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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逃出去

夜色沉静,病房内的灯光微微泛黄,柔和地洒在床铺上。

顾晨困倦地闭着眼睛,呼吸浅长,身体放松地陷在床里,他轻轻地拍着楚河宴的背,像哄孩子一样低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怀里的人已经睡得安稳,微微偏过头,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真好啊,真想回到小时候。”

就在他意识逐渐涣散、快要陷入梦境之际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呢喃——

声音很轻,像是一片落叶悄然坠入湖面,泛不起什么波澜,却在顾晨心头泛起了涟漪。他的心莫名一紧,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般,沉甸甸的,微微皱了皱眉。

一切显得是那样宁静,祥和。

然而,病房外却并不平静。

楚亦语站在门外,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透过门缝,落在病房内那对相依的身影上,眼神复杂得难以捉摸。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与邪魅的眼睛,此刻却透出一丝罕见的落寞与不甘。他的唇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将门关上。

门锁“咔嗒”一声轻响,仿佛切断了他与病房内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楚亦语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他的手指插入发间,紧紧攥住,仿佛这样就能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你会选择他呢?”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深深的痛苦,无奈与不甘。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将脸埋进了掌心,任由那股无法言说的情绪在胸腔中肆虐。

不知过了多久,楚亦语才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孤狼,独自舔舐着伤口。

夜色吞没了他所有的悲哀,唯余冰冷的空气回应他无声的哭泣。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病房,带来一丝温暖的气息。

顾晨是被剧烈的晃动惊醒的。迷蒙的睡意还未完全散去,他便看到楚河宴凑近了脸,眼中满是急切和雀跃,带着一丝孩子般的执拗。

“快起来!快起来!”楚河宴催促道,嗓音带着一丝急切,似乎生怕顾晨睡了一觉后反悔。

顾晨愣了一下,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一时竟然忘了自己是在医院。

楚河宴见他不动,顿时皱起眉头,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拽着他的手腕摇了摇,声音软了下来:“你答应今天要带我回去的。”

那语气像是怕被抛弃的小动物,带着一点隐秘的忐忑。

顾晨低头看着他的手,指尖微微收紧,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楚河宴柔软的发顶,眼底浮现出一抹化不开的温柔。

顾晨的眼皮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得几乎睁不开。他勉强抬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视线模糊地扫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待看清时间后,他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才六点……小宴,你是装了闹钟吗?怎么醒得这么早……”

说话时,顾晨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而低沉。

昨晚他们聊了许久,楚河宴的情绪时而激动,时而低落,而他不得不一直陪着,直到对方终于在他的安抚下渐渐睡去。他自己却因为担心楚河宴的身体状况,睡得并不踏实,时不时还会惊醒,确认对方是否安好。

顾晨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仿佛在抗议这过早的起床时间。他转过头,看到楚河宴已经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像是等待主人起床的小狗,充满了期待与迫不及待。

这就醒了吗?”顾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伸手揉了揉楚河宴乱糟糟的头发,指尖触碰到对方微凉的发丝,心里不由得一软,“你也没睡多久啊,不困吗?”

楚河宴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驱散了病房里残留的阴霾。“不困!一点都不困!”他的声音轻快而明亮,仿佛昨晚的疲惫与不安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昨晚你在我身边,我睡得特别踏实,真是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顾晨看着他,心里既欣慰又有些心疼。楚河宴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黑,但他的精神却出奇的好,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顾晨知道,那是他对即将离开医院的期待,也是对自己承诺的信任。

“哎呀,你能不能别啰嗦了,快起来!”楚河宴见顾晨还在发呆,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力道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到顾晨的皮肤时,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顾晨被楚河宴连拖带拽地从床上拉起来,身体还有些发软,脚步虚浮地踩在地上。他低头看了看楚河宴,发现对方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格外明亮,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好好好,我起来,你别急。”顾晨无奈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他伸手扶住楚河宴的肩膀,轻轻捏了捏,感受到对方单薄的肩膀下那微微颤抖的骨骼,心里不由得一紧。

“你真的没事吗?”顾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

“没事!没事!”楚河宴摆了摆手,语气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你快去洗漱,我们马上就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眼里写满了期待,就像个终于等到假期的孩子,生怕大人突然变卦不带他出去玩。

顾晨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睡意还没完全散去,便已经被楚河宴连拖带拽地拉下了床。他下意识地想稳住对方的动作,却还是被拉得一个踉跄。

“行了行了,慢点。”他无奈地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精神饱满的人,心里的担忧也稍稍淡了几分。尽管楚河宴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但比起前几天的虚弱样子,确实好了不少,至少眼神是亮的,整个人也有了几分活力。

“好吧,我答应的事不会反悔,那就收拾一下,回去。”

他揉了揉楚河宴的发顶,语气带着一丝宠溺,“不过你要是累了,记得跟我说。”

楚河宴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满足的笑,眼底仿佛有星光跃动。他拉紧顾晨的手,轻轻晃了晃:“耶!那就快点!我要回家了!”

晨光透过窗帘洒落在两人身上,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暖意。病房的冷清似乎已经被抛在了脑后,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初春的清晨,空气中还带着料峭的寒意,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顾晨伸手擦了擦,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今天外面有点冷。"他转过身,看着病床上正在穿衣服的楚河宴,"我给你多带了一件羽绒服。"

楚河宴正艰难地套着第三件毛衣,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依然俊秀的脸。"顾晨,你是要把我裹成粽子吗?"他扯了扯领口,"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顾晨没理会他的抱怨,走过去帮他整理衣领。楚河宴的脖颈很细,他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自从生病以来,楚河宴瘦了很多,原本就单薄的身子现在更是轻得像片羽毛。

"听话。"顾晨低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医用口罩,"把这个戴上。"

楚河宴撇撇嘴,但还是乖乖戴上了口罩。顾晨仔细地帮他调整鼻梁处的金属条,确保口罩完全贴合面部。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楚河宴的脸颊,触感冰凉。

"我们什么时候走?"楚河宴压低声音问,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再过十分钟,等护士查完房。"顾晨看了眼手表,"我借了把轮椅,就放在楼梯间。"

楚河宴闻言皱起眉头:"我又不是不能走......"

"你现在的体力走不了太远。"顾晨打断他,"而且坐轮椅不容易引起怀疑。"他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厚实的毛毯,"等会儿用这个盖着腿。"

楚河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顾晨认真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顾晨为了这次"出逃"计划了晚上没睡,连轮椅都是昨晚就找医生借好的。

十分钟后,顾晨推着轮椅,楚河宴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上面。毛毯一直盖到胸口,只露出一双眼睛。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站的电子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低头。"顾晨轻声说。楚河宴立刻把脸埋进围巾里。他们经过护士站时,值班护士正在低头写记录,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工作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楚河宴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电梯在下一层停了下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顾晨认得那是心内科的主任。

"这么早带病人去做检查?"医生看了眼轮椅上的楚河宴。

顾晨感觉楚河宴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他不动声色地把轮椅往后拉了拉,用身体挡住医生的视线:"是的,预约了心脏彩超。"

医生点点头,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楚河宴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顾晨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憋气。

电梯终于到达一楼,医生走了出去。顾晨推着轮椅快步走向医院后门,他能感觉到楚河宴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想笑就笑吧。"他无奈地说。

楚河宴立刻笑出了声,但因为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我刚才差点憋死!顾晨,你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还不是为了你。"顾晨没好气地说,但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清晨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楚河宴深吸一口气,突然扯下了口罩。

"你......"

"就一会儿。"楚河宴仰起头,闭上眼睛,"让我好好感受一下。"

顾晨没有再阻止。他看着楚河宴苍白的脸被晨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这一刻的楚河宴,仿佛又回到了生病前的样子,充满生气。

"我终于自由咯!"

楚河宴张开双臂,任由清晨的寒风灌进衣袖。话音未落,一阵刺骨的寒意就让他打了个哆嗦,连忙把手臂缩了回来。他下意识地往顾晨身边靠了靠,鼻尖已经冻得发红。

顾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微微挑眉,带着几分调侃又几分无奈地说道:“是谁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冷,不用穿外套的?”

"哎呀!"楚河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像只做错事的小猫。在医院时,他是真觉得顾晨小题大做了,现在才明白对方的用心良苦。"我都好久没出来了,当然感受不到外面的天气啊。"他讨好地扯了扯顾晨的袖子,"您就大人有大量,别再和我计较了,以后我都听您的!"

看着他冻得发白的嘴唇,顾晨终究还是心软了。又将自己的围巾脱下,仔细地围在楚河宴脖子上。

围巾上还带着顾晨的体温,楚河宴忍不住把脸埋进去蹭了蹭,像只贪恋温暖的猫咪,他的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彩,那种生动而纯粹的笑容令他一时竟有些恍惚。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楚河宴。

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总是挂着狡黠的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游乐场。而在医院里的楚河宴,即使是笑,也像是戴着一张面具,笑意从未到达眼底。

在医院里那个勉强微笑的楚河宴,并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一只被囚禁已久的鸟,想飞却又无处可去。

顾晨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医院大楼。清晨的阳光给白色的外墙镀上一层金边,却掩盖不了它冰冷的本质。那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困住了楚河宴的青春和梦想。他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喉咙发紧。

"小晏,"他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以后......以后只要你想出来就告诉我,我......我陪你。"

是啊,楚河宴在那里已经待得太久、太久了。哪怕余生不多,他也希望楚河宴能够真实地感受到,这世上他并非孤身一人,也从未被人遗忘。

楚河宴微微一怔。

他看见顾晨的睫毛在颤抖,像是蝴蝶脆弱的翅膀。阳光从侧面照过来,在顾晨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楚河宴闻言微微一怔,很快扬起一个明亮而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好。”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像电影胶片一般逐一从眼前掠过。楚河宴就像第一次出门的小孩,眼神里透着新鲜与好奇。他的目光追随着每一处景物,仿佛每一棵树、每一栋房子都是新的、从未见过的风景。他趴在车窗上,看着站台上匆匆而过的行人,看着远处缓缓升起的朝阳,连站台上叫卖早餐的小贩都让他觉得新鲜。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也曾坐着火车,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那个最初的地方。那时陪伴在身边的是哥哥,他急于奔向的,不过是远方一个念念不忘的身影。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如今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安静地坐在身旁,那种安心和满足,是过去的他从未奢望过的幸福。

人还是那个人,可心境却再也不一样了。

"以前坐火车的时候,我从来不看风景。"楚河宴突然说道,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那时候总觉得,目的地才是最重要的。"

顾晨正在整理行李,闻言抬起头。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楚河宴的侧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现在呢?"顾晨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现在啊......"楚河宴转过头,对着顾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在觉得,路上的风景也很美。"

曾经的他无暇欣赏沿途风景,而如今,每一寸风景都在他眼里熠熠生辉。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金黄的麦田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是流动的黄金。楚河宴靠在窗边,目光追随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顾晨,"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你说......人无论在漂泊多久,都希望回到最初的地方,对吗?"

晨正在整理背包里的药品,闻言抬起头。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楚河宴的侧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是啊,"顾晨轻声回答,"所谓落叶归根嘛。"

楚河宴闻言,轻轻地笑了,目光落在远方,像是穿越了时间,回到了某个遥远的旧梦里。

“落叶归根……”楚河宴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轻轻牵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自嘲。

他理解的“落叶归根”,从来都不仅仅是回到出生的地方那么简单。对他而言,那是一种流浪者的归宿,是经历了风雨漂泊之后,想要找回自己最初模样的执念。

从前的他一直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回到过去。世界这么大,前方的路那么长,为什么还要念念不忘那个已经远去的起点?可现在,他终于懂了——

人这一生,不管走得多远,兜兜转转,心里始终会有一个归处。那不是一座城市,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一种让灵魂安定下来的归属感。

有人说,归根是认命,是妥协,是衰老的象征。但楚河宴明白,归根并不等于沉沦,而是经历了漫长的挣扎后,终于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去,不再抗拒,不再逃避。

他曾经不愿回头,害怕面对自己失去的一切,害怕承认自己始终在原地徘徊。可如今,他愿意了。他愿意回去,愿意把自己破碎的灵魂带回那个最初的地方——不为了死去,而是为了真正活一次。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火车的晃动,心跳随着列车的律动渐渐平稳。

落叶归根,并不意味着终结,而是一种迟来的自由。

三个小时的车程转瞬即逝,火车缓缓进站,列车员的广播声回荡在空气中。顾晨熟练地撑开轮椅,蹲在楚河宴面前,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他安置好。一路上,虽然楚河宴并未怎么消耗体力,但精神上的消耗却是无法忽视的。顾晨低头看着楚河宴的脸色,嘴唇有些泛白,眼底藏着一丝疲惫,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担忧。

“小晏,怎么样?还能坚持吗?”顾晨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实在不行,我们先找个旅店休息一下。”

楚河宴垂下眼睑,轻轻吸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浅淡却倔强的弧度:“不累。”

他扬起脸,迎着扑面而来的风,声音轻快了些:“你推着我走吧,让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他是真的累了,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袭来,但他却不敢停下。他怕,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往前走了。

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不能浪费。

他不能让自己回到那个被禁锢的地方,不能让自己的脚步再次被困住。

所以,他必须走下去。

顾晨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楚河宴眼中闪烁的倔强,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楚河宴在害怕什么——害怕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机会继续这段旅程。就像他害怕一旦闭上眼睛,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轮椅碾过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楚河宴靠在椅背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这是自由的味道。

"顾晨,"他突然开口,"谢谢你。"

顾晨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顿。他低头看着楚河宴的后脑勺,看着他柔软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喉咙突然有些发紧,他清了清嗓子:"谢什么?"

"谢谢你......"楚河宴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消散在风里,"让我还能感受到,活着真好。"

顾晨看着楚河宴明明疲惫却倔强执着的神情,眼底划过一丝心疼,但最终,他只是默默地抬手,轻轻推着轮椅前行。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一前一后,紧紧相随。

夜幕低垂,微风裹挟着些许寒意,轻轻拂过路边摇曳的树梢。楚河宴被推着缓缓前行,视线落在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上,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似乎都藏着他们曾经的影子,只是如今,那些回忆里的人是否还站在原地?

初春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飘落在他的脚边。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依旧挺立,枝干上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更迭。

他望着那些熟悉的店铺、斑驳的墙壁,甚至街角那盏有些歪斜的路灯,仿佛每一处都残留着过去的影子。那些影子模糊却又清晰,像是被时光冲刷过的老照片,褪了色,却依然能勾起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楚河宴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感慨:“顾晨,这么多年了,你有来过这里吗?”

“有啊。”顾晨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温和而轻松,他推着轮椅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落在前方,“那次是我、李梓然、蓝泽和林羡,我们四个一起来的。我和李梓然给他们讲了好多小时候的事,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真的全都想起来了,太神奇了。”他说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像是沉浸在那些回忆里,“哦对了,蓝泽和林羡当时还羡慕我们呢!羡慕我们从小就有这么要好的玩伴。”

楚河宴微微侧头,看着顾晨眉眼间浮现的怀念之色,心里轻轻一动。他低声道:“真好啊,我也想和朋友一起来。”

“那就下次一起吧!”顾晨轻快地说道,语气里带着毫不犹豫的笃定,“大家一起来,一定会是一次完美的旅行。”

“好啊。”楚河宴轻轻笑了一下,目光却不自觉地低垂。

可是……还会有下次吗?

夜色下的微风变得有些凉,楚河宴沉默片刻,眼神在路灯拉长的影子里有些迷离。他缓缓地问道:“顾晨,你……有后悔过吗?”

“什么?”顾晨脚步微顿,疑惑地问道。

“我是说……让你想起一切,你有……后悔吗?”楚河宴目视前方,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安。

顾晨怔了怔,随即笑了,语气依旧轻松却透着认真:“怎么会?失去了这部分记忆我才后悔呢!那可是我的童年啊,没有这些回忆,我会少掉多少乐趣啊!”

楚河宴听着他的回答,微微垂下眼睫,嘴角的笑意淡淡的,像是被风吹散了一点。

“那就好。”

街道上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光晕交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轮椅的滚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伴随着顾晨稳稳推着的步伐。

不管顾晨有没有真的后悔,也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楚河宴已无心探寻真的答案。只要是顾晨说的,他便信。

他没有再问,而是静静地任由夜风吹拂,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顾晨察觉到楚河宴的情绪有些低落,生怕他又陷入沉思,连忙岔开话题:“对了!我们还特意去了小时候经常爬的那棵树,你刻的‘到此一游’还在呢!要不要去看看?”

楚河宴原本暗淡的眼神倏然一亮:“真的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那棵树还在?那些字可是好多年前刻的了,居然还能看到!”

顾晨忍不住笑了:“当然!‘CHY到此一游’,对吧?怎么样,现在去看看吗?”

楚河宴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迟疑,随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如,你先陪我去另一个地方吧。”

顾晨微微挑眉,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啊,无论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然而,顺着楚河宴的指引,顾晨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他原以为楚河宴是想回家看看,可当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他的脚步忽然顿住,瞳孔微微收缩。街道上的车流川流不息,远远望去,那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依旧按部就班地交替闪烁。

这个地方……是楚河宴出事的地方。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顾晨的指尖一瞬间冰凉,他怔怔地看着楚河宴,嗓音有些发紧:“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河宴会主动带他来到这片记忆里最不愿触碰的禁忌之地。这个地方,承载着他们之间最沉重的一段过往。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耳畔嗡嗡作响。恐惧、不安,甚至是深深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想——楚河宴是恨我的吧?他是不是要我永远记住,当年的那场事故,是我让他差点死在这里?

指尖攥紧,指节发白。

他的脑海里,记忆的画面瞬间被拉回到那一天——

那时,他们正在拼命逃跑,身后有人大声叫嚷着。混乱之中,他的手猛地一推,楚河宴的身体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后仰去。

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惊恐的尖叫,喧哗的人群。

楚河宴躺在血泊中,苍白的脸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他的嘴唇颤抖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晨,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绝望。

“顾晨……”

他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想要抓住顾晨,可是——

顾晨转身跑了。

他害怕,他恐惧,他不敢直面楚河宴那双充满痛苦的眼睛。

他至今仍不敢想象,当他逃开的那一刻,楚河宴的眼神里究竟有多少绝望和恨意……

回忆猛然破碎。

现实里,来往的车灯在他们身旁闪烁,照亮了顾晨僵硬的脸色。他的呼吸紊乱,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微微颤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楚河宴的表情。

下一秒——

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指尖微凉,却带着安抚的温度。

顾晨猛然回神,怔怔地看着楚河宴,后者的脸上竟然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底平静得让人心慌。

“顾晨。”楚河宴轻轻开口,他的声音如夜风般柔和,“带我再逃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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