视频传不上云盘。”
林朝盈把异能晶石也给他，说：“你把晶石和手机贴身放在你衣服的内兜里，别放包里，待会出去视频赶紧传到云盘上。”
“行。”江川谷看汪戈的状态，有些发愁：“别让他呆在这里，带出去吧，藏到老宅还方便点，要不然每次来还要动神像。”
林朝盈同意，“好。”
二人一转头，汪戈躺在地上，表情十分平静，吓得他们连忙跑过来。
林朝盈拍打他，“汪戈！你站起来，我们带你出去，朋友是医生，帮你看看身体！你快点站起来！”
汪戈闭着眼摇摇头，又缓慢地睁开眼，抓住江川谷的手，仿佛交代后事一般，说：“江川谷对不起，杀你朋友不是我本意，也谢谢你当年帮助萧眉，就是...就是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把汪博的尸体放在河神庙门口，我一定要帮萧眉报仇的....但我实在没力气了...”
江川谷发现他黑色的衣服，湿漉漉的，掀开肚子的位置，他惊得呆坐在地上。
溃烂的伤口有拳头那么大，红色的肉翻着黑血，烂成一大片.....
“汪戈！我们一定要带你出去的！”林朝盈急得劝说着他，“你还没杀了汪邵呢！”话音刚落，她看见他肚子上的伤口时，慌张地从包里拿出消毒的碘伏，说：“你这里为什么烂成这样？”
汪戈有气无力地说：“那块异能晶石是我身体的....”
江川谷接过纱布，拼命地帮他止血，却发现源源不断地红色从指缝中流出，他彻底慌了，骂道：“汪戈！我来这是找你报仇的！不是来听你故事的！你不能就这么舒服地死！”
汪戈拽过他的领子，说话都变得极为困难，语气越来越弱，“记住这个村子除了汪奇和赵婆婆，谁都不要相信，我不知道初棠现在变成谁的样子，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力气去找了，一定要让十二街的人阻止鬼门的计划，不要再有下一个汪戈了...初棠控制桃源村...荒生在逢城的雁门村，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的尸体，你们拿去给十二街研究吧...”
逢城？
林朝盈怔住，她的老家？
“好想杀了初棠和荒生啊...”汪戈松开手，躺在地上，眼神逐渐虚焦，呢喃道：“毁了我的一辈子，害死了我的家人和爱人....”
林朝盈不断拍打他的脸，“汪戈！别睡！醒醒！你还要和我们回去！”
汪戈眼睛盯着墙边正在燃烧的火烛，“我好像看见萧眉了...”
他第一次遇见萧眉，是在小剧组里，汪戈是刚来实习的场务，全场到处搬东西。有一天因为连续几天熬夜只休息几个小时，他太累了，靠在楼梯间，昏睡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身边窝着一个女孩，带着耳机，裹着棉衣，像个小兔子缩在角落。
本来他想偷偷离开，没想到下楼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她，摔在楼梯口。
萧眉叹口气，睁开眼看见狼狈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正跟她说对不起，她困惑地随口说：“道歉干嘛？”
汪戈被问懵了，磕磕绊绊地说：“嗯..打扰到你休息了.....”
萧眉没管他，继续闭上眼睛，靠着墙休息。
汪戈犹豫后，后退几步坐回楼梯口，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阳光。他不禁感慨，真是一个温暖的冬天...
燃烧的蜡烛，微弱的火光不断跳动着，汪戈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慢慢地失去知觉，慢慢地失去视觉.....
他想起来，萧眉死前，曾挣脱出束缚，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呼唤他的名字，脸上全是泪水，好像有话要说，又好像该说得说完了，欲言又止后，再次呼唤他的名字。
他想起来，高速路旁，失去的记忆回到身体的瞬间，心脏疼得快要炸开，就像现在汪戈没有看见萧眉来接他，他的身体骤然掉进冰窟一般冰冷。
“萧眉...还在怪我...”汪戈说完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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