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宴?!
没错,我的朋友是楚河宴啊!
犹如一道惊雷,在蓝泽的脑海中炸出一声鸣响,他像是被击中了,整个人怔在了那儿。
"哎!你别哭啊!男孩子是不可以哭的!"
"喏!你的圣诞礼物!"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我叫楚河宴,你叫什么?"
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撬开了锁,一点点唤起。
那些空白的,模糊不清的画面也逐渐变得完整。
"想起来了!统统都想起来!"蓝泽欣喜若狂,喃喃道,"爷爷!爷爷!我终于想起来了!"
"哦?是吗?想起什么来了?"老爷爷惊坐起。
"我们的过去……"或许是太过于激动,蓝泽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可声调却是异常高昂,双手不停挥舞着,"我们第一次相遇,的确是在一个圣诞夜……"
武汉的冬天很少下雪,可那一年,极其的冷,圣诞节前就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虽然雪下得并不大,可对于南方的孩子来说,却无疑是老天的一种恩赐。
那一年,蓝泽八岁。
因为受了些委屈,所以,一个人从家里偷跑出来。
或许是走了太久,又或许是迷了路,蓝泽觉得自己的双脚异常沉重,快要走不动了,可他不想回家,便索性在一长椅处坐下,继续偷偷抹眼泪。
而那一次,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
蓝泽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他哭累了,便将自己缩成一团,正当他昏昏欲睡时,猛然间,被一双手推了一下,紧接着,听见一个声音正急促呼唤道:"喂!醒醒!醒醒!大冷天的你怎么坐在这儿?不回家吗?"
哇!真好听的声音,如同银铃一般。
蓝泽睡迷糊了,出现了幻觉,以为是妈妈来了,开口叫了句,抬眼才发现,是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男孩儿。
他长得真好看啊!像天使一样。
蓝泽记得,这是他对楚河宴第一印象。
白嫩的脸蛋,却没有一丝血色,呈现出一种病态,一双明珠镶嵌在脸夹上,却是亮晶晶的,位置也摆放的恰到好处,可最令他过目不忘的,还是男孩儿眼角下的那颗痣,恰到好处的点缀,微小却精致,像一颗黑曜石。
给本就鲜活的面庞更添了三分妩媚,七分神秘。
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那一瞬间,蓝泽竟看得痴了。
"哈哈!我可当不了你妈妈。"
男孩儿捂嘴一笑,像只灵动的精灵。
"哼!我……我看错了。"蓝泽像是忽然惊醒,沉声道,不爽的撇撇嘴。哼!妈妈在上班,才没空管他呢!可能连他偷跑出来都不知道。
"喂!你真的不回家吗?"
男孩儿见蓝泽目光呆滞,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关你什么事啊!干嘛多管闲事?"蓝泽本就憋屈着,又听见男孩儿一再催促,一下子,再也克制不住,如火山爆发般,对男孩儿吼道,"不想回!就不回咯!而且……而且我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
小孩子哪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
被撞破了自己的窘样,自然是要找个出气筒的,这不,男孩儿就成了蓝泽的出气筒。
四周一下子静的可怕,阴沉沉的天空,只有寒风在肆意叫嚣着,世界仿佛在顷刻间变成了一座空寂的废墟,只剩下破败的建筑,干涸的河流,还有被毁灭的文明。
而男儿正一脸错愕的看着蓝泽。
突然间,蓝泽的眼泪"唰"地掉落下来。
像散落的珠串。
"你……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男孩儿被吓得不轻,急急的想要上前,却被蓝泽一把推开,抵赖道:"我……我才没有呢!"
像是受了不小委屈,眼泪在脸上糊作一团,他用袖子奋力地将眼泪一把擦去,背过了身。
可小孩子的心也是脆弱的,细腻的,敏感的。
(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此刻,蓝泽的心中懊悔不已。
数落起自己来,我不该乱发脾气的,他明明是关心我,可我却那么凶他,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吧,觉得我无理取闹,说不定……说不定……他会就这么走掉,那我……我又要是一个人了……
这样想着,本就低落的心又沉下去半分。
不要走,留下来,陪陪我吧……蓝泽心里渴求着。
"哈哈!其实,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男孩儿像是听到了他的祷告,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大着胆子坐在了他的身旁,见蓝泽没有再想要推开他,男孩儿又继续挪了挪屁股,想离人更近一些。
"你……也是偷跑出来的?"蓝泽不相信。
"嗯!对呀!"男孩儿重重点了下头,露出明媚的笑。
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魔力,蓝泽听后,立马就不哭了,紧盯着男孩儿,或许是觉得自己身边又多了一同命相连的人吧,只是他不明白,偷偷跑出来有什么好开心的,说不定回去后,还会挨爸爸妈妈的一顿骂。
然而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没有多问些什么。
更何况,他本就不擅长说话。
男孩儿也同样选择了沉默,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四处张望着,一会儿抬头看看天空,有一会儿看看蓝泽。
男孩儿自始至终都是泰然自若的,就仿佛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可蓝泽却有些坐不住了,忽然期盼起男孩儿能快点回家去。
"我该说些什么呢……"
正当蓝泽努力想着合适的话题时……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hey!
耳边想起了悦耳的歌声。
蓝泽转头,发现正是男孩儿,在他的耳畔边,轻轻哼唱着。
"怎么样?好听吗?"
男孩儿见蓝泽注视着自己,露出一抹暖心的笑容,问。
"嗯!好听!"蓝泽不假思索道。
"好,那我继续唱了。"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hey!
开始,男孩儿唱得还有些拘谨,得到蓝泽赞赏后,也逐渐放松下来,越唱越自在,声音也越来越洪亮。可光是这样,他还嫌不够,硬拉着蓝泽和他一起唱。
"不用了!我……我唱歌不好听。"
蓝泽腼腆,推脱着不敢唱。
"来嘛来嘛,一起!"
在男孩儿鼓舞下,蓝泽也像是被带动了般,开口试唱了起来,幸好这时来往的行人不多,蓝泽越唱也越大胆,越唱越起劲,冰冷的小脸上终于有了暖意。
这首英文歌他并不陌生,是一首叫Jingle bell的圣诞歌曲。
小学一年级时,为了迎接圣诞节,音乐老师特意教他们唱的,只是唱得远没有男孩儿好听。
男孩儿的嗓音美极了,歌声更是如同天籁。
蓝泽沉醉其中,好似被治愈了般,伤口在一点点愈合。
一曲终了。
"你的歌声真好听,就像是……像是春天万物复苏一样。"男孩儿向蓝泽竖起了大拇指。"谢谢。"这一声夸赞,反倒让蓝泽不好意思了,愧疚着说道,"刚刚……刚刚对不起,不应该对你乱发脾气……"
"没事呀!"男孩儿呆愣了两秒,回应道。
露出了一个比夏日莲花还清新的笑容,寒冷,似乎也在那一瞬间被驱散了。
"你怎么还不走?"蓝泽故意问。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陪你啊!"男孩儿爽朗的回答道。
"我不需要你陪,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而且我也不认识你。"蓝泽撇撇嘴,总觉得有些难为情,可到底心里还是高兴的,终于……终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这个人!"男孩儿双手抱胸,皱起眉,打量着蓝泽,不满道,"现在不需要我了,就要赶我走了?哼,忘负恩义,你要不喜欢,我走就是啦!"
"等会儿!"
"怎么啦?"
"是忘恩负义,你说错了。"
"哼!"男孩儿起身就要走。
"对不起啦……"蓝泽拉住男孩儿,低声道。
"哈哈,你还说你不是小孩子?"男孩儿这才满意,重新坐回到了长椅上,还不忘数落蓝泽道,"你还说你不是小孩子?明明需要人陪,却不说,还哭得那么凶。"
"小孩子才会说需要人陪呢!"蓝泽轻声反驳道,却还是被男孩儿听见了,立刻回了句:"那你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哼。"蓝泽不说话了,只在心里诽腹道,"说我小孩子,你还不是一样,我就不信你没有哭过。"
"你……现在好些了吗?"男孩儿收起了玩笑,关心问道。
"嗯,好多了,多亏了你。"蓝泽感激,只是心头泛起一抹苦涩,旁若无人道,"连你都那么关心我,可我的同学们为什么却喜欢把我当空气呢?他们好像很讨厌我。"
或许是因为歌声吧,蓝泽对男孩儿逐渐放下了戒心,说话也大胆了起来,又或许是他急需找一个人倾诉,而这时,男孩儿恰巧就出现了。
"讨厌你?为什么?你明明很可爱。"男孩儿疑惑。
似乎是无意间给故事起了个头,那么就必须将他进行下去,就算结局并不完美。
"因为……"
蓝泽望向男孩儿,欲言又止,我真的可以说吗?
可是我已经没有可以倾诉的人了啊……
没事,说吧蓝泽,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他本想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可对上男孩儿的双眼时,却还是全盘托出道:"今天是圣诞节,本来我邀请了同学们来我家玩,可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来,他们……他们像是说好了似的,找了各种理由……"
蓝泽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像吃下了未成熟的果子,搅得他的味蕾发痛。
这一天,他忽然体会到了两个成语。
失魂落魄,还有大失所望。
望着为朋友们精心准备的好吃的,他一气之下,全都扔进了垃圾桶,不想再呆下去了,便从家里跑了出来。
也许这会儿,妈妈还以为自己在和朋友们分享美食呢!
"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样!明明都说好了的!"男孩儿温柔的神色不见了,眼睛里像是在冒火,鼻孔一张一息,木头长椅被他拍得"啪啪"作响,兴许是许久未修过,几粒细碎的木头渣子掉落。
"是呀,骗子,都是骗子!"
几滴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掉落,蓝泽声音哽咽住了,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浸了水,小嘴被冻得通红,一直打着颤,只是这次,蓝泽没有哭出声来,他知道,男孩儿不喜欢他哭,他害怕把人哭烦了。
那样,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人了,可他不想一个人……
"你说,会不会是你的朋友……有事呢?"
男孩儿想找个理由安慰蓝泽,却也知道这个理由太牵强,根本不成立。
果然,蓝泽听后,立马火了,像是被触碰到逆鳞般,以为男孩儿是在有意替他的那些朋友们开脱,开始不管不顾,冲着人大吼道:"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们才是坏人,我不应该告诉你的!跟你说了也没用!"
回忆到这儿,蓝泽不禁发出难为情的笑。
那时候的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急于为自己舔舐伤口,全然忽视了蓝泽的感受,可他却全然忘了,楚河宴是无辜的,这样想来,他还欠着对方一声道歉。
只是不知道,这些楚河宴还记不记得,或许,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手里的便利贴被攥得更紧了些。
发泄完后的蓝泽不再理男孩儿,将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重新缩成了一团,像是一只蜗牛。
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他又一次把气撒在了无辜的男孩儿身上,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于是,陷入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中。
现在男孩儿应该受不了他了吧……
应该想着离开了吧,没事,走吧,都走吧,反正这种事不会有人理解的,说多了,也是徒增烦恼。
"哎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不该帮那些人说话的,都是他们的错!他们是坏人!"见蓝泽伤心欲绝,男孩儿一下子又方寸大乱了起来,双手合十,频频向蓝泽作揖道,可蓝泽的泪水像泄去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哎呀,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这一句话,蓝泽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哎呀,别哭了呀!"男孩儿见人哄不好了,便想着给人擦眼泪,可他没带纸,只能用袖子替他擦,至于鼻涕……男孩儿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关,于是环顾了眼四周,捡了一片相对柔软的树叶,在身上蹭干净后递给蓝泽,"你……你就用这个擦鼻涕吧……"
"可是……它是硬的……"蓝泽接过树叶,叶片的纹络和经脉咯得他鼻子发痛。"你……你就快擦擦吧,你的鼻涕都快到嘴角了,不难受啊?"男孩儿催促着。
"嗯……难受。"蓝泽吸了吸鼻子,可鼻涕像是断掉了似的,收不回去了。
"那还不赶紧擦擦?难道你要吃鼻涕吗?"
蓝泽这才勉为其难的照做了。
"其实……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是害怕……害怕你和他们想的一样。"蓝泽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懂事理的,哭过后,抽泣着,像男孩儿解释,"其实……其实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玩,因为……因为昨天,我亲了他,可他却推开了我……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的,我只是喜欢他,想和他做朋友,可他讨厌我,还骂我是变态,我……我不是变态,我……我……"
"好啦,不要再说下去了。"男孩儿及时打断。
话音戛然而止。
蓝泽不敢正视男孩儿的眼睛,只敢用余光偷偷看他,男孩儿始终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看不出情绪,微皱着眉,目光中没有怜悯,没有同情,蓝泽的心一下子乱作一团,整个人也变得焦躁。
不明白男孩儿的沉默代表了什么。
哈啊……他一定是讨厌我了吧,蓝泽想,和那些讨厌我的人一样,也对,没有人会理解他的行为,包括他自己,现在他一定在想着借口离开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儿忽然开口道。
"我叫蓝泽。"
"哪个蓝,哪个泽?"
"嗯……蓝天的蓝,光泽的泽。"不明白男孩儿为什么要问这些,却还是如实回答道。
"哦!好!小泽!那个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嗯?什么?"
不等蓝泽反应,男孩儿已从长椅上跳了下来,指着前方:"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很快就回来!"
"你去哪儿?!"蓝泽咻的直起腰,紧张的问。
"嗯……"男孩儿没有作答,只是叮嘱蓝泽道,"你就乖乖坐这儿,我很快就回来了,千万不要乱跑哦!等我!"
说完,便跑开了。
"哎,你……"
他尝试着想叫住男孩儿,可男孩儿已经跑开了。
蓝泽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抛下了,被远远的甩在了后头,就像是被丢掉的一顶旧帽子,可他却还是固执的坐在长椅上,乖乖的等,心底深处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男孩儿的身影。
啊……他肯定是不会来了,蓝泽更加确信道。
我真笨,这么拙劣的谎言居然都相信!
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我真的做错了吗?蓝泽陷入了沉思,迷惘中,双眼也变得空洞,他忘记了自己这样坐了多久。
"阿嚏!"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
冷风凛冽地吹着,蓝泽已冻得浑身冰凉,双腿打着寒颤,于是赶紧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大衣,心中却记挂着一件事,回家之前,他还需要编一个完美的故事说与妈妈听。
蓝泽觉得疲惫极了,他不擅长说谎。
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了男孩儿的歌声,蓝泽心里有了注意,不如就把这段说给妈妈听吧……
只是不知道,这样好听的歌声到底还能不能听到。
刚跳下长椅,蓝泽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瞬间,蓝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他真的回来了?
"嗬嗯……嗬嗯……不是让你在这儿等我吗?还好……还好你没走!嗬嗯……"男孩儿扶着胸膛,一直喘着粗气,发出不稳的气息,额上渗出的汗,让他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显得越发苍白。
"对不起,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蓝泽难过,不停扣着双手,又上前轻轻抚着男孩儿的背。
"怎么……怎么会呢?"男孩儿依旧喘得厉害,可脸上的笑容却不曾消散,又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我都答应你会回来,就一定回来的啊!我一向是个遵守承诺的人。"待到气息平稳了些,又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蓝泽手中,"喏!送你的!圣诞礼物!"
男孩儿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双手。
"你……给我的礼物?"蓝泽受宠若惊,差点都快要哭了,眼眶通红,却没有急着拆开礼物,而是赶紧将男孩儿扶回长椅上坐下,给他顺了顺气,见男孩儿脖子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有没有,又取下自己的围巾替男孩儿围上。
"哎哟,我……我不冷。"男孩儿推脱着。
"不行!围上!"这次,蓝泽的态度异常坚决,三下两下的,把男孩儿围成了一个粽子。
看着手中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啊!"
蓝泽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袋,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蓝色铃铛。
"真好看!"蓝泽从盒子里取出铃铛,爱不释手道。
随即,男孩儿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铃铛,只不过他手中的铃铛是红色的,递到蓝泽面前:"那这个蓝色的铃铛代表你,红色的代表我……"
铃铛的声音并不像寻常铃铛那样清脆,听上去声音闷闷的,于是忍不住问道:"诶?奇怪,为什么这个铃铛的声音怎么听上去有些奇怪。"又怕男孩儿误会自己不喜欢他送的铃铛,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我挺喜欢你送的东西的。"
"嘻嘻!你的耳朵真灵!"男孩儿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笑容,道,"因为里面有秘密,不过……不过,要等你回去后再拆。"又指着蝴蝶结内侧,一处英文字母,"你看!我的铃铛上已经刻好你的名字了,LZ,所以,现在它是属于你的了!虽然有些仓促,但……嘿嘿,也算是咱俩交换了圣诞礼物吧!"
"可明明这是你付的钱。"
"哎呀,你干嘛计较这么多?"男孩却不介意道。
蓝泽摩挲着铃铛上蝴蝶结刻出的自己英文名字的缩写,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
那时,他还觉得奇怪,老爷爷的精品店明明离这儿不远,可为什么楚河宴却去了那么久,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忘了带钱了,这样想着,手里的铃铛忽然变得沉甸甸的,他从未从楚河宴的口里听说过这些,却没想,一晃多年,竟从老爷爷的嘴中听到了这件趣事。
"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啦!"男孩儿挠了挠脑袋,像是拿不出手似的,保证道,"等明年,嗯……如果可以,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说话时,男孩儿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
"你说什么呢!"蓝泽立刻打断男孩儿,将礼物放在心窝处,"妈妈和我说过,礼物哪有什么贵贱之分,心意才是最珍贵的,我觉得,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可惜……我没有礼物可以送你,而且……而且刚刚还凶了你,朝你乱发了一顿脾气。"蓝泽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心里像烧开的水一样,咕咚咕咚翻腾,冒着热气,想亡羊补牢一下,可口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明天……明天补给你。"
"没关系啦!你能陪我说话我就已经很开心啦!"男孩儿丝毫不介意,露出甜美的笑,"如果……你要给我送圣诞礼物,不如……不如你做我的朋友吧!"
"朋……朋友?"蓝泽恍惚了一下。
"嗯!朋友!"男孩儿再一次肯定道,"我都给你唱了歌,又给你送了礼物,这样也能算是你的朋友了吧!"
"当然!当然算!"蓝泽异常认真道。
朋友,多么珍贵的词。
它是一束永不凋谢的鲜花,
在岁月的深处绽放,
渴求着,
如盼甘霖
"但是,你……为什么会愿意和我做朋友?"蓝泽不明白男孩儿看重自己什么,自己有什么好的,让他这样坚持,"你……你没有朋友吗?"
他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善良,一定会有不少朋友吧,应该不缺我一个,蓝泽想。
男孩儿目光如炬的眼眸忽然间,沉了一下,像是掉进了黝黑的山洞,迟疑地问道:"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没有!没有,我巴不得呢!只是……"蓝泽有些难以启齿,"我以为刚刚听了我的事后,你会讨厌我呢!"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好像生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治好,但妈妈和我说过,不能和生病的人走得太近,不然……不然会传染的。"
"那才不是病呢!"男孩儿忽然瞪起眼,像是在替蓝泽打抱不平道,"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你没有得病,你和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我愿意和你做朋友,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稚嫩的话语,却是那样坚定。
小时候的话,说出口,就是一辈子。
想起那时楚河宴的话,蓝泽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啊……没错,这些话顾晨也曾和他说过,看来他们真的认识!蓝泽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说不定那些话,还是楚河宴教他的呢!
"不过,有一点你确实说对了。"男孩儿像是扯去伤疤一般,开口道,"我……确实没有朋友……"亮晶晶的眼睛里似有冰珠子在闪,他明明该伤心难过的,却依旧对蓝泽笑着,像是早就无所谓了一样。
"不可能呀!"蓝泽不信,这样好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朋友?
"哈哈,因为……因为一些原因,我总在搬家。"男孩儿苦恼着说道,眉眼处现出苦涩,"每当我适应了一个环境,结识到朋友没多久,就又要搬家,刚才看见你哭,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他……和你一样也喜欢哭,害我每次都要安慰他许久,你和他有些像,可能……这也是为什么见到你时,我会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你。"
两个孤独的灵魂,
从此紧纽在了一起,
互相依赖着,
渴望被救赎。
腐朽的心,
被滋养,
被充盈,
被灌溉。
"你放心!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朋友了!"蓝泽上前,拉住男孩儿的手,郑重说道。
"哦?这样啊?"男孩儿回握住蓝泽的手,反问,"那……我亲爱的朋友,我都告诉你我叫什么了,你都不好奇我的名字吗?"
"啊!对哦!"蓝泽猛拍了一下脑袋,和男孩儿说了这么久的话,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忘了问,于是吐了吐舌头,"嘿嘿,你……叫什么,我亲爱的朋友?"
"我叫楚河宴。"
"楚河宴?!这个名字真好听!"蓝泽脱口而出道。
"好听,哪儿好听了?"
"嗯……我也不知道……"
蓝泽腼腆的笑了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过,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海清河晏"
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词。
"你就应该多笑笑!没事别老哭。"楚河宴揪了揪蓝泽的红鼻头,却没敢太用力,怕挤出水来。
"那……那我要是再难过,怎么办?"
"嗯……"楚河宴想了想,指了指蓝泽的口袋,道,"嘻嘻,如果你再难过,就摇摇手里的铃铛,我就会出现。"
"真……真的吗?"蓝泽将信将疑。
"嗯!你要不信,我们拉钩!"楚河宴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变了?变了就是乌龟王八蛋!哈哈哈哈……"
小时候,我们总能轻易做出承诺。
总是动不动就承诺永远,就好像它能延伸到我们看不见的尽头……
"哎呀,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是不是很冷?哎呀,都怪我,害你在这么冷的天呆了这么久!"蓝泽握住楚河宴的手,不停哈气。
"没关系啦!咳咳,我本来就身体差,而且我都说了,我是自愿的,怎么能怪你呢!"楚河宴不愿蓝泽自责,慌张抽回了手,却又不禁打了个寒颤。
"哎呀,要不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见楚河宴不停咳嗽,发出沉闷的气息,小脸也跟烤熟了似的,发红得厉害,蓝泽着急,赶紧劝道。
虽然心底里渴望楚河宴再陪他久一会儿,可对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风一吹,就倒了似的。
"我家在那儿边,你呢?"蓝泽指了指公园正门的方向,"你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我?我……不用不用!"楚河宴似有迟疑,朝着反方向,惋惜道,"真可惜,我们不能一起回家了……"
"那明天,我们还可以……"
"当然可以!"楚河宴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可那双眼睛却依旧熠熠生辉,蓝泽没有多想,只当是人累了,"那……我们在哪里见面?"
还没分开呢,他就已经期盼起明天了。
"就在这儿吧,我们相遇开始的地方。"
"那说啦,明天,不见不散!"
"嗯,明天见。"
暮色已经降临……
大街上,凉意弥漫,灯火却依旧通明着。
圣诞的歌声装点着寂静的夜。
一棵棵圣诞树亮起华灯,从十二月的树梢沉进了叶脉。
蓝泽回过神时,楚河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蓝泽站在十字路口,拆开了铃铛,一张叠的四方的小纸条露出来,这就是楚河宴口中说的秘密?
蓝泽好奇的打开纸条,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四个大字:
圣诞快乐!
'诞'字是用拼音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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