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珈刚回来的时候,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就睡,安桐胜怀疑他身上还有内伤,问了家庭医生后得知这是身体在进行自我恢复,等他恢复好了,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
可没想到,他恢复得居然这么快。
“下来!”安桐胜一大早上就看到人站在高处,来回在椅子和桌子上面蹦跶,气突突突地从太阳穴上冲,不打一处来。
顾及樊珈身上还带着伤,他不敢直接将人拽下来,只是将手圈住他的脚腕,往下压着迫使他不能再走动,接着另一只手抓住落在空中的手。
将人稳稳接下来后,目光落在对方那泛白的脚上。他又没穿鞋。安桐胜微微团眉,“鞋呢?!怎么不穿上。”樊珈歪着脑袋看向他,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将冰冷的脚丫踩在他的鞋面上,接着脚跟压着鞋头左右晃动。
他当自己是那种人吗?他微微团起的眉间瞬间紧锁。
安桐胜把脚迅速抽出,见对方踩着的脚踉跄后退、站得歪扭,随后抬眸冷言道:“少在我面前用这样的举动。我不是同性恋。”
他只能算是好心收留对方一阵子。等到海通之后,他就可以把人送进海通的收容所里,这也算是对他的仁慈。
即便他没对自己做过些许好事,不对,应该是他果真没对自己做过些好事。
这个办法,是安桐胜认为是彼此最好的结果。他不可能放弃对新领域的研究,而樊珈终有一日会恢复正常。所以,只能回到他厌恶但最为信任的地方——海通。
他断定,樊珈在那里会得到更专业的医疗照顾。
可是,他的举动处处透露着难以忽视的违和感,很难不让人注意。
安桐胜盯着他的姿势,腰间倚在背椅上,手臂穿过椅子和桌子的上空,手掌朝着自己,小拇指被桌边翘起勾成兰花指,白皙的脚丫踩着深蓝色的拖鞋,更加衬得他的脚如玉般洁白。
看着他摆弄的动作,安桐胜很难说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心尖被挠了下,刺痒刺痒的,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想着,收容所里的人,会歧视孤立他吗?
安桐胜没研究过这方面,但很显然樊珈的问题让他有些头疼。
他断定的念头,此时却有些动摇。倏然间他猛地摇头,不行,他得早点掰正对方的动作。
“站直来。”安桐胜说。说着间两手捏着他的手腕,本想将人拉正,但对方却软趴趴地直接朝他扑过来,鼻子狠狠砸在安桐胜的胸前。
“唔——”樊珈吃疼,用鼻尖上下摩擦。
安桐胜用手连忙抵住他的头,厉色呵斥道:“樊珈!”樊珈一下就站直了,还没等他放心,下一秒樊珈径直躺在地上,一弓一弓地蠕动。
“好,好好,好样的。”他还不信治不了他了。安桐胜想着,转身抽出皮带,一见皮带,樊珈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接着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手熟练地抱着头。
顷刻,他抱头的手被皮带缠绕起来,连带着双脚。瞬间腾空,樊珈的头往下倒,视线全是倒着的。
接着他被抬到沙发上,放下,随后将皮带解开。
樊珈侧躺着身子看向他,看了看皮带又看了看他,好似带着一抹疑问。
“今晚带你出去,可以吧,不要闹了。”安桐胜看着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能再上桌子了,危险,听懂了吗。”他没指望着樊珈能听懂,正准备往后走,就听到一声“嗯”的回应。
安桐胜有些惊讶他给出了回应。他这是听懂了?回头一看,对方又躺在沙发上,双眼闭着显然一副睡着的样子,嘴角张合张合的。
安桐胜;“……”他现在真的怀疑,他是不是还有内伤没被检查出。
“樊珈,吃饭。吃完就出门,快点!”安桐胜在客厅喊着,下一秒,从沙发上探出个脑袋,被子随着动作被掀落在地上。
外面的天色伴着时间的流失变得黯淡,安桐胜啪唧一下开灯,照得整个房子通亮。
樊珈迷迷糊糊地踩在地面上,他脚上空荡荡的,连鞋子都没穿。
安桐胜蹩眉,默不作声地从侧卧里找到被他遗忘的外套,走前又带了双袜子,到沙发前蹲下给人穿上,对方有些不配合,似乎是踩在瓷砖上,冰冰的有些别样的舒服。
他一手攥住对方晃荡的脚腕,另外两指撑住袜口麻溜地套上。接着随手一拍脚背,说道:“另一只脚。”
攥过另一只逃避的脚丫子,用温热的手心将脚两侧扼住,同样两指撑开袜口迅速套上去,将两只脚全塞在鞋里。他刚要转头,就见樊珈将拖鞋甩开,穿着袜子的脚直接踏在地面上。
刚想说他欠揍,转念想算了,他没把袜子脱下就不错了。
安桐胜上前将缠绕在他身上的被子取下,指着放在沙发边上的厚外套:“这是你的外套,自己穿上。”樊珈摇摇头,不愿穿上。“快点!”安桐胜再次强调着,只见对方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地穿,无疑是挑战他的耐心。
“呵。”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曾听师兄说过,师兄捡过一只很小的流浪猫,刚来到的时候就喜欢试探主人的底线,起初是在允许范围内作天作地,后来得到主人的宠爱后就不断地突破底线,最后无法无天还试图抓伤他的手。
就这样,他师兄还是把那只该死的猫当作宝。
指尖敲在桌面上,胡思乱想被尽数收了起来,他将视线聚在樊珈的动作,真够慢的,跟个树懒一样。
他原先在隔壁就是这样的吗?他心底暗暗想着。
忽然是从经历中得到了启发,他站起身来,挑了碗饭径直开吃,权当没看见对方。
“啊——”声调抑扬顿挫的,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没人哄你,要吃就自己过来。”安桐胜淡淡地说,面不改色地继续夹菜。
这就是他的坏习惯。安桐胜十分确信。即便是一直流浪的猫到了新家,成为家猫也得遵守规矩。
对方慢吞吞地坐下,眼疾手快地就要用手抓菜,比他快的还有一双筷子,迅速打在他的手背上。樊珈捂着手盯着罪魁祸首·安桐胜,他眼也不抬朝旁边示意,“有碗,有筷子。拿来吃饭。”
樊珈思索片刻,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挑饭落在碗里,虽然饭粒大多扑在桌面上,但总归放了些在碗里。可筷子他却用不好,嗦了好几次筷子上的饭粒,最后用手扑向碗里。
安桐胜再次用筷子敲了他的手。见对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沉默片刻,只听凳子抽开的声音,樊珈的身子微微颤动,下一刻碗里多了个东西,长柄状的,比原先的筷子好用,一下子就能舀住饭。
但还是不比手来得快。樊珈再次试图用手,“砰——”,沉闷的铁勺敲得手背更疼了。安桐胜说:“这是第一次。之后你就用筷子吃,一次不会就学第二次。”
樊珈沉默地吃饭,泪水啪嗒地打在碗边,手背被敲得发红,隐隐带着青紫色。安桐胜别开眼,装作没看到。
当他开始舀遗落在桌面上发冷的饭粒时,安桐胜抬住他的手,拇指避开手背的红痕,低声道:“别吃了。冷了。”
安桐胜说完将碗筷叠好放在水池里,接着桌上的饭粒也被他清理到垃圾桶里。
抱歉。这两个字他还是没能说出口。是他有些急躁,安桐胜扶额反思,樊珈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听话了。
樊珈用视线跟随着他的行动,视线跟到眼前。安桐胜抬起他的右手,用棉签在依稀能看见的红痕上涂了药膏,刚涂完樊珈就迫不及待地往上吹了吹。
动作浮夸,不过是用筷子敲了敲,打出的痕迹又有多疼。安桐胜看了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出门了。快点。”说着他走到门口,换上鞋,刚准备再催一下对方,就见对方冲了过来,火急火燎的。怀里抱着沙发抱枕,安桐胜迅速抽出来,一把从玄关处丢回沙发上,不偏不倚,随后拽着人的左手,开门,关门。
快得让樊珈反应不过来,人就已经站在电梯里面。
“啊——”樊珈小声小气的喊了声。安桐胜没理,但攥着他腕骨的手微微松了点劲。
夜晚6点半的路灯准时在道路上亮起,昏黄色的灯光晕染开光亮,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维持着黑暗,远处如同蝴蝶翅膀的弧桥绽放出五颜六色,在江边显得格外的惹眼。
樊珈定在原地,“哇”了好一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愿移开目光。
安桐胜对此景没什么感觉,但听着他的惊呼声,不由得也跟随他的目光看去,弧桥上车流不断,白灯如同流星般穿梭在绚烂霓虹灯中,远远地汇集成散落的星辰。
安桐胜将目光移向身侧人的眼眸中,眼眸倒映着星光。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同时带来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行驶的一艘游轮,缓慢地经过桥下。
“船!”樊珈大声喊着。
“游轮。不是船。”安桐胜接话,“要坐吗?”樊珈迅速地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怕。”他嘟囔着,伴随着人声的还有游轮发出的巨大声响,几乎掩盖人声。
可安桐胜却捕捉到他的话:“你说你害怕?”
他居然能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看来和他恢复智力不远了,指不定都不用等到回海通就能恢复,安桐胜想。
“怕就走吧。”前面他记得好像有片花田,就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开放。出于谨慎,安桐胜还准备查询下手机,但却被突然奔跑的樊珈给打断。
“不要往马路上跑。”他高声喊。
樊珈不懂什么是马路,他只光顾着看前面。安桐胜追上前面乱跑的人,攥住手锢在身边,心还在扑通扑通地飞快跳动,他差点以为樊珈要被车撞了,还好附近的人没开那么快,行人也处于一片混乱中。
定睛后一看,原来是这大片的光亮吸引了樊珈的目光。安桐胜挑眉,没好气地说:“真得买个防丢绳。”
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晚上花田还真的开放啊。
夜色下成片的花海绽放着,花根的底下打着灯,从下往上更增添一抹艳色,红色的月季随风摇动着花瓣。周围竖起篱笆,插着禁止摘花的标志。
樊珈被早有预判的安桐胜拉住双手,“不能摘。”樊珈浑身扭动起来,反抗他的束缚,很快空出的手就往里边伸去。
安桐胜单手揽住对方,目光瞄到街边卖花的姑娘,“卖花吗?几块一朵?”
卖花的姑娘笑得灿烂,嘴里喊道:“五十二块。”
外面的月季九块九一朵。
安桐胜扯了扯嘴角,但还是用单手操作手机付了钱,接过红色月季后扭过身后男人的脸:“呐,花。”
樊珈接到月季后,嘴角咧开到后脑勺,还学着买花姑娘的装扮将月季花挂在耳朵上。
安桐胜沉默地看了一会,随即将花取下挂在了他胸前的口袋。
被取下花的樊珈也不恼,盯着他的手来到自己身上,最后定格在月季花上,手指扒拉着上面的花瓣,傻乐傻乐的。
安桐胜:“……”
不过没想到,次日,花瓣就掉落枯萎了。樊珈没哭,脸色平淡地将枯萎的花丢在垃圾桶里,像是厌倦了过时的玩具。
孤零零的花瓣落败于水中,花枝被丢在垃圾桶里。
安桐胜没任何意见,反正花了52块,只要不再哭着闹就行。
可到了半夜,客厅就传来哭声,小小声的,只见樊珈蹲在垃圾桶旁边,双脚将垃圾桶捆住,脸都要探进去找东西。
垃圾桶上套了干净的袋子,花老早就被安桐胜给丢了。
哭了快半小时,最后安桐胜带着人大半夜地去到开月季的地方,偷摸摸地摘了一朵,还用石头将200的巨额罚款压在底下。
回到家后,安桐胜立即下单“极度逼真”月季假花,花了十三块五。之后就见樊珈整日对着假花笑呵呵的,丝毫看不出他知晓被欺骗的痕迹。
果然智商低就是好骗。安桐胜噙口水,不自觉地想着。
安桐胜:“该死的流浪猫。”(小心挑逗,被挠后恼羞成怒)
感谢收藏~
ps:改了点设定,对阅读无碍。如有错误还请指出,感谢各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教导“家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