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雨来得快,消失的也快。窗外方才还呼啸不止的风声,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停歇了。
屋内的两人都无暇顾及外面的变化。
卫牧尘阴沉着脸,微微隆起的眉骨在眼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
一双狭长的眼眸正紧盯着眼前的人不放。
薛晚盈同样在细细打量着卫牧尘,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不似先前那般病态惨白。
不过整个人都笼罩在寒意之中,倒也没有多么精神。
薛晚盈脚步后退,拉开距离。这样一直仰头看他,着实太累。
她打破沉默:“臣女这段日子一直心有不安。”
卫牧尘冷哼一声:“不安?”
薛晚盈将打了一路的腹稿缓缓道出:“那日是臣女气糊涂了,说话也没经过思考,伤了世子的心,是臣女不对。”
“臣女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弥补世子。”
话音落地,整间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薛晚盈听到不到回应,只得默默地低垂着头,盯着裙摆上的污点,宽大袖口下葱白的指尖在无声地摩擦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薛晚盈的脸色愈加僵硬,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慢、放轻。
忽然,一声轻笑传到薛晚盈的耳朵里,她下意识抬头。
见卫牧尘嘴角勾起,语气满是嘲讽道:“弥补?不知薛大小姐打算如何弥补啊?”
薛晚盈眉心微蹙,又很快舒展开来。
不过哪怕是她的动作再快,这一细小的反应还是被卫牧尘捕捉到了。
卫牧尘心中本就蠢蠢欲动的怒气再次攀升:“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刚一接手薛仁和的案子,你便来了。”
他伸手掐住薛晚盈的脸颊,咬牙切齿道:“你是来求得我原谅的?还是来为你父亲求情的?”
薛晚盈脸颊上的肉被捏到鼓起,头被迫固定住,她只得尽力抬眸去看卫牧尘。
朱唇微张,解释的话语已在嘴边,可是卫牧尘手上的动作太过用力,她的声音仿佛被卡在喉咙里,一时之间竟然无法顺利发出。
她不得不重新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蓄力,“世子想听真话吗?”
看她一句话说的如此艰难,卫牧尘手上的动作松了松:“说。”
“臣女不愿隐瞒世子,臣女确实是为家父之事而来。家父身子不好,还望世子可以高抬贵手。”
薛晚盈的解释简直是在火上浇油,卫牧尘听完猛地甩开手,眼中的讥讽和怒意不知哪个更占上风。
他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与从薛晚盈口中亲耳听到的那种刺痛感还是不同的。
她连骗都不愿意骗他,他又在期待什么。
他边后退边摇头,像是第一次认清薛晚盈一般:“你真是好样的。”
“臣女还没说完。”薛晚盈见状心中难免焦急,怕事情再无转机,迫切的解释道:“家父一事的确是臣女的私心,可臣女对世子的情谊实乃真心。”
真真假假的一段话,就这样摆在两人的面前。
卫牧尘听得愣住,脚下后退的步伐也随之停下。
他盯着薛晚盈的眼睛,想要看清那一双明亮双眸中的背后所暗藏的真相。
薛晚盈不闪亦不躲,坚定的站在那里,任凭卫牧尘审视与打量。
她既然敢来,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说服自己去相信,不过是最基本的。
沉默在这样的夜晚,似乎经常发生。
卫牧尘忽然动了一下,他双手环抱,讥讽道:“薛晚盈,真心不是你动动嘴就能有的,不是你说有,我就能信的。”
这回轮到薛晚盈沉默,不过片刻后,她便轻声道:“如果我可以答应世子呢。”
话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卫牧尘薄唇抿起,眉梢处透着彻骨的冷意。
“只要世子可以高抬贵手,放家父一条生路,臣女......”
“够了!”听到薛晚盈还在继续说着,卫牧尘眼睛几欲喷火,终是怒吼打断。
他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花楼里的那些女子又有何分别?”
薛晚盈脸色一白,嘴角惨淡的勾起,原来被人当面羞辱的感觉竟是这样。
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变得如此艰难,要拼尽全力才能不落荒而逃。
“先前死活不愿,现在自甘堕落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卫牧尘慢慢踱步:“薛晚盈,你说我是该夸你清高呢,还是该笑你的自作聪明?”
他停在薛晚盈面前,居高临下低垂着眼:“你父亲的事与我没有半分干系,我为什么非要搅这浑水。”
“至于你——”
他似乎突然发现了有趣的东西,迟迟没有说出下半句,目光停留在薛晚盈的眼底。
随着她眨动着眼帘,刻薄的语言迎面砸了上去。
“本世子现在告诉你,我不稀罕。趁早滚,不要脏了本世子的眼睛。”卫牧尘冷冷一笑,抬手勾起薛晚盈小巧的下巴。
他不痛快,那便一起都不痛快吧。
“本世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凭什么认为你会是特别的那一个。”
薛晚盈眼睛红红的,眼底泛着一抹亮光,聚集的泪水将落未落,她松开紧咬的下唇,哑声问道:“世子如何才能信我?”
“简单。”卫牧尘俯身凑到薛晚盈的耳朵,暧昧的说道:“只要你能证明给我看。”
火热的呼吸喷到薛晚盈的耳后,她的肩膀应激似的缩起。
薛晚盈眼睫颤抖,贝齿用力,狠狠刺破了嘴里的软肉,血腥味儿在她嘴里蔓延。
她娇俏的小脸儿,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卫牧尘的每句话都在狠狠地打她的脸,在疯狂践踏着她为数不多的尊严,在嘲弄着先前的不自量力的她。
她不想再听了,理智什么的,早已不翼而飞。
不就是证明吗。
薛晚盈猛然抬头,眼神透露出决然,她抬臂用力拽住卫牧尘的衣襟。
卫牧尘刚要直起身,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了一个猝不及防,高大的身躯不稳,向前倾去。
他的眼睛蓦然放大,连呼吸都停滞了。
薛晚盈正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径直贴了上去,嘴唇微张,贝齿狠狠一咬。
卫牧尘眉心拧起,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垂眸看着薛晚盈。
她紧闭着双眸,眼角缓缓滑落出一滴泪水,顺着饱满的脸颊,流到两人相贴的唇上。
苦涩味儿和血腥味儿不断地融合,在两人之间散开。
卫牧尘抬手按在薛晚盈的颈后,掌心用力,将她带向自己。
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颌,迫她松开紧咬不放的贝齿,转而强势覆上,唇.舌交缠。
薛晚盈被迫仰头承受着,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默默握紧。
卫牧尘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两个人的牙齿不时的磕到一起。
但男人仿佛生来便掌握了诀窍一样,几个来回后,卫牧尘已经能够熟练自如,如鱼得水。
薛晚盈跟不上节奏,白净的小脸儿红红的,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紧接着又被堵了回去。
濒临窒息,她抬手推着男人的胸膛。
卫牧尘在她舌尖不舍的咬了一口,才缓缓的退了出来。
他俯身,两人额头相碰,急促的呼吸在彼此的鼻尖蔓延。
薛晚盈大口喘息着,原本红润的唇瓣,此时增添红肿,还有亮亮的水光在上面。
卫牧尘漆黑的眼眸逐渐幽暗,心尖一动,忍不住又亲了上去。
这一回,倒是很快退了出来。
薛晚盈眼眸中满是水汽,露在外面的白皙脖颈都带着粉。
卫牧尘环住纤细柔软的腰肢,薛晚盈宛如大梦初醒,飞快的抬手制止他的动作。
卫牧尘哑声道:“怎么了?”
薛晚盈气喘吁吁,软声商量道:“臣女愿意以真心相待,但是这......太快了,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你想怎么慢慢来?”
“就是......反正不是像现在这样。”薛晚盈躲闪着卫牧尘炙热的视线,偏着头看向别处。
卫牧尘见她这样心软的不行,哪里还会不答应呢。
他握住纤细的脖颈,虎口卡在下颚将人转了回来,他俯身又亲了上去。
薛晚盈已经后悔了,先前太过冲动。
但是不得不说,效果非常显著。
她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卫牧尘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好,都听你的。”
薛晚盈要回府,卫牧尘也不拦着,只是他要亲自送她回去。
清麦守在卫国公府的后门,急的来回踱步。
好不容易等到大门推开,可没来得及高兴,便看见了紧贴在薛晚盈身侧的男人。
男人占有欲极强的拉着薛晚盈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的走到目瞪口呆的清麦面前。
卫牧尘越过清麦,俯身拦腰抱起薛晚盈,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坐上了马车。
清苏和李坚并排坐在马车外面,她时不时回头望去,希望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可是当她后面不分白天黑夜,几乎日日都能见到卫牧尘的身影时,清麦终于认清了现实。
“你父亲在大理寺没有受刑,我也会命人关照,但是现在不能去见他。”卫牧尘临走前交代道。
“一切都听世子的。”薛晚盈点点头,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
卫牧尘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见状又一言未发的离开了。
薛晚盈回府的消息如约送到了薛晚蓉的面前。
松雪间,薛晚盈依窗仰望,躲藏了许久的月亮正高高悬挂着,依旧不失光芒。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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