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皎没有想到自己突破那么顺利，也不像爹爹说的那样，需要刻苦修炼上千年。
果然，还是因为娘亲是很优秀的远古神龙，连带她也是很优秀的龙。
还是说因为子民们的信仰吗？
窝在魏安怀里的幼龙抬首，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
自从境界突破之后，应皎发现自己的五感要强上许多，能够听到很多信徒隐秘的愿望和身上的情绪。
例如她最忠诚的大祭司。
她身上的情绪很杂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暴躁，似乎比外面那座山还要大的大山重重压在身上的情绪，让龙很不喜欢。
但幼龙发现，只要自己待在魏安的身边，那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就会小上许多。
想离开。
要回去。
幼龙的小爪扒在魏安的衣服上，冰凉的龙身缠绕着，贴在肌肤上冷得一激，从数据中回过神来的魏安看向龙崽的目光柔和，“龙崽是饿了吗？”
她是龙！不是猪！
她愚笨又弱小的子民怎么老是担心她饿肚子，然后喂她吃一些奇怪的东西。
算了，民以食为天。
她的大祭司也是担心自己。
龙长大了嘴巴打个哈欠，转了个身不再看她，窝在魏安的颈间，垂下来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胸膛。
魏安知道龙崽这是在装睡。
自从龙醒来之后，他们每天都要监督幼龙吃下食物好养身体。
但资源有限，单一的食物饶是宋妗妙的手艺再好，也早就让幼龙吃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龙的身体因为那一战受损，对于以前囤积的食物，她竟然有些消化不了。
那天五岁大般的小女娃吃着吃着打了个震天响的嗝，绯红染上幼崽白皙无暇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里透出委屈和羞恼，她一下变回龙的形态，窝在魏安的怀里说什么都不肯探出头来。
再后来，好面子的小龙再也不肯吃东西了。
一开始魏安还会担心，后面想起龙身上的金光，同她们向龙族宣誓效忠时身上浮现的光芒有几分相似，她猜测幼龙的成长或许与他们也有些许挂钩。
一想到自己也能帮助幼龙成长，魏安软和下来的眸色更是带着笑意。
她对于龙崽来说也有用处。
真实太好了。
她反手顺着龙身摸到了幼龙的下巴，闹脾气的幼龙嗷呜一声咬着她的手指，并不用力，湿乎乎的感觉带着龙的体温。
魏安用其余的手指够着幼龙的下巴，轻轻抚摸，“那我们不吃，不吃奇怪的东西。”
“崽崽想吃好东西吗？会发光的，金色的。”
刚刚还闹脾气龙崽眼睛蓦然变亮，伸头主动去蹭了蹭她的脸颊。
好吃的好吃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魏安带着应皎到关卡口。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空间缝隙，虫族随时都有可能入侵；而劳利克斯又留下了烂摊子，那些魔法师仗着自己还能使些微弱的魔力就开始斗争不断，剩余那些普通人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便想要加入他们。
奥莱他们不明白，原本很欢迎大家投靠龙族的魏安，为什么现在会每天都卡着人数。
但她是龙族第一个信徒，最忠诚的信徒，也是他们为首的人，没有人会去质疑她的决定。
在看到她肩上的幼龙时，经那一战的众人都慈爱又崇拜地看着幼龙。
这可是他们了不起地龙崽。
因为五感的提升，应皎感知到许多说喜欢自己的心声，龙身的银白色泛红，整条龙都飘飘然起来，高兴的不得了。
好吃好吃。
龙的子民都喜欢龙。
停在关卡口，那是临时搭建的“安全区”，入目冰凉的银色，泛着生锈和**的锈味，不是幼龙喜欢的味道。
虽然目前为止，这里的味道她都不喜欢。
“这些都是说要成为您信徒的人呢。”魏安笑眯眯地摸着龙首，视线一一扫过神色各异的人，“现在正在登记他们的来历跟身份，避免有心怀鬼胎的人混进来。”
心怀什么鬼胎？
龙听不懂，龙只知道自己在这里五感降低了许多，她现在听不到子民那些热闹的声音了。
骤然一下子安静下来，还有些不习惯的应皎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好奇，正打量着，有个人靠近却又保持着克制的距离，双眸含光地看着应皎，“您就是大家所说的龙族大人吗？”
应皎的尾巴都翘上天了。
她也是大人了欸。
魏安不动声色地伸手将龙崽的尾巴摁了下来，“请问这位女士是……”
女人的个子比魏安要高半个头，她皮肤对比这里大半的女性都要细腻许多，看上去初来乍到，并没有在这里受过多的摧残。
“我叫奥斯提亚。”她微微欠身，“阁下的事迹我在那边也有所听闻，正因为有您慧眼识珠，我们才没有错过这样英勇的龙族。”
慧眼识猪？
她可是龙，不是猪！
幼龙不满地哼哼唧唧，但旁边的魏安没有理会，只是笑笑表示接受了这样奉承。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龙尾，“过赞了，既然能留在劳利克斯的身边，想必你也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女性。”
面对魏安的试探，奥斯提亚没有躲闪，“不过是因为我懂得一些制药的方子。”
即使是身处这样的地方，女人的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爽朗的笑容。她耸了耸肩，“您知道的，这种鬼地方，除了男人那该死的生理需求，他们对自己的身体同样重视。”
她不避讳且直白的态度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魏安垂眸看着人递过来的资料，上面的每一项都很清晰。如奥斯提亚所言，她在被流放到垃圾星前，曾是一名医师。
“听闻龙族大人在与恶魔一战后才苏醒过来，每天食不下咽，阁下很是担忧。”奥斯提亚开口道。
魏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倒是消息十分灵通。”
奥斯提亚，“机会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想要在这个鬼地方更是如此。”
“更何况，现在谁人不知道，她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她看向幼龙时目光灼灼，崇拜的模样让龙崽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会用这么亮的眼神看着龙，应该都不是坏人吧？
“效忠龙族，可都是要立誓的。”魏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可愿起誓，若有违背，便叫你受千针穿肠之苦。”
起誓？龙爪摸摸自己的下巴，就像他们修士那样立心誓道吗？
奥斯提亚答应得很爽快，当场就立下的模样就连魏安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道：“毕竟是要跟随侍奉龙族，阁下谨慎些总是对的。”
她可没说对方会侍奉龙族。
魏安没有纠正对方。
作为那边的人，又过了这么久才来投靠的奥斯提亚没有被任何区别的对待。相反，她比其余人都要更加轻松地融入进来。
奥斯提亚每天都毫不吝啬她的言语大声地赞美着龙族，她热心为每一个人判断症状，她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过去，宛如讲故事将那些见闻娓娓道来。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包括魏安。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就像一个小太阳。
若有所思地摸着幼龙，同时魏安也敏锐地发现了龙崽最近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她问。
最近龙崽似乎跟奥斯提亚靠得越来越近。
宋妗妙也在调侃魏安会不会太在意奥斯提亚了，毕竟她看起来太美好了，又是她们这些人之外最获得幼龙青睐。
这些天幼龙跟奥斯提亚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在魏安的时间都要长。作为原本龙族身边第一“亲信”，很难不会有落差感。
应皎有些心虚，她不知道自己的子民是怎么发现的。
她紧张地蜷曲着身子，将整个龙身都窝在魏安的怀中。
新进来的子民叫奥斯提亚，这是应皎能记住为数不多的名字。
一开始龙对她的印象还是那个很会夸奖自己的人，再到后来她发现对方的与众不同。
她跟大家不一样，她的身上没有很嘈杂的声音，是一种平和、宁静的力量。
按理来说，龙应该会很喜欢在这样干净、无所求的人的身边。
但应皎觉得很奇怪，自己对这个子民丝毫没有想要亲近的想法。
她不是会强求自己的龙。
真正跟奥斯提亚走得近的契机是一次应皎偷溜出去。
龙是很有责任感的龙，偷溜出去才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巡视自己的领土。只是魏安他们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让她降雨，不让她到处乱跑。
幼龙看到满目苍夷，地面上还留着那天的战斗痕迹，到处都是空间被划破留下的空间缝隙，黑且闪烁着星光点点，充满着吸引人的危险。
鬼使神差的，龙伸出龙爪。
传闻女娲补天，这样细小的空间缝隙，刚刚突破的龙是不是也可以用自己身上的修为和信仰修补呢？
应皎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子民们为这些缝隙感到恐惧和困扰。
虽然年幼的龙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为什么而困扰。
“龙族大人。”
冷不丁的一声突然出现，吓得龙一个手抖，爪子的尖利不小心将那道空间缝隙拉得更长。
应皎：……
奥斯提亚站在她的身后，原本温柔的目光在看到龙的动作后，目光顿时犀利起来，“龙族大人，您怎么可以这样调皮？！”
本就觉得自己干坏事的幼龙更加愧疚了。
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娃一下子又变回了龙的模样，蜷曲着身子在半空中，露出一条尾巴晃啊晃，嘴硬地瓮声瓮气道：“我没有。”
龙本来是想干好事的。
谁知道这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子民突然出声吓了自己一跳。
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放柔了自己的声音，“我知道龙族大人不是故意的，但是空间缝隙不是一件小事，它不仅会导致垃圾星因不稳定而崩坏，临近这里，对我们还虎视眈眈的虫族也会抓住这一瞬的薄弱入侵这里。”
“魏安阁下作为我们的首领，她才是最头疼的那一个。”
应皎：……
就像所有小朋友一样，做错事情的幼龙神色恹恹的，尾巴摆动的幅度低很多，应皎用爪子挡着自己的眼睛，仿佛这样就已经是捂上了耳朵。
不听不听。
奥斯提亚冲她伸手，“您放心，我不会将此时告知魏安阁下的。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还是要一起想办法去弥补对不对？”
龙的神色有些松动。
在女人再三劝诫她要当一个好孩子，且身上感知不到任何的恶意，应皎才慢慢松动，晃着身子趴在奥斯提亚朝自己伸来的手。
“乖孩子。”奥斯提亚笑道。
她的抚摸好似潺潺流水一般很是温柔，一下又一下的，跟魏安的那种怜爱的欢喜不同，奥斯提亚一下子就击中了幼龙内心那点最隐秘的渴望。
像娘亲的抚摸。
幼龙只在壳里感受过。
后来娘亲走了，她每天只能感觉到她爹那个不解风情的粗汉子的拍打。
如同有无形的魔力一般，这样的抚摸让幼龙有些上瘾。
奥斯提亚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跟魏安说，这是她与龙的小秘密。
应皎迟疑了。
龙是有担当的龙，做了坏事怎么能不主动坦白，这让子民们还怎么信服自己？
但奥斯提亚说安安会生气的，别的子民要是知道后同样也会讨厌龙。
半信半疑的龙偏着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可是龙会保护他们。”
无论是恶魔还是虫族，龙通通都会打跑，她的子民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那不需要担心的事情，龙也不算做了一件坏事了吧。
摸着龙身的手顿住，奥斯提亚突然笑了起来，“龙族大人，您还是太小瞧人心了。”
“您想看看吗？人心的恶。”
见龙懵懵懂懂的看着自己，奥斯提亚的笑容更加扩大，她摊开自己的掌心，随着盈盈白光散发开来，一些幼龙从未看过的画面出现。
在她昏睡时那些人如何惧怕她这样的巨物，嚷嚷着要烧死她。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些人如何抱怨龙可利用的地方只剩下这么多，之后再也没有别的资源的产出。
还有些人抱怨，如若不是因为龙，劳利克斯也不会召唤恶魔，现今留下的一大堆烂摊子，他们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入梦中，虫族随时都会入侵。
奥斯提亚本想通过接触，将这些画面作为记忆灌输进龙的脑子里的。
无奈对方的实力太强大，自己的精神力根本不起作用，只能辅助慢慢渗入其中。
奥斯提亚，精神系魔法使。
她也是劳利克斯口中，所谓最后的底牌。
劳利克斯的魔力在她之上，可小心谨慎的他还是害怕自己会对他使用精神控制。
一直到他死亡之后，自己身上的禁制才得以解开。
说起来，她能获得自由，这条幼龙还功不可没。
可谁都知道，获得了龙族的助力，同时还获得的离开垃圾星的能力。
没有谁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即使如此，能够掌控垃圾星也是极好的。
可谁都知道，龙族的实力强大。
哪怕这只是个实验体。
奥斯提亚也渴望。
渴望力量，渴望权利。
现在不正是机会了吗。
只要她能控制住掌心的幼龙。
此刻她看上去是那样的纤细，仿佛自己只要手劲再大一些，再用力点，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的将她给掐断。
见过真正龙身的奥斯提亚因为自己这样危险的想法而兴奋的颤抖。
应皎看着这些画面沉思。
那段时间她是睡了，不是死了。
对于外界的所有事情，她其实都能感知到。
其实对于那样的话，龙在壳里的时候也听了不少。
那些修士渴望能契约一只神兽，希望能够将自己成仙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还未出壳的幼龙身上。
这样贪婪的修士，她爹曾经杀过很多很多。
再后来，她爹不知道去哪里了，应皎在深不见底的潭水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觊觎她的修士一年不如一年的，他们会自相残杀，她的壳身处的地方，遍地都是骸骨。
如今有人对龙说，因为她的年纪太小，还没见过许多人心的恶，还让她看安安凶巴巴的另一面。
龙也不是什么好坏都部分。
她知道那时候的魏安是在护着自己。
幼龙一言难尽且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无知的子民，但奥斯提亚误会了。
她的目光是那样怜惜和慈蔼，“龙族大人，您不必担心，我会为您保守秘密的。”
“就当……是属于我们的小秘密？”奥斯提亚冲她眨眨眼。
此后，幼龙经常与她来这里研究怎么修补这些空间缝隙。
子民说这就是秘密，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很有责任感的龙紧闭嘴巴，谁都没有告诉。
而且，安安看到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都不知道会怎么狠狠地夸奖自己。
一想到魏安会用亮晶晶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夸赞自己，幼龙的小龙尾又悄悄地翘了起来。
嘿，她可真是个厉害又懂得制造惊喜的好龙。
奥斯提亚：噢，真是一条天真无邪的实验体。
龙：叽里呱啦说什么呢[问号]不知道，我要给安安准备惊喜[撒花]这位话多的子民要帮龙保守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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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龙在垃圾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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