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在墙角处的闫凝瞪直了双眼,她此时正在猫着腰炯炯有神地打量谢怀动作。
即使不会功夫,闫凝也能看出他的身法不俗,然她刚跟着高兴起来,战况却忽而急转直下,谢怀中刀的场面刺痛她的双眸。
闫凝心脏随着一起疼痛起来,仿佛那长刀也砍在自己身上一般。有一刹那,闫凝差点以为自己中了法术,不然怎会与谢怀感同身受了呢?
当谢怀目光从那处投来时,闫凝没出息地抬起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
惊慌在她瞳孔中划过,但很快坚定之色代替慌乱,闫凝知道,她不能在这种关头暴露自己。
她只能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却不妨碍她双耳惊醒异常,有东西落地时发出的声响,让她立刻联想到那柄宝石匕首。
闫凝心尖一颤,眼神儿忍不住瞟向过道,脑子却在提醒着她不要轻举妄动。
直到听见魏楚之咒骂挑衅声不断,闫凝期待的时机到来。
那柄镶嵌红宝石的匕首就在她的不远处,更甚至魏楚之朝她的方向露出没有防备的后背。
闫凝悄声探手拾起匕首,握住匕首时,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这一定是谢怀给她创造的机会。
匕首插入魏楚之后心时,这一刻,她眼底森冷杀意化为实质,“真聒噪。”
她的一声简短轻语,结束掉魏楚之的喋喋不休。
彼时,谢怀一掌轰在山匪心口,顺口回应她:“像极了蛐蛐。”
魏楚之喉咙一阵腥味涌上,长了张口,想说话,血水堵着嗓子,只有几个字节模糊的音调,似牙牙学语般不成句子。
“还说,怪我捅得不够深。”闫凝寒着一张脸,却仍然能够看出她以往的温婉。
闫凝手上又用些力气,往深处捅了捅。
魏楚之双眸外突,嘴巴大张,样子滑稽的像河边呱呱叫的青蛙,哪儿还有百姓口中偏偏玉公子的摸样。
他俨然彻底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血水沫子不断从他口中流出,眼睁睁看着谢怀忽而实力暴涨,三下五除二将那山匪解决掉。
谢怀是在扮猪吃老虎!
魏楚之还有什么不明白,可就算他恨得牙痒痒也于事无补。
过度失血后,首先袭来的是彻骨的寒冷,他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浸泡在冰冷池水中,力量一点点从身上退去,疼痛已经变得麻木,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意席卷全身。
突然,眼前发生天旋地转的变化,他能感受到身体在失去重力,但他真的连一点控制身体的力气都全然失去,只能放任着倒下身体。
血水顺着衣摆滴落,在魏楚之脚边留下一大滩痕迹,他身体随着闫凝的离开轰然倒地,那柄红宝石匕首整个刺穿他的胸。
一大口血本能地自他口中喷出,一滴雨落下,砸在魏楚之的眼皮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或许因他在逐渐失去生命力,连眼神都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只在最后时,目光所及又见闫凝那张面容。
可能,他从上辈子烧掉闫家就错了吧。
魏楚之思绪回归前世,心中叹息,他的贪心毁掉了眼前人的一生,那这么说来,也算是上辈子做过的恶事,又重新回报在他自己身上才是。
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所以要用他的今生,换闫凝一个未来?
魏楚之直到临死前,都在质问自己,他错了吗?
可上天,他又何其无辜,他不过是想要自己也能活得有尊严,有骨气罢了......
闫凝蹲下身戳了戳魏楚之的身体,生怕他没死透,在心底思忖要不要再给他一刀。
不想谢怀拖着伤拉她起来,“姐姐小心,魏楚之诡计多端,说不定就是假死。”
那倒也不是吧?闫凝默默看了眼刺穿魏楚之的匕首,这都冒尖了,应该死透透了。
谢怀才不愿意闫凝接近魏楚之,即使是死了的魏楚之!
他摆摆手让人离开,自己则是蹲下伸出手指探在魏楚之人中部位,确认对方失去呼吸后,尤为不过,继续探向脖颈脉搏。
闫凝如何看不出他的小九九,左右不过是让着他些,但见他这般认真,心神一动,起了逗弄人的心思。
正好,闫凝眸子里透着冷静和怀疑,顺便,试一试自己的猜想正确与否。
“谢怀,检查这般久,人到底死了没有?”她盯着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神使鬼差地,用清晰而平静的口吻问出这一句话。
谢怀正俯身倾听魏楚之心口是否还在跳动,认真之际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呼吸全无,脉搏停止,心口也没声音,应该是活不成了!”
“不错,那就麻烦谢郎君帮我把匕首取回吧!”听他没出声反驳,闫凝眼底笑意更浓。
“好。”谢怀将尸体翻个身,抬手就要拔出匕首。
倏然,他脑子像瞬间回神般,仿佛遭受到重击在刹那停下手中动作。谢怀身体本能地瞬间僵直,面上瞳孔急剧放大,脸色骤变失去血色,身体忽而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努力回想他与闫凝之间的对话。
是叫他的名字了吧?
是叫他谢怀不错吧?
他整个人如同雕切成石雕般凝固住,眼神儿里的情绪不断在变换,呼吸似乎都要停滞了,面上神情茫然一片,全然忘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
闫凝歪着头瞧他一副不敢呼吸的紧张样子,难得在遭受变故后露出第一抹笑容。
她走上去敲了敲谢怀的额头,“好了,你是想忍着不呼吸,直到把自己憋死给魏楚之陪葬吗?”
她一句小俏皮的话,瞬间瓦解谢怀彷徨不安的石化状态,“切,谁会想要给他这个祸害陪葬,想我陪葬,他还不够格!”
听到某个厌恶的字眼,谢怀顷刻做出反唇相讥的姿态。直到回想起是谁在问话,他顷刻噤了声,鹌鹑似得悄声观察闫凝神情。
少年委委屈屈又心虚地垂头耷脑,见自己又不说话了,他默默地拔掉匕首,讨好似得用那只完好的手递到自己面前。
闫凝垂目,心沉了下去,因为她恍然间意识到个问题,谢怀这回没像之前含糊其辞,而是抱着认错态度,“你......从未失忆吧!”
魏楚之竟然说的全是真的!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沉重的压抑。她回想起自己以往做的那些事情,心直接跌入谷底,有种被人蒙骗的怒火被点燃。
先前知道他身份时,闫凝并没有这样的情绪,直到此刻,真相摆放在自己面前时,她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被人蒙骗。
魏楚之此人包藏祸心,闫家对他仁至义尽,他却恩将仇报谋财害命。
谢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是愧疚难过后的理亏,他早就知道自己会面对这样一幕,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凝姐姐,我若说我不是有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他抱着受伤的手臂,迅速调整好无辜表情,试图借用惯用的乖巧之态混淆视听,但在闫凝锐利愤懑的目光下,这样的伪装显得格外拙劣苍白。
“别叫我姐姐!说罢,你又有什么目的潜藏在我身边!”闫凝撇过脸不愿去看他卖惨的可怜样子,怒气未消半分。
“好,不叫就不叫嘛!我当时那种情况,姐姐......不对,闫娘子那么迫不及待地赶人家走,我才不愿意走......”谢怀如同霜打底茄子,声音哽咽,瓮声瓮气地讲着。
他口头上改了称呼,身体却诚实地凑近一步,带着点撒娇地意味,如做了错事的小狗对着闫凝摇尾乞怜。
更甚至为了卖惨,将伤口又扯了扯,露出衣服包裹下的狰狞伤口,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缩着半哭不哭样,“嘶,好疼。”
闫凝只管目不斜视,半分眼神儿都不曾分给他。
谢怀咬着唇低垂着眉眼,鸦羽似得睫毛轻颤抖,晶莹剔透的水光挂在黑睫上,不多时,啪嗒啪嗒的泪珠砸在地面上,“原我也只是为了求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不过是知道姐姐好心肠,这才使了些坏心思,你若将我归与魏楚之一流,那是白瞎了我对姐姐的仰慕。”
听见谢怀抽噎说话腔调,闫凝心神微乱,回想与他相处过往,确实未曾受到他的算计。
嗯,他人倒是知分寸,懂进退。
若说他是魏楚之那样黑白不分,倒也没有,相比之下,至少谢怀还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如此琢磨一番,闫凝的怒火不知不觉就散去一半。
但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必须要让他明白欺瞒自己的下场!
“如果,姐姐真要撵我走,那我不会不从。”谢怀眼见说不动她,心底只剩悲凉之感,他与闫凝的缘分,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我不会原谅你,但你可用实际行动来说服我。”闫凝声音冷淡至极,让人听不出她的真实意图。
不想还会有峰回路转的机会,谢怀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她的想法,“我会帮助姐姐救下闫家,只要姐姐愿意,我可为姐姐做牛做马赎罪!”
“做牛做马便算了,我不缺人,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我自对你的去留有打算。”闫凝瞅了一眼他的伤处,盘算等会要去哪里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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