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克斯甩着手中的宝石串，腿搭在斜杠上，正无聊地闭眼假寐。
外面恭谨的问话声响起，摇摇晃晃的马车“咚”下停止。
他大跨步下马车，原被他膝枕的女奴被他的力道撞在木背上。
停靠马车的地方是一块极大的平地。浅草如茵，不远处便是澄明的月湾湖。正是清晨，扑面而来的凉风带着雾气，白浓的雾气中隐约露出带有城主标志的马车。
纳克斯整理好衣裳，接过仆人递来的兜帽，边戴边问：“前面的人是谁？”
正躬身服侍比尔撒金城城主少爷的仆人向那边望去。
“听说是城主的贵客。”
“贵客？”纳克斯眯眼重复，眼眸紧盯远处二位。
女奴缓了过来，表情有几分焦急，连忙跟下马车。她见纳克斯没着急要走，又纠结起来，半天没说话，见他问出这句才暗察纳克斯的神色，小心道：“贵客为神职人员，城主交代您......让您收敛点。”
纳克斯瞥了女奴一眼，直叫女奴吓得坐在了地上，他嗤笑说：“当然。但今日有了新货，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女奴面色煞白，嘴唇抖动说不出话。
纳克斯整理完毕，正巧前方二位“贵客”也下了马车，他立刻将绳子系好，随便点了个男奴便出发了。
月湾湖旁有片小森林，走过去才发现溶洞口。溶洞口不大，但也够两人并排同行。石内壁不知是镶嵌的还是天然的淡蓝萤石簇大片大片，照亮崎岖的路。
山洞豁然开朗，走过长道便是人声鼎沸的墨河集市。
所有人都罩着兜帽，连脸部都会找各种各样的方式覆盖。有格调的会用金玉做出面具来，中庸的会用素白苫布裹面，还有的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没有的，就是几个破布烂条束脸。
纳克斯跟着前方二人走了一会，才发现两个人纯属愣头青，在人潮中乱转，根本不知墨河集市的精妙。
他觉得没意思，扭头对着仆人耳语几句，便背着手悠哉地背着人潮走向不起眼处。
不起眼处就不起眼在这洞口旁的萤石全部都被凿掉了，不仔细看谁能看得见黑乎乎的石壁上还有一个洞口。
洞中洞才更为隐秘，才是墨河集市的核心，更别说洞口还有人把守。
纳克斯从怀里掏出徽章甩给守门的人。那人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便把纳克斯给迎接了进去。
这洞中洞灯火通明，虽不如外面喧闹，却也是人流不断。
不过撒金人与比尔萨金人是泾渭分明，也容易分辨。摊前点燃篝火的便是撒金人，地摊前仅用萤石照亮的大概是比尔撒金人。
纳克斯饶有兴致地一路看下去。
牲畜，金属......这里什么都有还更多是耀日神教明令静止的禁物。
他停在一个惹眼的摊前。
摊主是个女人，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她手中拽着绳子，另一端绑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女。
有意思。
纳克斯问摊主：“女人也敢来这里？”
摊主嘶哑阴沉的声音透着嗜血的气息，怪笑一声说：“怎么不敢？”
纳克斯环视周围。小摊附近凶神恶煞的男人对着摊主虎视眈眈，不远处还时常发生强抢货物的暴力事件。
他看回摊主问：“看看货？”
路茜被布盖了脸，耳边听见一道年轻的男声。
塞西将她扯了过来，掀开布料露出她的眉眼。
仅就这短暂的光明时刻，路茜迅速打量周围的环境。她应该是位于溶洞内，窄窄的通道间摆满摊子。
所有人都罩住脸，只见道道人影。
站在她们摊前的男人，身材高大，脊背挺拔，阔敞的胸膛显示出他的高傲，从素白兜帽中零散的掉落出缕缕橘色卷发。
兜帽下的人发出一声低笑，他忍不住扭转小拇指的戒指，对塞因说：“不错，多少金？”
塞因伸出五根手指。
纳克斯挑眉说：“五金？”
心中想着这摊主挺敢要价。
塞因沉默。
纳克斯挑眉，在路茜身上来回扫视，想到刚刚看见分外对他胃口的水眸，忍不住舔牙，继续加价。
“十金。”
反正他有的是钱，千金难买他喜欢。
塞因还想沉默，结果前方突然出现骚动，并且动静越来越大。她直接抓拿他的钱袋，说成交。
她将路茜推至纳克斯怀中，将钱袋往怀里一放，就背身离开。
路茜任由纳克斯将她扶住，而布下她正悄悄解开绳索。
男奴从动乱方向匆忙赶往纳克斯之处。
“不好了，神使他们发现这里了。”
这句话落声，荡起千层回浪。周围摊主纷纷收拾滩货，包裹往背上一甩就要跑路。各个都动作娴熟，显然是老手。
“快走快走，前段时间不是才查过吗？怎么今天又查？”
两个摊主跑路路线渐渐重合，边跑边小声说：“是不是我们钱交少了？”
“不应该吧。我看是圣城的教会又来了。”
周遭嘈杂起来，入口处的斐尔和莱斯皱眉看眼前纷乱的人群。
莱斯耳朵灵敏，听见声——“神使大人们又来了。”熟悉的强调让他想起他经常稽查的走私团伙。
他立刻大步想往前追。
只见落后的身上坠满晶石串的人向莱斯前方泼洒不明液体，再将油灯打翻，霎时一道火墙腾空而起挡住他的前路。
负责管理这里的守卫，前脚刚刚掐着嗓子给摊主们报信，下一秒就换了忧心忡忡的表情跑至斐尔、莱斯面前。
“神......你们没事吧？”
莱斯抽出长剑，往守卫脖子上一架说：“你们是怎么守卫的。”
守卫盯着自己命脉处的银剑，咽下唾沫说：“是撒金人！”
“刚刚放火的是撒金人。”
他缩缩脖子，害怕地望向火墙说：“我们比尔撒金人都害怕火焰，所以真得冤枉啊。是撒金人来捣乱！”
“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在比尔撒金城驻守的神使们经常稽查，但是他们就和老鼠一样，难抓又难打，根本抓不完啊！”
守卫说得情真意切，说得莱斯凌厉的目光变得复杂迟疑。
莱斯看向斐尔，静候神父的指示。
*
逃跑的商贩们互相推搡，纳克斯被推得踉跄，他正心烦意乱，脚下突然剧痛。
他疼得浑身力气一滞，怀中的女人迅速下蹲，腰身一拧便逃离他的桎梏。
绳子掉在地面，纳克斯不可置信。
这两人给他设局骗他钱呢？
他气不打一处来，眼前到手的鸭子要飞了，便不顾疼痛，大步追去。
路茜身材灵巧，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纳克斯被重重人群阻挡难以追上。
他咬牙解下身上的珠宝挂饰，向旁甩去。
眼间数条极品宝石串从眼前飞过，人们哄抢而上，眼前的人流瞬间空出大片空隙。
路茜扭头一看，纳克斯依旧执着地在追她。
幸亏他身上的挂饰多，不然还真撑不住。
二十米，十米，五米...
近在咫尺的倩影，像是一道钩子。他眼中只剩下对她的执着。
而疯狂刺激的滋味让他愈挫愈勇，反而激发出他对她的征服感。他心中的**无限放大，眼中的场景纷纷虚化，只剩下那块被黑布笼罩的影子。
“站住——”
身后他的男奴早就跟不上他的脚步，在后苦苦追喊。
“少爷，别追了，要出集市范围了！”
不，怎么能不追了呢？他可是已经买下她了，他可是要追上她了。
后面的男人像是一条疯狗似的，对她紧追不舍。
她在人群缝隙穿梭，骤然被推了一把。所有人都只顾自身安全，都在向前涌，身旁的人已经换了几波，她不知道是谁出的手。
但就是这一下，让她瞬间被纳克斯追上。
他拽住她覆面的长布，勾起唇角，步步逼近说：“怎么不跑了？”
长布替代了绳子的作用，也成为她的束缚。
路茜说：“怎么不跑。”
她向回扯住布，二人向拔河一样加劲。布缓缓移动，像是盖头一样，被拽的缓缓露出路茜的面容。
瓷白皮肤莹润，饱满的唇瓣勾起。
纳克斯沉浸于新奇的快感，乍见这枚笑容，意外之余只认为是她即将要服输的标志。
路茜抓住机会，袖中匕首滑出刺向他的手。
纳克斯痛而收手，血顺指尖淌下。
路茜又迅速溜走。
纳克斯捂住手，身后的男奴终于追上来了。
男奴紧张地看向纳克斯的手，心中害怕不已。
纳克斯兜帽下表情阴沉，咬牙切齿吩咐道：“给我抓住那个女人，必须抓住！不论死活。”
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他说罢觉得后悔，又补充道：“最好活着。”
男奴战战兢兢点头。
路茜见男人没再追来，便松下口气。她终于有时间观察自己的所在的方位。
路茜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神使是不是斐尔他们。但是这么半天，依旧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就刚才的情况而言，这个集市的人们并不友善，似乎...对女人有很大的敌意，所以她准备靠自己。
她小心地挤出人流，准备逆流而上，去寻找他们所说的神使。
贴近黑乎乎的石壁，她却被一双手拉入缝隙。
路茜条件反射就想拿匕首回击。
黑暗中，属于塞因的野性气味强势地灌入她的鼻腔。
“塞因，你竟然没走？”
塞因从沉闷地嗯了声。
手却捏住路茜的手腕，匕首便被她收缴。
“可以重复卖。”她说。
隐藏在石壁后，路茜瞥见两道熟悉的背影。她眼中一亮，正要叫出声。
塞因捂住她的嘴。
她咬住塞因的手，牙齿几乎嵌进皮肤。塞因也不出声，任她咬，也不松手。
路茜想到塞因身上挂着的钱袋，眼神一转，不再去掰塞因的手，反而伸向腰后一扯。
重重的钱袋骤然落地，金属声清脆。
斐尔停住脚步，转向缝隙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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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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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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