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廊下,领口微微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锁骨,眼睛清澈而懵懂。
这副模样,叫人心软怜悯,平白生出些保护欲。
“请问……”
他堪堪开口,那名弟子冷冷一瞥,不待将话讲完,便扭头绕身离开。
叶上初如遭雷劈。
有人拒绝了他的可爱!
即便是归砚,都没有待他这么冷酷过!
一股无名火起,邪恶本性暴露,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扬手掷了过去。
“没礼貌!”
石子不偏不倚,砸在那名弟子的衣角。
那人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眸中透露着森寒之意。
叶上初下意识缩脖子,莫名打了个寒战。
好在对方似乎不屑与他计较,很快便转头走了。
此仇不报非小人!
仙人两界以一条宽阔的仙河阻隔开来,宁居横跨其中,山下是人间居所,山后则连通仙界。
仙河清澈却深不见底,宁居一岸前靠着一座小石山。
夜里,叶上初在石山后布置好陷阱,去弟子回房必经的那条幽暗长廊下蹲守。
他当着一众弟子的面,拽住了白日里吓唬他的那名弟子,压着哽咽的嗓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仙长哥哥,归砚仙君着急用的丹药不小心被我弄丢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面团儿似的软白小手紧抓住衣袖不放,叶上初以为这么多人在场,对方总不至于像白日那般冷漠。
然而那弟子的神情没有任何动容。
倒是听见“归砚”二字,如受到什么命令一般,微微颔首,表示愿意帮他。
归砚为一众仙门之首,座下弟子随着尝尽了风光,他们不知修炼的什么特殊功法,夜晚动作要比白日迟缓很多。
叶上初没有多想,将人引至石山后,指着灯光照不到的暗处。
“我方才绊了一跤,丹药好像滚到那个地方了。”
弟子默然,抬脚走入黑暗。
那处地面被叶上初缠绕了几根藤条,漆黑一片,很容易被绊倒然后滚进河里去。
待人湿成落汤鸡,他便装作无辜,谁知那藤条哪来的。
弟子距离陷阱还有三步之遥,回首摇头,“没有。”
叶上初有些小急促,“你再看看呢!”
对方又往前走了一步,“没有。”
叶上初:……
“明明就在这里的!”
他气冲冲走近,趁黑推了那弟子一把,却不慎自己先踩到陷阱,失去平衡。
缓缓流动的河面近在咫尺,叶上初摔下岸,千钧一发之际,他胡乱拽住身旁弟子的衣裳,拉人一起下水。
噗通两声。
冬日天寒,尤其是夜晚,湿成落汤鸡的少年钻出水面,甩甩头发的水珠,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冷。
他不满向那弟子看过去,那人后背浮出水面,已然没了声息。
“死……死了?”
少年茫然,顶着酷寒将人拖上岸,翻过面来,惨白的脸上双目紧闭,脉搏也无跳动的迹象。
淹不死他的河水却淹死了一个仙门弟子。
这未免也太脆弱了。
叶上初不了解仙界,更不清楚这些人实力到底如何。
心底深处,深埋的**在诱惑。
他今夜无意淹死了归砚的弟子,想必归砚本人也不难对付。
腰间伤口愈合完全,已不耽误行动。
叶上初嘴角上扬,姣好的面容一改无辜纯情,浮现出近乎残忍的兴奋。
他将那名弟子的尸体埋在了小石山下,忙活完出了一身汗,混着湿漉漉的河水,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你在做什么?”
归砚大老远看见身影鬼祟,走了过来。
叶上初心里有鬼,突然一惊,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
“啊……归砚,河水里飘来一只死去的鸟儿,我刚将它埋了。”
月关倾泻而下,仙河蒙上碎星。
归砚望了望,“想来是仙界的鸟儿,它们有灵,你好生安葬了,否则化作怨魂,可是要被缠上的。”
叶上初心生恐惧,不怕死人,就怕鬼。
少年衣裳半干不干,黏腻腻贴在身上,脚下踩着混了河水的潮湿泥土。
归砚心念微动,解下自己的外袍给他披上,“忙完了早些回去歇息,别着凉。”
衣裳有淡淡的桃花香,叶上初吸了一口,乖巧点头。
归砚真好,要不就留他的性命。
天边泛起鱼肚白。
厨房里,灶火正旺。
北阙忙活着,他人老实内向,却掌握一手好厨艺,归砚和叶上初的吃食都是由他负责。
叶上初回屋换了干爽的衣裳,循着饭香走了进来。
今天喝鱼汤,山泉里新鲜捞上来的鱼在锅里小火慢炖,浓白的汤底汩汩翻腾。
北阙微笑招呼,“上初,今天起这么早啊。”
叶上初哪敢说自己熬穿了。
“我那窗户好像坏了,漏了一夜风,你能不能去帮我看看。”
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顺手接了锅勺,“灶台我帮你看着。”
鱼汤的香气中掺杂了一丝不和谐的气味,北阙嗅了嗅,“你受伤了?”
这狗鼻子该灵的时候不灵!
血是埋尸时候,出于职业习惯补了一刀,不慎沾了点。
叶上初强装镇定,“昨晚弄窗户的时候划到了手,已经好啦。”
他北阙眼前快速晃了一下。
“原来如此,我这就去看看。”
后者信以为真,急匆匆地抛下炉灶跑了出去。
叶上初长舒一口气,眸中划过狡黠。
他慢悠悠地掏出一包**散,未脱青涩的嗓音出口却是残忍,“蠢货,这都能信,给你多下点,好好睡一觉吧。”
将整包药粉都抖入那锅香气四溢的鱼汤中,用勺子仔细搅匀。
他盛了一碗汤,汤色浓白香气诱人。
北阙检查完那扇“完好无损”的窗户回来,脸上写满了困惑,“上初,你那窗户不漏风啊。”
“那许是门坏了!”
叶上初撒娇哄骗,将第一碗鱼汤塞到他手里,“快尝尝,我刚盛出来的,可香了。”
…
“归砚,刚出锅的鱼汤!”
叶上初端着热气腾腾的锅进来,殷勤地盛了满满一碗,推到归砚面前。
“今日如此勤快?”归砚挑眉。
这人平日装得像那么回事,却是连端个盘子都不肯,干点活便喊伤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叶上初蹙眉委屈,“我只是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多做些事情罢了。”
“还有你昨夜好心借我衣裳,已经洗干净了,待会儿给你送来。”
瓷勺搅动着浓白的鱼汤,碰撞在碗壁发出清脆的微响。
今日这汤香气比往日更盛。
叶上初紧盯着归砚将舀了鱼汤的瓷勺送入口中,一颗心紧张的咚咚直跳。
淡红薄唇沾了一滴汤汁,归砚轻抿,末了颔首,“尚可。”
能不好喝吗,想当年一包药放倒了整个府邸的人,他担心归砚修为深厚,额外在碗里也加了些。
“北阙炖了一早上,你多喝点。”
他又给碗里添了一勺,心中默数。
三声刚落,归砚果然抵着额头,眼神迷离起来。
“怎的如此乏困……”
话音未落,咚的一声,人便伏在了桌上。
彼时单纯可爱的少年终于卸下伪装,显露狰狞面目。
“老东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正人君子又如何,能防得住我这阴沟里的小人?”
他抬起归砚的脸,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轻佻。
这张脸一如初见美得惊心动魄,纤长羽睫低垂,面若凝脂,玉骨冰肌,仿佛精雕细琢的玉像。
指腹抚过那倾世容颜,他不禁感叹,这人也不知怎么长得,竟如此好看。
他很喜欢归砚,并非欣赏,而是带着想将这块美玉碾碎的冲动。
匕首在喉间流连片刻,叶上初没能下手。
传闻与修仙者施展双修之术,可颐神养性,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归砚相貌很合他的胃口,怎么也算不上吃亏。
见色起意也是真情。
他将人捆结实了放到床上,拍了拍那张脸,嬉笑道:“美人,等我回来就与你双修。”
少年单纯的恶念最为惊世骇俗。
归砚昏迷,宁居弟子的抵抗愈发无力。
叶上初杀红了眼,浑身如从血池捞出,黏稠的猩红顺着湿透的碎发滴落颊边。
他只觉这些仙门子弟比昨夜误杀的那位更加不堪一击,全然未知这顺利的诡异。
又是一个人了。
短暂的寂静里,一种冰冷的孤寂感突然缠绕了他。
温热的血液黏腻地糊在皮肤上,少年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灰蒙蒙天空中飘落的雪花。
但很快,这种失落便被另一种巨大的满足填满,这座恢弘壮丽的府邸,完全属于他了。
叶上初胸无大志,这地方足够他逍遥快活一辈子。
他扯过衣袖擦干匕首上的血迹,反手插到腰后。
处理完外面,该解决屋里那个了。
岂料,当他滴淌着一身猩红踏入小院,归砚已不知何时醒来,安然摆脱了绳索,正漫不经心品着那碗犹带余温的鱼汤。
怎么回事?!**散对这老家伙不起作用?
短暂惊疑过后,叶上初急中生智,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
“咳……归砚!”
他跌跌撞撞跑进屋里,声嘶力竭,“妖……妖闯进来了!”
归砚一愣,好半晌才辨认出这血人是叶上初。
他眉头紧蹙,“你受伤了?”
叶上初顺势倒在他怀里,泪眼婆娑,拽着他的衣袖气若游丝。
“快……快跑……大家都被害了……咳咳!”
归砚将他抱到床上,转身去找伤药。
“先别动,我帮你处理伤口。”
叶上初乖顺抬起胳膊,让对方解开浸透血污的衣衫。
“归砚,我……”
修长的食指抵住了他的唇,打断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胸膛上横贯几道陈年旧伤,归砚擦净血迹,仔细检查了一遍,未能找出哪里添了伤口。
叶上初眼睫眨动,乖巧可人,“归砚,你很好,可惜……”
“遇到了我——!”
他猛地拔出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朝那白衫下的胸口刺去。
预想中利刃刺入的闷响并未传来。
寒光凝滞半空,再难前进一步。
蓬松雪白的狐尾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看似柔软,却如铁链般将他捆住动弹不得。
归砚动作温柔,一根根掰开他紧握的手指,取走凶器。
“你还小,不适合玩这些危险的东西。”
归砚原身是一只九尾狐妖,不仅脸生得魅惑,就连尾巴也是漂亮至极,但此刻叶上初无心欣赏。
他奋力挣扎,越动狐尾缠得越紧,纯良无辜的眸子里显露凶光。
“老狐狸精你放开我!!”
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
归砚眉宇间浮现出阴沉,不再跟他客气。
捏住下巴教训道:“臭小子,一点礼数教养都无!”
“我救你性命,供你吃喝养病陪你胡闹,哪点曾亏待过?你还要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东西!”
叶上初气急,身体动不了,张嘴就咬。
活像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我只后悔刚才没宰了你!老狐狸成精,仗着有几分姿色,惯会骗人!”
“哦?”
归砚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广袖轻拂,净了他一身脏污,松开九尾将其摔在榻上——那上面还铺着叶上初亲手抱来的厚被。
叶上初得了自由,忙不迭爬起来逃跑。
归砚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手钳制着手腕,狠狠将人掼回榻上。
“我都听到了,你想与我双修?”
耳边喷洒的呼吸灼热,叶上初侧头闪躲,被掐住了下巴。
后者慢条斯理褪尽他的衣衫,在耳侧呵气如兰,“既然你早有此意,那就满足你。”
皮肤骤然接触微凉的空气,激起一片颤栗,叶上初深感不妙。
“等等……你要干什么?!”
归砚浅笑,揉了一把他软软的发顶,“自然是你想的那事。”
叶上初倒抽冷气,面红耳赤双腿乱蹬,“老牛吃嫩草!你刚才说我还小呢!!”
“十八,不小了。”
可以下手了。
归砚俯首颈间,精纯灵气瞬间扫除了近来的疲倦。
偏偏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之徒,却生来拥有众生艳羡不来的至纯灵气。
单纯未必是善,叶上初很单纯,却是世间最纯粹的恶。
归砚摩挲着少年因恐惧颤抖的唇瓣,“你天资甚高,却满心杀戮恶念,与其放出去为祸人间,不如由我亲自管教。”
他已决心驯服叶上初这头野兽,将那两瓣唇触得嫣红才罢休。
一声尖叫划破云霄。
“归砚你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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