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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清水塘的微光与暗影

雷宇现在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议,胸口更是如同被烙铁印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但与此相对的,是一种温和而持续的能量正缓缓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破损的组织,舒缓着灼热的神经。

阳光透过窗户,在空气中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柱,尘埃在光中轻盈舞动。

这里是……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再次轰然冲入脑海。峡谷!触手!盛阳被刺穿的胸膛!乐乐熄灭的碧眼!王锴狰狞的脸!还有那最后出现的、笼罩在炽烈金光中的身影……

“盛阳!乐乐!”雷宇死死抱着自己的头,他在懊悔,如果没有进入黑森林,他们是不是……强烈动作引爆了全身的伤口,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重重跌回柔软的床铺上,额角渗出冷汗。

“啧,说了别乱动,能量液和我的异能不是万能的,骨头和内脏的伤,需要时间。”

一个低沉平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雷宇艰难地侧过头,看着这个救了他的男人,他面容硬朗,线条分明,眼神沉稳得像深潭的水,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指了指床边小桌上几支已经空了的透明管子。“你的命虽然暂时保住了,但再折腾一次,神仙也难救。”

雷宇的心脏疯狂跳动,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他溺毙。

男人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对黑森林的忌惮:“那地方是黑暗藤萝的老巢,它们捕猎后的‘残骸’,很少会留下,你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他的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雷宇的心脏,然后搅动。

盛阳……一定没事的,我要找到他,乐乐……对不起盛阳,乐乐……

巨大的悲恸和无法言喻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猛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

男人眉头微皱,动作极快地又取出一支针剂,精准地注射进雷宇的颈侧。

“镇静剂和营养液,不想死,就冷静,活着,才有希望找到答案,或者……报仇。”

药效很快发作,沉重的无力感包裹了雷宇,将他重新拖回黑暗的深渊。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喜怒的眼睛,以及自己徒劳伸向空中、最终无力垂落的手。

盛阳……乐乐……对不起……

与此同时,清水塘另一端,后勤区的一间简陋小屋內。

盛阳在剧烈的胸痛中惊醒。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被胸腔的滞涩和疼痛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瞬间涨红,眼角生理性地溢出泪水。

“哟?醒了?休息了这么多天身体也不见好,你这体质有点弱啊!”

一个带着几分跳脱和好奇的声音响起,盛阳模糊的视线聚焦,是连贯,他端着一碗糊状的食物走进来。

他和纵横有五六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眉眼间带着一股外放的活力,尽管在这末世,这种活力显得有些突兀。

盛阳这几天一直被脑海里残破的记忆疯狂回闪。峡谷,破空而来的触手,推开雷宇时巨大的冲击力,胸膛被贯穿时那冰冷窒息的剧痛,雷宇破碎的嘶吼,乐乐凄厉的哀鸣……还有最后被拖入黑暗前,看到的雷宇那双几乎滴血的、绝望的眼睛……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雷宇……乐乐……”他抓住床沿,指甲几乎掐进木头里,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连贯把碗放在一边,看着他这副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你先好好养伤吧,这里是清水塘,我哥和我管着的地方,很安全,等你伤好了,有点力气了,可以去后勤部帮忙做点杂活换积分,有了积分才能换吃的用的,到时候……你想打听消息或者出去找人也方便点。”

他放下食物和水,悄悄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盛阳一个人,寂静中,胸口的疼痛和心里的空洞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勒碎,一滴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消失不见。

清水塘,并非真正的世外桃源。

它只是黑森林包围下,一个依靠着天然屏障和纵横、连贯两兄弟强大武力维系的小型人类据点,资源有限,规则就显得格外重要和冰冷。

积分制是维持运转的核心,外出狩猎变异生物、采集可用资源、参与基地防卫、在后勤部从事生产劳动……一切都需要换取积分,而积分则能兑换食物、水、药品、武器甚至相对好一点的住所。

这里收留幸存者,但不同情弱者,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体现价值。

几天后,盛阳勉强能够下床活动,他穿着浆洗得发白却干净的旧衣服,按照连贯的指点,来到了后勤部。

后勤部主管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女人,大家都叫她周姐,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盛阳,看到他苍白瘦削、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连贯队长打过招呼了。”周姐的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你身体还没好利索,重活干不了,去那边,跟着李婶处理刚收获的灰薯,把泥土清理干净,坏掉的削掉,按品相分类,一天算你三个积分,包一顿午饭。”

工作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照顾了,但周围投来的目光却并不友善。

清水塘不大,突然来了个新人,还是被队长亲自救回来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新人,难免引人注目和议论,尤其是,他占据了原本可能分配给其他人的、相对轻松的工作岗位。

“啧,又来个吃白饭的。”

“看他那样子,能干什么?别死在这里晦气。”

“听说末世前是大明星呢!哼,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小声点,人家可是连贯队长罩着的……”

“罩着又怎么样?在清水塘,最终还得看自己有没有用!”

低低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并非所有人都心怀恶意,但末世的压力早已磨钝了许多人的同情心,冷漠和排外是更常见的状态。

盛阳低着头,沉默地走到堆成小山的灰薯前,拿起一把小刀,开始机械地工作,他的手指因为虚弱还有些颤抖,动作很慢,伤口在弯腰时还会隐隐作痛。

他不在乎这些议论,他的心空了一大块,这些无关痛痒的排斥根本填不满那巨大的空洞,他只是需要积分,需要活下去,需要哪怕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去打探雷宇和乐乐的消息。

他们……真的不在了吗?那个噩梦般的场景,每一次回想都让他痛彻心扉,他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工作的间隙,他会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基地里忙碌或休息的人们,渴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每一次,都是失望。

孤独和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离开了雷宇的精神力屏障和乐乐的敏锐感知,他就像被硬生生剥掉了一层保护壳,暴露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每一个陌生的声响都让他心悸,每一个靠近的身影都让他下意识地绷紧神经,他会想起曾经差点被□□,想起末世初临时经历的那些苦难,甚至……回想起穆棱,他们都在哪里……

格格不入,他像一个误入此间的游魂,与周围的忙碌和生机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另一边,雷宇的恢复速度远超预料。

强大的精神力异能者,其身体素质和对能量液的吸收能力本就优于常人。

加上那股从绝望中滋生出的、近乎偏执的求生欲和寻找同伴的决心,他只用了短短几天就能下床行走。

他必须尽快好起来,必须融入这里,必须获得资源和信息。

在他表达出意愿后,他也直接加入了基地里实力最强的一支狩猎小队——“锋刃”。

队长就是救了雷宇的这个男人,他叫洪涛,是清水塘最强狩猎小队的队长,他审视着雷宇,目光锐利:“我虽然救了你,你的实力我也看到了,我但规矩不能破,狩猎队出去玩的是命,我要看到你的价值,下次外出,你跟队,表现合格,你才能正式加入,积分按贡献分配。”

“明白。”雷宇点头,眼神锐利而沉静,之前的悲恸被深深埋藏起来,转化为冰冷的动力,他需要这个机会。

第一次跟队外出,雷宇没有冒进,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精神力的优势,不再是之前那种大开大合的冲击,而是重新凝聚成精细的探针,提前感知危险,规避不必要的战斗,精准定位价值高的狩猎目标。

狩猎总会遇到各种战况,一群速度极快的变异鬣狗从侧翼扑向队伍里的治疗师,洪涛队长救援不及,眼看就要减员,数道凝练的精神刺针精准地刺入鬣狗的大脑,让它们的动作瞬间僵直。

虽然只有短短一两秒,却足够洪涛和其他队员反应过来,迅速绞杀。

战斗结束后,洪涛拍了拍雷宇的肩膀,虽然没多说,但眼中的认可显而易见。

雷宇逐渐在“锋刃”小队站稳了脚跟。

他话不多,但冷静、敏锐、决策精准,强大的控场能力多次让小队化险为夷,收获颇丰。

他赚取的积分越来越多,但他几乎全部换成了高纯度的营养液和精神力恢复药剂,疯狂地提升自己。

他租住了离出口最近的一间小木屋,方便随时外出。

所有人都知道新来了个狠人,精神力异能强大,拼起命来不要命,像个寻找什么的疯子。

在一个清晨,“锋刃”小队计划深入一片未探索过的区域,据说那里出现了高阶变异狼群的踪迹,它们的晶核能量异常纯净,价值极高,但危险系数也极大。

行动最初很顺利,雷宇的精神探测成功规避了几处潜在危险。

然而,就在他们锁定狼群,准备布置陷阱时,意外发生了。

地面突然塌陷,并非自然形成,而是隐藏在下方的、一种擅长掘地并释放麻痹孢子的变异植物的陷阱!

队伍瞬间被分割,雷宇为了掩护一名腿部受伤的队员,主动引开了一头格外雄壮的头狼,且战且退,不知不觉脱离了主战场。

头狼极其狡猾,速度力量都远超普通变异狼,雷宇精神力消耗巨大,身上添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狼狈不堪地被逼入一处狭窄的岩石裂隙。

就在头狼咆哮着扑上来,腥臭的口涎几乎滴到雷宇脸上时——

“轰咔——!”

一道炽亮无比的闪电,如同审判之矛,撕裂昏暗的天空,精准无比地劈在头狼的天灵盖上!

头狼甚至来不及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一下,轰然倒地,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雷宇猛地抬头,只见侧上方一块凸出的岩石上,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女人,身姿挺拔,手中跳跃着未散的电弧,发丝在空气中微微飘动。她脸上沾了些许灰尘,却掩不住那份冷冽和强大,她的眼神正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震惊。

雷宇同样震惊,不是因为这威力惊人的雷电异能,而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一路上都在听她的传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没想到她的异能竟然如此强大!

穆棱从岩石上轻盈跃下,走到头狼尸体旁,熟练地取出晶核,然后她才转向雷宇,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扫过,语气带着确认的意味:“雷宇?都城的雷负责人?”

雷宇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站直身体,警惕地看着她:“你认识我?”

“是,我从都城来,自然认识你。”穆棱点头,眼神复杂,“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弄得这么狼狈?都城……怎么样了?”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自己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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