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利亚的气候不同于国内那样温和，凌厉的秋风伴着绵绵小雨，寒冷的程度不亚于国内的冬天气候。安桐胜刚落地就感受到两国的气候差异。
黎斯怀离开已然两周，给他的卡却没人动过。
安桐胜无法联系到人，找的私家侦探也只说他整日待在屋子里，屋子里面的景象被窗帘挡着，什么也看不到，闻言他直接飞到荷利亚。
荷利亚的街道两侧的房屋大多是外表复古刷着酒红色楼房，在双十街道最内侧的房屋内有一间紧闭着窗口的屋子，用窗帘遮盖住房内的光线，透过帘子只见一道纤瘦的身影缩在床角。
倏然从门外传来敲门声，“黎斯怀，开门！”是熟悉的中文，声音也很熟悉。
等了一会，似乎是没了动静，随后就听到钥匙捅到孔扭动的声响，“咔——”大片光亮被投入屋内。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黎斯怀抬眸看向光亮处，是他哥，黎温书。面容与黎斯怀有五分相似，但眉眼间更显得浩然正气，身高也比他高些。
黎温书啪地一下，扯开窗帘，全屋彻底通透光亮，他目光往下看就见有一人穿着风衣站在树下，视线对着这边。
黎温书一闪而过地蹩眉，还是没将打开的帘子合上。他一把拽起地上的黎斯怀，入手便觉得瘦，干巴巴的瘦，再看面容憔悴几乎要瘦得脱相，手上攥着的都是他的骨头，没有一丝肉。
“你怎么……瘦成这样。”他低喃着，全然没有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身材。对方如一滩烂泥，任他拽任他提也无动于衷。
“你到这两周都没跟家里人打过电话。爸妈和小妹都很想你。”黎温书双手拄起他上半身，用着温和的语气对他说。
黎斯怀眼珠子转了转，毫无神采地注视着他。
“妈担心你一个人出国，让我带了很多东西给你，都是你喜欢的。牛肉干、腊肠。”
黎斯怀扯了扯干涩的唇：“我不想吃。”声音沙哑得像是未曾进过水，整日抽烟的男人。
黎温书眼眶带着红丝，“好啊，你现在是自暴自弃了吗？以为上了次舞台就在家里人面前耍脾气了是吧。我大老远带给你，可不是想听你这句话的……”
“对不起。”黎斯怀仰着头无力地靠在床垫上，眼底毫无求生**，倒真像是一个人自生自灭的模样。
他心疼地别过眼，转头同他跪着，“不就是一次失恋嘛，大不了再换个人喜欢嘛，喜欢男人也没事。还有家里人替你顶着。我们都支持你，只要你喜欢就好。”话语变得哽咽。
黎斯怀的头被他抱住，压在温暖的颈窝处，他的手摸过黎斯怀的后背，突出的肩胛骨隔得慌，失控的眼泪湿在黎斯怀背后衣服上，很烫，几乎要烫到黎斯怀的心里。
“唔——”低沉嘶哑的抽泣紧紧揪着人心，瘦得干枯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哭声逐渐变大像是要哭诉自己受到的委屈。
黎温书用粗粝的指腹划过他的脸，心疼着他唯一的弟弟：“哥来了，没事，不怕。”
黎斯怀长达两周没踏出的门，在黎温书的半拖半拽下踏出。身上过膝羽绒服的拉链被黎温书拉到顶，羽绒服里面的空间还剩一大半，就像是里面只裹着一副干瘪的骨架。
“瘦得跟个叶子似的，我都怕风把你吹飞了。”黎温书拍了拍他身上的衣服，一下、一下又一下。
黎斯怀下意识想扯出个笑，但瘦得脱相的脸上露出个不伦不类的笑，显得格外的难看。
露出的颈脖被围上围巾，还残留着先前主人的温度，“外面冷，你多穿点。”黎温书替他整了整围巾说道。
黎斯怀扯着他衣服上的一角，仿若还是小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那副模样。黎温书有些绷不住，立即将黎斯怀扭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双手拄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回头。很快肩处传来颤动，强忍的情绪如决堤般落下。
黎斯怀垂眸，无声无息地感受着对方的心痛，无声的泪水在脸上淌下。
“等久了吧。”许久，黎温书才松开双手，让他转过身，眼尾还残留着红。“出去吃饭吧。这里哥还没来过，得好好吃饱了。”边说着边扯出衣角让他拉。
黎斯怀没拉他的衣角，而是勾住他的手肘如一道无声息的安慰。
黎温书和黎斯怀出来的时候，树下的人已经不在，黎温书不留痕迹地收回眼神，将人带到附近的餐馆，“想吃点什么？”
黎斯怀看了一圈，是全英文的，他看不太懂，将菜单递回他，“哥点吧。”
菜很快上齐，黎斯怀在对方的目光下强忍不适塞了两口饭，没几分钟就呕在旁边的地上，胃瞬间痉挛从喉咙处涌上腥红。
晕倒之际，他仿若看到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
安桐胜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往外冲起快得连身侧的黎温书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他妈给我放下！”反应过来的黎温书在他身后大喊，没几下就追上来要抢回黎斯怀。安桐胜不管不顾的连鞋都跑掉一只，光着一只脚继续跑。
黎温书怕抢的时候伤了黎斯怀，但又恨极面前这个男人。他连忙在路边拦住出租车，让车追了上去拦住人。
“把人给我。这里离最近的医院有十三公里。你害了他一次，还想再害他吗？”黎温书拽着他的手，顺势将怀里的人捞回他的怀里，得手后他立即将人放进车内，他也上车、关门，将人堵在外边。
“开车。”车立即起步。
“外面那人还在追。”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外边奔跑的身影，出于好心提醒道。
黎温书毫不客气：“麻烦您开快点，我弟弟现在有生命危险。外面的人就算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不认识他。”
话音一落，车速立即加快，后视镜的身影立即消失在视线内。
黎斯怀醒来时，就听床边的医生用中文说：“是由于许久没进食导致的胃部痉挛，还有营养不良。家属要注意先流食一段时间再换普通的。”
“另外这种情况跟病人情绪有很大关联，家属也要格外注意病人的情绪。”
黎温书身上的衣服东一边西一边的挂着，一看就知道是着急得顾不上穿衣服，在他记忆里，他好似从来没见过他哥狼狈的样子。即便是去处理大事小事的时候他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姿态。
现下，精心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堆砌在头上，束到脖子处的衣领被露出，神情更是紧张不得了。
“怎么样？感觉好一点吗？”黎温书第一时间察觉到黎斯怀的苏醒，凑到床前贴着他的唇边听他的回复。
“哈哈哈。”低沉的笑声从他唇边发出，眼底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笑屁啊，问你呢。”黎温书一改先前的斯文，爆着粗口，“你差点害死你哥我，妈要是知道你被送进医院，我吃不了兜着走。”这样的语气仿若他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同自己一样是个普通人。
是他普通不过的兄弟。
曾经走散的兄弟情似乎兜了个圈子又重新黏合在一起，所有因爱产生的隔阂在此刻消散。
黎斯怀笑得胸腔震鸣，笑得泪水溢出。
……
“这是你哥我给你的生活费。你既然决定在这里好好学习，我也不逼你。但是这钱你一定得要用。”黎温书住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将人好不容易养得圆了一圈。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瘦，但跟形同枯槁相差甚远。黎温书也算是勉强看得过去，只可惜他只能请到一个月的假期，不然他都把人养回原来的样子。
黎斯怀也不扭捏直接收下卡，承诺道：“我会好好学的。一定彻夜读书，绝不逃学。”他举起手就要发誓。他逃过很多学，都是为了吸引他人的目光。再后来，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但现在，他只想好好努力学习，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
“学习不用很努力，不想学就回来，你说一声我马上给你订票。记住，我们不求你能养活自己，只要你平安健康就行。哥养你上半生，妹养你下半生。”黎温书薅了把他的头发，抵住他的头，柔声道。
黎斯怀笑着扯了扯他的手，“你问过小妹了吗？就替她说这话。”紧接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二哥，妹以后养你。”他抬眸看去，是手机上的语音消息播放。
上边还有文字消息，是他妈发的，“等着我宝贝儿子回来。”还有他爸发的，“等我宝贝儿子回来。”
飞机变成一个黑点，送别黎温书后，黎斯怀躲在机场的厕所里放声大哭。
厕所外，靠近的脚步放得很轻。
单侧的耳机里传来细微的声音，“安总，子公司的工程开始了，您看您什么时候回国？桌面还有很多文件等着您确定……”
“后天下午。”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轻声回道，随即在手边挂掉电话，脚步顿住，听着里面的哭声，背靠着墙面，似乎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透过墙面与里面的人共感。
厕所里面的声音变得安静，他背过身摘掉耳机，迅速戴上卫衣的帽子，两耳仔细辨别身后的动静，只听脚步逐渐远去，他才匆匆回头看到黎斯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再给他留一天，一天就够了。他想。
点一首《兄弟抱一下》送给黎家兄弟。[垂耳兔头]
越写越感觉俗套，思绪像是被禁锢了。（怀疑自我ing）[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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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荷利亚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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