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空气中漂浮异味，路茜用袖口掩住口鼻。
萤蓝石堆满角落，各种各样的器具整齐摆放在在桌子上，一座小型而简陋的实验室。
这是？要不是路茜清楚地知道这是塞因的房子，她会以为这是她的工坊。
走上前，长木桌上满是盛放明蓝液体的容器。而正在工作的仪器中荧光石满满当当逐渐被熔炼为液体。
桌子上放置着一本皮质笔记。
《摩托克斯之吻研究手册》
黑色皮质封皮上面刻着文字，下方署名塞因。
路茜拿起。
手中的笔记封皮手感滑腻，透着森寒的感觉。
翻开第一页，空白页面上力透纸背的大字凌厉——
“土地为我见证，日月为我见证，我的心为我见证，我的正确。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揭穿他们的谎言。
眼泪是苦的，神从未救世。”
这句话...好像是梦魇中塞因呢喃的话语。
路茜继续翻下去。
“教会圣物之摩托克斯之吻。”
“相传千年前，珂维斯王朝的小公主摩托克斯聪敏可爱，深受民众爱戴。
她的降世曾引耀日神与暗月神共同赐福。珂维斯王朝立其为王储。
公主能力出众，十六岁时便可独立处理政务。
但公主因为过于操劳政事，郁郁寡欢，在某日一病不起。
在神明的指引下，找到位于红山谷的名叫摩托克斯的花，摩托克斯的花蜜会带来开心和幸福，是治疗公主的圣物。
公主服用摩托克斯后果然好转，将其名命为摩托克斯之吻，同时将其作为珂维斯王室的家族徽章。
教会将花带回圣城培育，每次明日祭便会随即发放。
”
“经探查，撒金村所在山脉便是故事中的红山谷。”
“我快撑不住了。”
每页的笔墨深度不同，看起来不是一日所写。
页面右上角标注日期，主要内容便是寻找摩托克斯之花。
路茜快速翻过，但在其中一页停下来。
“找到了，摩托克斯之吻。”
这页还夹着纸。
“我发现身体的异常好像都是由它引发。”
“我对摩托克斯之吻有着异于常人的渴望。”
“原来它具有成瘾性。”
“据我所知，珂维斯王室、各城城主、主教与十二神父全都服用过。”
路茜皱紧双眉，这描述不就是毒品的描述吗？
“浓度不够，我需要更高的浓度。圣城炼金师的仪器已经满足不了我的需要。”
“听说破炉坊可以满足我的要求。”
“联系上了破炉坊的成员，但是他们说要请示。”
“拿到仪器了，这些奇形怪状的仪器竟然完美符合我的需要。听说破炉坊的只有一位研究学者，他真是位天才。我敢肯定世界上任何一位学者都无法拒绝这些仪器。”
路茜想起来，之前确实向她请示过。
当时她的研究进入瓶颈，珂维斯大陆的本土学者向她求购仪器，她以几个问题的价格将这些仪器售卖给对方。
如果说塞因真是当年的学者，那么她们还算信友，更确切地说塞因还算她的半个老师。
不过当初的书信全事匿名，她们实际上并不了解对方。
“研究终于有了进展。摩托克斯之吻的浓度已经和教会差不多，城主找我谈了条件。”
“今日发现了新矿石，气味十分刺鼻。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它会是个新发现。”
“它好像会爆炸，这太危险了。十字挂坠保护了我，我要感谢查理小姐。”
“破炉坊的人好像对这些新矿石很感兴趣。”
路茜合上笔记，后面的事她已经记起来了。
破炉坊在她的吩咐下还负责采买业务，其中她能知道的矿物都在采购名单之列。
在她离开爱月城之前，并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这说明新物质交易是最近达成。
塞因身上的凭证应该就和此有关。
至于教会的摩托克斯之吻，她算是看明白了，也是控制人心的东西。
而查理，要是她没有记错好像是查尔斯母亲的名字，查尔斯母亲是珂维斯王室的旁系。
这样看来，秘密瞬间解开。
路茜感觉不对。
这本明晃晃放在桌上的笔记就像是等着她来翻阅，一切太顺理成章。
塞因是故意的。
她预料到她会来。
她是想和她开诚布公了嘛？
第一次见面路茜就报上全部名号，塞因是否从中窥探出什么？
塞因不想杀她，塞因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路茜将笔记放回原处，又向深出走去。
啊——
路茜吓得倒退几步。
眼前红色的皮像是杀猪架上的猪肉条般悬挂，构成一道道帘子。
红白交杂的纹路干涸，拳头大的器官被穿条放。
“你果然来了。”
塞因从前方走出，终于摘下兜帽，干枯的头发高高束起，瘦削的脸沉沉盯着她。
路茜看向左前方黑暗的路，原来这不止一个入口嘛？
也对，地下空气对流，定然不止一个入口。
“你想干什么？”路茜警惕问。
塞因掀开肉帘，淡蓝的荧光照在她的脸上，异常可怖。
她从怀中掏出匕首，将刀鞘拔掉，铮亮的刀背划过掌心。
“破炉坊的造诣。”
她的眼神幽深地盯着路茜。
“耀日神教的神侍，爱月城的贵女...看了这么多，你还相信人们心中最光明最伟大的耀日神教嘛？”
她挑眉问。
“你不会就为这个把我绑来吧？”路茜问。
塞因走向放置笔记的桌子，说：“为什么不是这个原因。”
“珂维斯大陆的每个人自出生都被灌输耀日神教信仰，对于贵女而言去除这个观念像是摧毁一道坚固城池的墙。”
她将匕首放在桌子上，拿起笔记。
“但你好像不需要。”
“不需要我，你也有自保的手段和直觉般的认识。”
塞因一页页翻看自己的日记，她冷漠的脸终于露出微末的笑意。
“查理小姐还好吗？”她骤然问。
她锋利的眉目好像也柔和起来，眷念的目光落在那页查理小姐所在纸张的位置。
路茜顿住，说：“她早就离开爱月城了，我从未见过她。”
塞因眼中的柔情凝固，落寞的眼神坠下，语气轻得像阵微风。
“我还以为她至少会和你说她去往哪里。”
和她嘛？塞因难道把她当作查理的孩子吗？
威廉公爵当初将杰妮芙和她二人领回古堡，除了卡尔塔管家谁也不知道她们来自贫民窟，都以为她们是从圣城接回来的贵女。
也就是说在明面上她们就是威廉的亲生女儿。
路茜将错就错，并未解释，反问塞因：“你认识查理？”
塞因瞥她一眼，意识到她的话下之意，说：“我是查理小姐的密友。”
“在她联姻前，我的教母负责她的神学礼仪教导。”
贵女在十岁前都要在圣城神堂开蒙，她与她便是在那结识。
“所以你并不想杀我是吗？”
塞因狭长的眼眸扫过来，嘴角微勾，说：“我是真想卖了你。”
“看这桌子上的器具，都需要金币。”
她巧妙地回避了问题。
塞因指向桌上端正摆放的匕首说：“匕首很锋利，据我所知破炉坊不会接这种单子。所以你和破炉坊是什么关系？”
她眯眯眼，意味深长地说：“破炉坊是从爱月城发家。而整个爱月城除了城主势力庞大，我也想不到其他人能越过城主。”
“除非就是城主的势力——”
“你说是呢，爱月城的贵女？”
顺理成章的合乎情理的逻辑。
塞因敏锐的直觉让路茜的心漏了一拍。
路茜并不想掉马，而实际上、明面上不还有一位主人吗？
“塞因，你猜对了。破炉坊正是我哥哥的势力。”
塞因阴晴不定，纵使今日她将种种联系说出，但就这几日的接触，路茜依旧难以相信她。
破炉坊干的都是教规明令禁止的事情，而他们二人却都在明面上有教会的身份，所以——
“你会说出去吗？修女？”路茜问。
塞因目光直接，透着光亮说：“我早就叛逃了。”
叛逃的修女与狡诈的神侍，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
路茜对着她甜甜一笑。
平和的氛围下，她目光落在摩托克斯之吻笔记上。
“你研究出来了吗？摩托克斯之吻。”
塞因从桌子的架子上拿起一瓶澄澈的淡蓝液体。
“效果远远比不上教会的摩托克斯之吻。教会一瓶管三月，而这个可能半月都管不到。”
塞因看向路茜阴森森地说：“你知道吗？你们神侍去到圣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喝下摩托克斯之吻。”
“你们就被教会牢牢控制在手中。”
她站起身，走到路茜面前。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和我一起叛逃。”
“第二，杀了我继续当你的神侍。”
平静的气氛随着这句话而骤然消失。
路茜等着塞因黑沉的双眼明白了她的认真。
“为什么？而且你好像只给了我一个选择。”
表面是两个选择，实际上就是塞因以性命做保证实现第一个选择。
塞因说：“你知道之前的神侍的下场吗？”
“你知道之前的圣女是......”
圣女二字出声，她脖子上的十字项链闪出白光阻止她即将说出口的话语。
她缄默，白光中她的脸像是被糅合的面团，没有五官，没有表情。
不过眨眼间，塞因又变回正常。
“你再走入一个巨大的阴谋。”她抬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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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开诚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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