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所以想帮你，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吧。
我若真的讨厌你，早就杀了你，才不会费那么多时间来折磨你，毕竟真的讨厌一个人，才不想时时刻刻见到他。
但是我在宫中树敌太多，若是表现出在意你，只怕你也会被我连累，所以只能表演出厌恶你，暗中帮助你。
如今你当真如我所想的那样，登上帝位，我也就放心了。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却让我觉得失望。
我费尽心思助你，你却如此浪费我的苦心，甚至没有求生的意志。
裴慎，你太让我失望了！”
姜小鱼一改刚才的阴沉，眼神之中展露出失望的神色，希望裴慎见此，能重新振作起来。
而裴慎见到姜小鱼这般，果然紧张起来，他连忙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要放弃我，我不想的，可是我也很痛苦。”
说话间，裴慎的声音低沉下去，整个人再次涌现出颓废的神色。
姜小鱼明白裴慎的心病不止是她，还有他的母亲。
于是姜小鱼伸手拍了拍裴慎的背，轻声安抚道：“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也知道你的隐忍，你母亲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裴慎的情绪终于有所缓和，他怔怔的看着姜小鱼。
“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或许是她也没有被好好爱过，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去延续这份爱。
她更恨得，应该是先帝。
虽然你母亲没有给你想要的爱，但这并不表示你不值得被爱，想必这样的日子，你母亲也很痛苦。
既然如此，不如让她在最后有限的生命，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或许她反而会感激你。”
裴慎听完姜小鱼的话，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回忆了他母亲的一生，从最初的宫女，到后来被强迫失去自由，甚至被人谩骂说她勾引先帝，而后人生中最好的年华，都蹉跎在了暗无天日的皇陵之中。
现在虽然没有住在压的她喘不过气的皇宫之中，但是这座皇城，想必也不是她所喜的。
或许真的应该让她离开，解脱掉她身上太后身份的枷锁，让她自由。
“可能......你说得对。我太执着她的爱，却忘了，我并不是她所期待的存在。除了血缘，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裴慎说完，似乎也想通了。视线重新看向姜小鱼。
张若心不爱他，不在意他，但是宋昭颜很在意，否则，又怎么会苦心为他做这一切呢？
“我会让她离开。”
像是承诺，又像是某种约定，姜小鱼听着裴慎说完，松了口气便笑了。
“那你现在该醒了，好好养好身体，做好大启的君主。”
姜小鱼以为任务就此结束，却不想裴慎的手拦住了姜小鱼的肩膀，整个人都靠近了姜小鱼。
“我还有个问题。”
“嗯？”姜小鱼疑惑：“你说！”
裴慎眼中满是无法隐忍的激动。
“你刚才说，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能上位，并非真的想和我争夺皇位。那么你在朝阳宫的死，也就不是真的了！”
听完裴慎的话，姜小鱼直接惊得目瞪口呆，直接倒吸一口气。
没想到裴慎的思绪这么跳脱，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现在姜小鱼心虚地身体连连后退，奈何肩膀被裴慎死死抓住，一点儿动弹不得。
“当然不是！我确实已经死了，自己不慎打翻了烛火，不然你现在怎么会梦见我？”
姜小鱼说的振振有词，奈何裴慎笑的欢颜。
“撒谎！你一定没死！那场烛火，看来也不是你不慎打翻。”
说到这里，裴慎眼神微微眯了起来，显露出危险的神色。
“是谁？是谁想害你？莫非当真是我身边的人？”
“你不要乱想了，先放开我！”
“不放！”
见裴慎语气这般坚定，姜小鱼慌得连忙去掰裴慎的手，想要挣脱开来，却不想越是挣扎，裴慎越是开心。
因为对方心虚，才会如此。
而姜小鱼内心不断呼唤着系统，要怎么样才能结束这个梦境。
“你快醒来吧！”
姜小鱼大喊！
而这一声之后，四周朝阳宫的环境瞬间摇晃起来，而后便是化作点点星辰，全部消散开来。
裴慎见这场景顿时慌了，想要死死抓住姜小鱼。但他却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力气越来越小。
慌乱之下，裴慎也大喊：“我会找到你的！”
是吗？姜小鱼不怕。
他要找的人是宋昭颜，而不是姜小鱼，姜小鱼在大启的身份干干净净，裴慎如何查找。
看着裴慎消失，姜小鱼自然也消失在了他的梦境。
而龙居宫中，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裴慎整个人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这才醒了过来。
才睁开眼，就听见身边刘兴激动的开口，周进沈维都在身边，而后吴太医将裴慎身上的针一根一根取下。
原本之前裴慎觉得身体软弱无力，内心也没有什么求生的**。但是此刻，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很亢奋。而他身上黏糊糊的，出了一身的汗。加上冬日的地龙，裴慎觉得更热了。
下一刻，裴慎猛地坐了起来，但随即一阵晕眩袭来。
“陛下当心，许久未曾进食，起猛了会头晕！”
“那就传膳，再备水，朕一会儿要沐浴更衣。”
见裴慎整个人都恢复了精气神，在场几人都是松了口气。
用膳之后，正在沐浴的裴慎闭目眼神之中，脑中还在想着之前那个梦境。
是梦吗？可是那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完全回答了他之前心中的猜测。
究竟是裴慎真的梦见了真相，还是说这只是他内心的潜意识，投射到了梦中。
裴慎猛然睁开眼睛，颓废之色不见，转而尽是锐利的神色。
他心中始终猜测，宋昭颜一定还活着，否则为什么调走身边所有人。
她交代雪枝出宫，显然就是没打算让她回京了，侧面佐证宋昭颜想假死脱身。那么那具尸骨也一定是假的。
可惜丢在乱葬岗后不知所踪，否则说不定可以找出什么线索。
虽然宋昭颜可能是假死，但是那场大火，不见得是宋昭颜自己放得。
想到这里，裴慎终于将恢复了斗志，将所有的思绪集中。
“周进！”裴慎开口叫道。
“陛下有何事吩咐？”
裴慎沉着脸色，一字一句道：“外界都说，朝阳宫失火，是护国公主不慎打翻烛台。但是朕不信这个说辞，你去给朕查，朕要知道朝阳宫失火的真相！”
“是！”
脱离裴慎梦境的姜小鱼没有等到系统告知任务结束的声音，反倒是积分有一次蹭蹭蹭的长，但是现在的姜小鱼却并不高兴。
给了积分，那就说明任务不算结束。
可是她当时看裴慎的情况，不像是还会寻死觅活的样子啊。
虽然这一次得积分没有以前开心，但也不表示嫌弃，而姜小鱼心中也在计算着，等她回去之后，她现在的财富可以兑换多少软妹币。
皇宫外的幽静巷子，穿着便装的裴慎坐在马车里面，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马车上烧水的炉子上，看着茶炉壶嘴冒着热气，裴慎有些忍不住，想将手伸过去。
“公子，到了！”
马车外传来周进的声音打断了裴慎的思绪，裴慎伸出的手终究还是停住，叹息一番后，将手收了回来。
“让她们去吧！”
“是！”
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对话结束，跟随在马车旁的两个衣着简洁，背着包袱的年轻女子上前扣门，两个女子报出身份之后，很快被请入院中。
冬日越发的冷，冻手冻脚地操作不便，张氏织布的时间便也少了。
此刻她抱着暖炉站在廊下，看着那两个陌生女子朝她走来。
“奴婢闻语。”
“奴婢闻星。”
“参见太后！”
自从张氏住到这里以后，很少再有伺候的人来，即便是裴慎回京，登基上位，想过要多送些人伺候，送些物品过来，但都被张氏拒绝。如今又来了两人，张氏自然是不想收的。
“是皇帝派你们来的！”张氏直言了当的开口，还不等两姐妹回答，张氏就直接回绝：“你们回去吧，我这里不缺人伺候。”
二人听后没有跪着恳求张氏将她们留下，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过去。
“启禀太后，这是陛下让奴婢交给您的信，陛下说，您看完之后就会明白，届时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我们二人。”
听闻裴慎给她写了信，张氏眉头微微蹙起，但是犹豫片刻后，还是结果了信打开查看。
而在看了信后，张氏的表情从最初的面无表情，到最后难以置信。
她的双手不断颤抖，看向闻语闻星的眼神都带着紧张。
“这是真的吗？”
显然，闻语和闻星是知道今日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回禀太后娘娘，陛下一言九鼎，心中所言自然是真的，上面甚至还改了玺印，如何做得假？”
张氏听后，原本有些肿胀的双眼瞬间有泪掉落。
裴慎愿意让她离开皇城，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从此，她再也不必受太后的身份束缚，她只是自己，是张若心。
虽然裴慎答应张氏可以随意离开，但是他身为人子，还是担心张氏的安危，所以派了两个武艺高超的侍女跟随。
张氏离开可以，银钱路引裴慎自会奉上，但是这两个侍女，也必须带上，否则，那还是只能继续留在这个巷子的屋子里。
张若心有些如获至宝捧住手中的信函，眼泪是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是很感激裴慎的。
“帮我带个话......谢谢他！”沉默思索了半边，张若心最后也只吐出这几个字。
闻语回答道：“陛下说了，不管太后娘娘看了信后如何决定，都请以书信回复。劳烦太后娘娘移步书房。”
张若心迫不及待地擦去眼泪，转身朝着书房走去，很快，回信就写好了。
内容很简单，就两个字。
多谢！
“如今已然深冬，大雪纷飞，天寒路滑，太后娘娘不如等年后再走吧。”
可是张若心笑着摇摇头，拒绝了闻星的提议。
她已经被自己不喜的枷锁困了太久太久，如今可以获得自由，她只想马不停蹄地离开。
去哪里都好，茶楼酒肆，荒山破庙，只要能离开这座皇城。
“立刻收拾东西，我要现在就离开！”
张若心态度坚决，哪怕此刻外面风雪交加，她也要走。
闻语闻星听闻后相视一眼，抓紧被肩膀上的包袱道：“是，夫人！”
二人突然的改口让张若心一愣，终于不再是太后了，她和那位死去的先帝，终于没有任何牵扯。
思及此，她的眼眶再次泛红。
高墙之外的小巷子里，裴慎的马车停了许久，马车内，裴慎将手中就只有两个字的信也看了许久。
炉子上水已经沸腾，逐渐发出滋滋地声音，裴慎犹豫一番，还是将手中的信合拢，投入炉子烧尽了。
母亲，这应该是孩儿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想到这里，裴慎闭眼，眼角也滑落一滴泪水。
很快，院子的大门打开，有三个人影走了出来，有侍从见到后，立刻小跑前去禀报周进，周进无声的叹了口气，将消息告知了裴慎。
这是裴慎最后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他站在巷子口，目光忧郁地看着张若心离去的背影。
地面积雪深深，可是张若心走得每一步，都带着坚决。
从此以后，大启的太后，永远都只会潜心礼佛，不问世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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