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清晨,空气里浮动着烤吐司与咖啡的香气。偌大的餐厅和餐桌,只坐着林雨和司砚沉,不时响起牙齿与面包脆皮碰撞的喀吱声。
家族里唯一全职工作的司昀川一早就到了公司,司父司母去隔壁市赴一场艺术展的约,而正在楼上倒时差的司云熙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林雨小口啜着杯中温热的果汁,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杯沿的弧度。
面前盘子里的吐司和果酱几乎没动,只是用刀叉在焦黄的脆皮上涂了幅轮廓混乱的小画。
厨师端上刚出锅的煎蛋和培根,司砚沉则慢条斯理地切着,假装没发现林雨时不时一闪而过的视线,终于,少年放下玻璃杯,直起身子,端坐着看向对面的上司。
总是清澈透亮的圆眼睛里,盛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迟疑。
“小雨,”完成光盘行动的西装男人放下刀叉,声音轻柔,像怕惊飞枝头的小鸟,“早饭不合胃口吗?要不待会儿在路上找家店吃?”
“不是,嗯……我有个同学约我今天聚会。”
“同学啊……”司砚沉拖长了尾音,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指尖交叠。
“嗯,他昨天刚回来,还给我们带了礼物。”
阳光恰好落在男人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游移的阴影,恰好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发现自家猫巡视领地般的促狭笑意。
“那今天放假吧,远不远,要不我送你过去吧。”
“不、不用!”心虚的树精几乎脱口而出,声音也比平时拔高了一点,下意识捏紧了杯柄,指尖微微泛白。
桌下看不见的地方,根须已经扭成了麻花,林蒲三令五申不可以暴露自己和他的关系,不仅要在手机上装成“同学”,连聊天记录都要每天清空……
“我自己去就好!很近的……”少年努力让声线平稳下来,瓷白的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晕开薄红,“你不是还要去公司……”
“今天不去,很巧,我也约了朋友。””司砚沉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单手托腮,另一只手闲闲敲着桌面上的餐巾。
“是,是挺巧的。”想不出说辞的树精只能轻声答应。
最终高调的超跑停在了一家位于普通街区的麦记门口,被上司要求吃早饭的园艺师第一次吃到了名为薯饼的神奇食物,一口惊讶两口惊喜,两眼放光地连着好几口。
西装男人笑盈盈地拿出手机扫码,下单,三十个!
“带着和同学一起吃吧,我看网上说年轻人都爱吃这个。”小司总想象了一番树精的“同学聚会”,大概和阳台上的绿植开会差不多吧?小雨能吃薯饼那别的植物精也能吃。会不会买少了?
“小司总,你不是也约了朋友吗,快去吧。”带着大大的打包纸袋回座位时,就是少年喝着豆浆赶他走,角色扮演的乐趣瞬间消失,叮嘱两句保持联系和早点回家后不情不愿地被男友目送上车。
啧,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家长!树有家长吗?至少见见植物精父老乡亲吧!见家长要带什么?水?营养液行不行?
求婚大计和见家长焦虑同时压在心头,霸总一脚踩下油门,压着超速线到了熟悉的大楼……
顶层办公室的早晨,阳光慷慨而温柔,空间的主人却觉得少了那颗绿油油的大树后显得十分空旷寂寥。
咖啡也喝不下,叫徐助来汇报温室进度吧。
五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
徐天探进半个身子,脖子上红绳银链外加一个闪亮的十字架层层叠叠,手腕上两串深色佛珠沉甸甸地挂着,胸前那枚诡异的三角框眼睛胸针更是熠熠生辉,今天还另加了几件,一枚八卦图案,一个章鱼领带夹,和若干司砚沉不认识的图案……
穿成宗教一览展示图的青年刚刚匆匆忙忙确认了工程进度,忘记了从监控看看办公室状况,从门缝中只见老板不见树精时,顿生强烈的退意!
大白天的!树精老爷不是跟着老板的吗!
不是,这是正常的吗?司砚沉他看不到吗!把树挪回家了?
作出了最佳预设的特助深吸口气后上前,双手呈上一份文件夹,与空盆保持了最远的对角线距离,仿佛那是个无形的结界。
“温室的最新进度,”声音是一贯沉稳,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空盆上飘,“材料提前运到,人手也足,保持当前进度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能提前两天完工。”
司砚沉接过文件,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看见助理身上那套“驱魔圣装”和空荡荡的大盆。修长的手指翻动纸张,原本空无一物的阳台上已经有了温室的雏形。
“小司总,”徐天终于按捺不住,他必须确认一件事,但很害怕得到回答。只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虚,“就,就是,您的发财树搬回家吗?”
没有时间定语的问句,最好的结果是过去式,树精老爷已经回家了,最差的情况……
“不搬。嗯,这个要商量一下。”总裁依然神色不变,翻阅自己的温室进度。
温暖的顶层办公室安静了许久,中余纸张翻动的微响……
“小司总!”在惊恐下头晕目眩的助理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带着点豁出去的悲壮,指着空盆,声音压得极低,像在传递什么惊天秘闻,“您……您现在,能看见发财树吗……”
司砚沉这才慢悠悠抬起头,顺着徐天颤抖的指尖,目光落在那光洁锃亮、盆内松软新土清晰可见的空花盆上,脸上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原来你说这个”的恍然。
“噢,他今天放假。”
“……”
徐天花了一些时间理解这五个字。
什么叫,嗯?树也放假吗?动物园里那种轮班?啊动物可以的话植物也……
哈哈!根本不可能!哪个树能经常搬家的!还是从土里出来那种搬家!
最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助理看着老板那张英俊又“纯良”的脸,再看看空荡荡的仿佛在嘲笑自己的花盆,最后低头看着身上学贯中西的“全套护身符”,大脑的精密齿轮彻底卡死,冒起青烟……
司砚沉……知道了吧!
司总不是说先不告诉他?还是他家已经开会商量好了?
一天就接受树精儿媳??那也太开放了吧!啊?
还是……早就知道?
徐天再次思考起要不要上报司总。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能僵硬地杵在原地。
问什么?以什么身份问?司总自家商量的事轮得到我开口?再极端点,会不会把知道秘密的外人物理封口?封水泥沉海!
这班真的上不下去了!
霸总完全没接收到助理濒临崩溃的脑电波,自顾自地在最后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大名,合上文件夹递回去。
“行,保持这个进度,有什么意外立刻给我汇报,能花钱解决的就先解决,不设预算。辛苦了,徐助。”
男人语气平和,对这名从未出错的助理十分信任,一座如示意图般美丽的温室和其内带着求婚戒指的少年已经浮现在眼前,忍不住勾起嘴角。
“徐助,我和你说过吧,我打算在温室修好那天求婚。”沉浸在桃色幻想的司砚沉抬头,眼前满是美好的蜜月景象,全然看不见近乎崩溃的徐天。
“我和小雨能结婚,也离不开你的帮助。我大哥最近和欧洲的车企合作,M家下季的新车你挑一辆,走我个人的帐,不喜欢车的话也可以折现。”
头脑风暴中的助理没有回答。
“徐助,别不好意思,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就这么定了,徐助你还有工作吧,先回去吧。”
徐天机械地接过文件夹,像个被抽掉主程序的机器人,没再看那个空盆,而是叮叮当当地直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这!妈妈!我还是不能辞职!他给的太多了!
什么人妖殊途啊!这分明是金玉良缘!男财树貌!老板再娶二十个树也行!
司砚沉听着门外那串“护身符交响乐”远去,嘴角压不住的笑意终于彻底漾开,身体后仰,陷进宽大的椅背里,目光温柔地落回那个空花盆……
在网上又是发帖又是花钱咨询,依然没能定下自己的求婚大事,眼看时钟已经点向十点,利索地拿起外套离开,是时候找第二个臭皮匠了!
正值秋天降温,接近中午的太阳依然懒洋洋的。
试图穿透易远洲顶层公寓厚重的遮光窗帘,却只在地毯边缘投下一条微弱的光带。
室内昏暗依旧,弥漫着威士忌残留的微醺和熬夜后的颓靡气息。
司砚沉毫不客气地一把掀开好友蒙头的被子,刺眼的光线如同利剑劈开昏暗。
“啊——!”易远洲像着火的吸血鬼般发出惨叫,试图夺回自己的庇护所,但在肌肉发达的老友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顶着一头乱如鸟窝的黑发,睡眼猩红地咆哮,“司砚沉!你喵的有病吧!扰人清梦下地狱!”
“日上三竿了,吸血鬼!”来人像回了自家似的在客厅脱了外套和马甲,此刻穿着解了几颗扣子的宽松衬衫抱臂站在床边,一身干练打扮与这凌乱的洞穴格格不入,脸上是神清气爽、带着点欠揍的幸福笑容,“起来,咨询点人生大事。”
“大事?你能有什么大事?”被太阳炙烤着,易远洲没好气地嘟囔,身体试图往被子里蛄蛹。
“求婚啊!”
“啊啊啊啊啊啊!”再次被掀开的被子的吸血鬼终于认命坐起,揉着自己疼痛的太阳穴坐到床角的阴影中。
顶着一道怨恨的目光,司砚沉自顾自地拖过房间里唯一还算体面的电脑椅坐下,长腿交叠,姿态优雅得像在主持董事会。
“阳台温室快好了。我打算在那儿求婚。布景、流程、演讲词……你快帮我想想。”他语气认真,眼神发亮。
在对面人眼中,那是深陷热恋、还要在单身汉面前炫耀的恶毒光芒。
而自己,求老同学结婚,不仅被拒绝了,还好几天找不到人,甚至消息也没回……
一股巨大的酸涩和“凭什么”的悲愤猛然冲上头顶,又想起了那个大门紧闭、挂着“外出旅游归期待定”的绿植店玻璃门,想起林蒲那张冷淡的、把他合同扔回来的脸……
烦躁地揉了把略长的头发,让它更像一团狂乱的野草。
忽然,眼神恢复清明的一瞬间,易远洲弹射而起,猛地扑到床边,一把抓住司砚沉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热切得快喷火。
“兄弟!亲兄弟!只有你能帮我了!拉兄弟一把!”
“啊?”
“林蒲!林蒲他跑了!”
开了两个新文,差不多风格,感兴趣的可以看看鸭[红心][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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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兄弟!我老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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