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姑娘将这儿的花照看的都很好,想必一定是个心善的女子。”
辛如翠笑笑道:“少姜姑娘不必如此。晋王殿下与少姜姑娘二位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想不是来夸奴婢这些花的吧。”
少姜并不讶异她能唤出自己的名字,庆功宴时那么大的动静,整个皇宫怕是没人不晓得她了。
“辛姑娘既在玉林园,应认识王泞吧?”少姜歪着头,温和地开口。
“不识得。”辛如翠微扬着下巴,想微笑一番,却只能将一边的嘴角轻抽一下,不得已又放下。
“四日前的庆功宴上,王泞纵蟒弑君,并于御前自尽。你既听过我的名字,却不晓得同在玉林园的王泞么?”
辛如翠的肩膀微落,收颌掩住眼神,嘴角不可见的微抬起。
“哦,姑娘说的是那个人,那日奴婢休沐不在宫中,昨日也只是听人提过一嘴,平日与之并不熟。”
少姜见她不肯多说一句,倒也不急。顿足盯着辛如翠继续道:“你可知道我们是如何找到你的么?”
“奴婢并不知道。”辛如翠面上如常。
“王泞的榻下藏有一封绝笔信,里面却写有你的名字。”
辛如翠猛得抬头,眼睛瞪得圆睁,唇张着,然不过仅是一霎,又慌忙地掩回去了。
不可能,符姑娘说她已经处理干净了,怎么可能还留有一封信。
但若是真有,那她又该如何。
辛如翠狠狠揉着衣袖,内心则惶恐不安,眼前仿佛又浮现了他阴笑的眸子。他真的会这么做的,他只想拉住她一起入地狱。
“你想听我将信的内容读出来吗?”少姜见她正扣着衣角,知道时机快到了,继续道:“今王泞绝笔做此书,诀别家母与如翠……”
“少姜姑娘……您身为女子,却救过万军,心比活佛。”辛如翠苦笑一声打断少姜的话头。顿了顿,又仰起头叹了口气,继续道:“然倘若奴婢将实情讲出,你可也会救我一命么?”
少姜不言。
辛如翠低低笑了几下,转身朝着晏如温深深行了一礼道:“晋王殿下可否暂请回避。”
晏如温不动。
少姜睇了眼落寞的辛如翠,轻声开口:“如温,让我们俩共处片刻吧。”
晏如温注视着少姜,柔声道:“好,我就到廊庭转角候着,有事便唤我。”
辛如翠望着晏如温渐远的背影,心里嗤笑,符姑娘,你输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说罢。”少姜清声道。
辛如翠执着水瓢打湿袖子,随后行到少姜面前,将脸正对着她。
那是张涂着厚厚脂粉的年轻的脸,眉细如柳叶,眼晕如晚霞,唇色浓淡适中。
少姜正蹙眉瞧着她的怪异动作,但见她将阴湿的袖子抹向脸颊、嘴角。袖子挪开后,青黄的於痕滕上白皙的面。
“他与我同一日进宫,亦是同乡。相识不久后,我与他便常于一处取暖。可是人心毕竟隔肚皮。”
辛如翠又解开系带,一件件将衣裳褪下,更多的触目惊心映入少姜眼帘,她的眉蹙得更紧,手指不由得攥紧。
“今日打你怎么不求饶了?嗯?”王泞斜躺在榻上,单脚踩在榻边,斜提着嘴角,饶有趣味地瞧着地上的辛如翠。他的手中仍把着短鞭,在空中来回挥着。
“我……有事同你商量。”辛如翠将半敞开的衣裳叠紧,撑着榻边缓缓起身,离王泞远远地坐下。
“嗯,说吧。”王泞将短鞭置在一边,伸手要取不远处的璞头,却一手够不着。随即他斜睨着一旁的辛如翠,后者见状起身要为他递过去。
“有一个贵人……请咱们帮忙办一件事。”辛如翠递给王泞璞头,在他接过之际,二人的手指相碰,惊得辛如翠赶忙将手收回。
“办事?都给什么报酬?”王泞先问的是报酬,可见他愿意为了钱做任意事,辛如翠也是捏住了他的这种性子。
辛如翠吞口唾沫,颤着声道:“一万两白银。”
“一万?你说的可是真的?”王泞猛得站起身,嘴巴张得老大道:“是,是谁?哪个贵人?”
“我……她待会来见你。”辛如翠收起慌乱的眸子。
会有人来利诱他跳入深坑的。
“你便是王泞?”一位身披红披风的女子进了屋,轻松解下后递给守在门前的辛如翠。
王泞看着女子,眼睛睁如鸡蛋大,不敢置信。
“我与你做场交易如何?”
“您请讲。”
“三万两,你替我解决一个人。”
王泞更是人都傻掉了,涨成三万两?这么多钱,就为了解决一个人?
“为什么您会找到奴才?”事至如今,他还是不敢相信。
“你养蛇虫不是么?在玉园林不就杀人于无形么。”女子优雅的声音缓缓而出,说的竟是赶尽杀绝。
“那要解决的人是?”
“一个随军而来的女医。”
“就一个女子而已?”
“怎么?让你瞧不起了?”
“不是……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女子详眼看着手指丹蔻,继续道:“但是若是事不成,你也不能活了。”
王泞面色紧张,恶狠狠地扭头看向女子身后垂头不语的辛如翠。
“那奴才若是不想做这事呢?”
王泞觉得这事还是冒大险,他决定想活着。
“我既都亲自来了,你还以为无事脱身?”女子侧着脸抬起下颌,高傲地睨着他,继续道:“你的那起子事与你瞎娘的命,可都待你办的事成与不成了。”
“这个药你自己带着吧,可假死。若是事情败露,我还能将你救出。”
女子扔下一纸包,随即起身,轻掸衣裙,举手令辛如翠为她着上披风。
王泞看了看那包药,又看了看一旁垂头哆嗦的辛如翠,笑得邪佞,成了有三万两,不成假死脱身,稳赚不亏啊。
殊不知那依赖的那包假死药,确是真毒药。
“杀了他这件事,我想了整整半年。可我不想与那种畜牲同归于尽。我忍啊忍,终得了这个机会。”辛如翠破惨的嘴角用力扯着,发出一阵轻笑。
“他死的那日我确是不在宫中,没亲眼得见,是为遗憾吧,我却不悔,丝毫都不。”
“少姜姑娘,我与你说如此多,不是为了让你瞧我可怜。而如果你尚有气想撒,便请您禀告陛下,背后指使之人是我,其余的我一概不会多讲。我这条烂命是她救下的,大不了还给她罢。”
辛如翠狠心闭眼,以我自称,又将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她是在赌,同为女子的少姜是否会放过她。
少姜面色冷漠至极,她平生最恨别人威胁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的命得之不易。”
辛如翠眼睑与眉毛抬起,少姜的意思是……
“但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不过,我要你告诉她,此事,不算罢休。”
少姜知道辛如翠宁死不会抬出符欣慧之名,再逼迫她亦无效用。
辛如翠见少姜扭头要走,赶忙开口:“少姜姑娘,那封绝笔信……”
少姜并未回头,边走边道:“相信你的主子,他没留下绝笔信。”
辛如翠倒在地上,愣了一会,又哭又笑起来。
她自幼丧父,母亲带着她与弟弟自城外搬到京城,靠给富贵人家浆洗勉强过活。
她见过府内老爷一家人相爱,宫中陛下与皇后和睦,所以她渴望父爱、渴望爱情。直到遇到了王泞,她错误地接受了他,一步一步沦陷。
王泞时而对她好,时而打她威胁她,她分不清,看不透,这是爱情吗?
直到符欣慧遇到浑身伤痕的她,高傲的神情说着“我助你”。她胆小了一辈子,终于勇敢一次。
王泞,你与我地狱再见吧。
“凭什么她把我算计的这么明白?凭什么!”少姜气的跺脚,跺完后猛喘着粗气。
晏如温微簇着眉望着少姜,见她停下火气,赶忙将她请到椅子上坐定。
“她这般冰雪聪明,你为何瞧不上她?”少姜气恼完后又苦恼上这个了。
晏如温顿措于少姜话题的跳跃,半响憋出一句。
“她杀人,你救人。”
少姜被他一句话堵住了,随即想想,那女人是杀人了,不过这次她杀的倒没错。
“少姜,你现在有多生气?”晏如温也是莫名来了这样一句。
少姜眨眨眼,额,这又该如何说呢,她想了片刻后再讲:“便是想着让她如我一般生气那样生气。”
“好,此事交给我吧,这一回,换我来助你。”晏如温满眼柔和得看着少姜。
浮湖边的春柳叶身换上翠绿,哦,原是夏至到了。春风啊,请诀别前告诉百花,准备好迎接滚烫的盛情。
“将这册子交给冯明,他知道该如何做。”书房中,晏如温递给计花苑一本不大的册子,皮上写着“风光传”。
“殿下,这不是您准备……”计花苑接过册子,扫一眼皮子,面色讶异。
“留着,便为今时。”晏如温闻言头亦未抬,提起瓷笔于纸上碾字。
“殿下恕罪,是在下僭越了。”计花苑恭身应下。
“白将军已出发回京了吧。”晏如温手中的笔尖流转,墨洇成笔痕,写出一“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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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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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我于地狱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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