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羡。”
李梓然将人一把拉住,指了指头顶,“现在天都黑了,今天想找到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从这里到我们住的地方要坐很久的车呢!还要忧伤一段,而且你看,大家到现在晚上还没吃饭!你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陪你吧,不如这样,我们今天先回去吧,等明天再来好吗?”
“可是……”林羡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不甘。他的目光像是一条被扯紧的线,死死盯着前方的路,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那里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害怕,害怕再晚一秒,楚河宴就像风一般消失无踪了。他的来去总是那样随性,像一片飘忽的云,留下一瞬的影子,却永远不会停留。
李梓然察觉到了林羡的紧张,那种隐隐的绝望似乎从他的眼中溢出。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劝慰道:“如果他真的在等我们,就不会因为差这一刻而离开。”她的语气像一湾清泉,试图平复林羡内心的滔天波浪。
林羡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地面,似乎在和自己的心情较劲。远处的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他的心却越发沉重,像被风吹散的希望,又被泥土深深埋下。
“是啊!”蓝泽也同样察觉到了林羡的失落,连忙接过话来,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请求道,“梓然说得对,现在天色这么晚了,贸然去找可能也不会有结果。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好吗?”
林羡抬头望了望蓝泽,又看了看李梓然,两人眼中都带着真诚和担忧,似乎不忍他继续坚持下去。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作出了让步,妥协:“好吧。”
见林羡终于放弃,蓝泽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胸腔的紧绷感也跟着散开。他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对自己低声说着什么,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他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个不愿示人的秘密。他还没有做好面对楚河宴的准备——那个名字,那个身影,像一块冷硬的石头,长期压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既熟悉又陌生,沉重得让人难以忽视。蓝泽闭了闭眼,那份复杂的情感翻涌着,既熟悉又疏离,像是一场未解的梦。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去梳理心绪,去重新拼凑属于自己的答案。只是,他低声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他暗自想着,只要一晚,就够了。一晚,他一定能理清一切。
他垂下眼,掩住眼底的复杂情绪,快步跟上其他三人的脚步。空气中涌动着未出口的情感和暗涌的思绪,像是一片看不见的涟漪,在四人之间无声荡漾。
今晚,蓝泽再次敲开顾晨的房门时,已经是深夜了。只是这次,他看到蓝泽时,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仿佛像是早就猜到了似的,将人引进门,关切的问:“怎么了?我家小泽是不是又失眠了?”
蓝泽依旧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小得几乎被吞进了被褥中:“因为......因为我总是会想你们见面时的场景。想着你们笑着一起回忆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想着你们对从前的误会互相释怀,而我......我就像个局外人,阿晨,其实说心里话,我根本就没有做好面对楚河宴的准备。今天我装得若无其事,可其实......我害怕,我害怕你们俩见面。”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微微发颤,手指紧紧攥着枕头一角,指节发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不敢抬头,害怕对上顾晨的眼睛,害怕看到对方的厌倦或者无奈。
只是将小脑袋埋进顾晨的胸腔里,埋得深一些,再深一些。
“那你不想见他吗?”顾晨的声音很轻,却如一根针,扎进了蓝泽的心底。
蓝泽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声,枕头下的眼睛泛起了湿意。他喃喃道:“想......我当然想见。那是我童年时的一道光啊,我怎么会不想呢?”他的声音一顿,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可是,我也怕。怕自己不够好,怕站在你们面前的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阿晨,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蓝泽忽然有些崩溃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嘴里带着自我否定的懊恼:“对不起,我又变成这样了。我已经告诉自己不要这么矫情了,这样会招人烦的,可是......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
他的语速越说越快,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近乎哭腔的颤抖。顾晨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蜷缩得像只小动物一样的男孩,心里隐隐作痛。蓝泽的紧张、无助和不安,全都写在了他的动作和语气里——拽紧的枕头、止不住颤抖的嗓音、几乎崩溃的自责,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他的害怕。
看着怀中的人颤抖的厉害,顾晨的心也像是被揪了一下似的,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他动作轻柔,生怕惊到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替蓝泽盖好被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语气温柔得像三月的春风:“那我要怎么做,我的男朋友才不会这么紧张呢?”
蓝泽一愣,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顾晨。眼里是没能及时掩盖的震惊与迷茫。
顾晨的目光柔软得像水波,不带一丝责备,甚至还带着几分宠溺。那眼神像是能溺死人,淹没一切的不安。蓝泽的喉咙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白天顾晨和大家分享的那些童年趣事。他犹豫了一瞬,小声说道:“那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越多越好……我想听,无论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我都想听。”
他的话越说越低,几乎快埋进被子里,但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期待和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只有听着顾晨小时候的故事,他才能假装自己也参与了顾晨的过去。
这样一来,他不仅能拥有顾晨的现在,甚至能占据顾晨的未来,他才是那个赢家。
人啊,果然是贪心的。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却又忍不住沉溺于这样的幻想。
顾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伸手揉了揉蓝泽的头发,像是在抚平一只炸毛的小猫,温声说:“好啊,那我就把小时候的糗事都告诉你。”
那一晚,顾晨抱着蓝泽,讲了很多小时候的故事。从偷偷捉蝌蚪被邻居老爷爷骂,到和李梓然争一块糖被打的小插曲,他全都娓娓道来。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磁性和温柔,就像一首摇篮曲。蓝泽静静地听着,时而忍不住笑出声,时而皱起眉头,直到那些柔和的声音将他带入梦乡。
睡着前的一刻,他依稀听见顾晨在耳边轻声说道:“晚安,我的小傻瓜。”那声音像梦一样柔软,也像春天一样明媚。
蓝泽微微勾起嘴角,彻底沉入了梦乡。
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更好,更快的能找到楚河宴的办法了,经过商议,大家最终还是选择了李梓然昨天提出的方案--去找和楚河宴相遇的那棵梧桐树。
然而冷静下来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对李梓然的能力抱有深深的怀疑。
毕竟,李梓然不仅是个出了名的路痴,听说他去过那个地方的次数连十次都不到,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周围环境也一定有了些许变化。所以,众人一致认为,让李梓然找到楚河宴的概率几乎和买彩票中大奖一样渺茫。
而李梓然为了证明自己,昨晚,也是狠狠下了一番功夫的,经过他的仔细比对,和考量,决定从曾经自己的家的位置出发,因为那是他曾经认识楚河宴的起点。可当他说了自己的方案后,三人并没有露出欣慰的神情,反而一脸将信将疑地跟在他身后,像是在押解一名即将失败的冒险者。
一路上,三人都在窃窃私语着:
“哎,这能行吗?他真的能找到吗?”
“让他试试吧,反正没别的办法。”
“你觉得可能吗?”
“我觉得悬呐。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说不定瞎猫真撞上死耗子了。”
李梓然忍无可忍,猛地停下脚步,转头对他们怒吼:“喂!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聋啊!真当我听不见啊!”
三人瞬间像被教导主任逮住的学生,立刻站直了身子,齐刷刷地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们错了!”
李梓然瞪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但他心里却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要一雪前耻!他拼命在脑海里回忆和楚河宴初次相遇的那条路,模糊的记忆中,他记得会经过一条巷子。
只是……说起来容易,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那条巷子也不知道在不在了。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当另三个人已经彻底不抱任何希望时。“你们看!我没找错!我记得之前会穿过这条巷子!”
李梓然招了招手,兴奋地对着身后的人喊。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三人对视一眼,表面上热烈鼓掌:“哇!梓然,你太棒了!”
但也是看得出来的敷衍。
而顾晨则低声嘀咕:“这条巷子直走左拐就到了,他为什么绕了这么大一圈?”
“是啊,浪费了起码十分钟。”林羡也小声附和。
蓝泽赶紧摆手:“嘘!别吵,免得他又不高兴了。咱们就再相信他一回吧。”
经过巷子时,李梓然还悄悄松了口气,满怀感慨道:“还好这些地方没怎么变,不然我压力更大了。”
别的倒还好,他就怕再一次被身后这三人取笑,要是这一次再失败了,他李梓然尊严何在?
只是……
刚出了巷子,还没来得及多松几口气呢!他的脚步又立刻慢了下来——眼前竟然多了一所小学!记忆里这条路上根本不应该有学校啊!李梓然心里又咯噔一下,难道……穿错巷子了?
李梓然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身后三人,自己恐怕是有走错路了,便看到顾晨走上前,指着不远处问道:“那棵树,是不是你们小时候相遇的地方?”
“哪儿?”李梓然愣了一下,顺着顾晨指的方向望过去。
“学校门口那棵梧桐树啊!”
李梓然快步跑了过去,心中七上八下地翻腾着。
他努力搜寻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和楚河宴见面就是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那时,透过茂密的树冠,可以远远望见一排红砖房,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再一次凭着记忆里的方向望去。他的眼睛猛地一亮,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喊道:“没错!就是这里!”
此刻,他无比庆幸着。
幸好,梧桐树在。
老房子也在!
记忆在,
童年也在!
三人闻声。
也立刻紧随其后,追了上来。
“咦?老顾,你怎么知道是这棵树的?”
李梓然看着顾晨,眼中满是惊讶,好奇,问道,“你是不是记起来了什么?”
这一问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却又掩饰不住他的紧张。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地方,这棵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它本该是一个独属于他和楚河宴的秘密。可现在,顾晨却轻描淡写地指了出来,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顾晨摇头,嘴角含笑,道:“不是你之前和我说过吗?”
“哦……”李梓然挠挠头,却不禁在心里嘀咕。
“那……接下来怎么找?”
他问。
“那边吧!”顾晨指向学校左边的一片居民楼,“那里的房子看起来很老,住了挺久,说不定有人认识楚河宴。”
“好,就按你说的!”三人齐声应道。
其实就在刚才,当他穿过巷子时,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熟悉感。这种感觉仿佛是一阵轻风,从记忆深处吹来,带着些许朦胧的气味和触感。
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棵梧桐树上,微微倾斜的树干和斑驳的树皮似乎藏着无声的呼唤。他并不需要细细回想,脑海中已然浮现出那片居民楼的影子,以及楚河宴曾在这里生活的点滴片段。
这并不是因为李梓然的描述,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直觉,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记忆碎片在此刻被拼接完整。
难道我的记忆开始恢复了?顾晨皱起眉头,这个念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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