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程一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胸口的剑伤虽然已经结了一层薄痂,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但还是隐隐作痛,扰得她心神不宁。
她索性起身,赤着双脚缓缓踏过冰凉的青石地砖。素白中衣被夜风吹起,像一缕游魂,飘飘荡荡地走向庭院之中。
月光如水,将石子小径浇成银瀑,两侧的夜昙清香怡人。庭院没有想像中那么漆黑,借着皎洁,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
顺着石子路一眼望去,前端有个分叉口:一处通向院门,另一处延伸向庭院中心的寒潭。寒潭四周垂柳依依,围成一圈。一座造型独特、雅致精巧的凉亭,静静屹立在潭水中央。飞檐翘角映着月光,透着几分清幽。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程一诺鬼使神差般的走向那片寒潭。
指尖抚过垂柳,沾染了些许寒露。她缓缓走进凉亭,倚靠着石椅坐下,望着潭面柳影摇曳,涟漪荡漾,心底又多了几分茫然。
——唉…看来真不是梦,我是真的穿越了!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穿回去啊?!
“想来…是你?!”
如清泉击石般的嗓音忽然从高处落下,惊得夜枭振翅飞离枝头。那声音冷淡得不带一丝情绪,却意外地好听。
程一诺下意识抬头,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足尖轻点柳梢,腰间鎏金蹀躞带映着月华流转,轻盈地落在最近的那棵垂柳枝上。
微风拂过,墨色长发间的银丝流苏肆意飞扬。他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捏住一片飘落的柳叶,这才漫不经心的朝她看来。
“天呐!好漂亮…”
程一诺不自觉地站起身,往前挪了两步,眼睛一眨不眨着盯着他,彻底看呆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清高冷傲如空谷幽兰,清丽脱俗似雪中寒梅。
几乎及完美于一身,胜花般的容貌,却不娇不媚,不柔不弱。在月光的倾泻下,仿似诗画里走出来的谪仙——美得惊心动魄。
若只看脸,真有些分不清是男是女。要不是他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天鹅般的颈项处明显突出的喉结,估计任谁都会将“他”误认成“她”。
原以为那妖孽般的王爷已是人间绝色,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更胜一筹!
男子眉目如画,肌肤如玉,眼尾描着银蓝花钿,好像游戏人物里——五毒教特有的妆容。额间悬着佛门八宝璎珞,毒教与佛门的象征在他身上奇妙交融,居然一点都不违和。
他玛瑙般的眼眸中含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静静看了她许久。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就那一瞬的笑意,差点勾走了她的魂魄。
程一诺狠狠眨了眨眼,再看时,他又恢复了那副冰山雪莲般的清冷,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笑只是她的错觉。
“可还认得我?”仍是那冰冷无温的声线,仿佛来自千年雪山,隐隐透着一丝试探。
——可认得我?怎么又来个认亲的?!上次误以为跟那王爷有一腿,已经够丢人了。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鬼样!现在要是还觉得跟这美男有一腿…啊呸!简直是玷污了美人!
程一诺在心里把自己吐槽了一番,随后指着自己,一脸问号:“你认得我?”
话一出口,她真想一巴掌扇死自己——这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失忆了吗?真是个猪脑子!
“那忘忧蛊…竟能让你忘得这般干净!”冰山美男似乎心存疑虑,广袖随风轻扬,露出腕间一只刻着九转蛇纹的银镯。
夜风忽转凛冽,吹散了他鬓边的银丝流苏,露出耳后泛着诡异红光的并蒂莲——竟与她耳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几乎同时,程一诺耳后传来微弱的灼痛感。她下意识地抚上那块胎记,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涌上心头,让她莫名心慌、焦虑不安。
“回家吧。”他淡淡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冰冷绝色的容颜,在月光下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程一诺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声音都抖了:“回、回家?”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向他迈出一小步,死死盯着他清冷的眼眸,想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他的眼眸深邃如寒潭,摄人心魂,令人既不敢直视,又舍不得挪开视线。他不像陌予凡那般妖艳夺目,却如皓月当空,清冷高贵。
——看我这鬼样子,兄妹是绝对不可能的!基因再怎么突变,也不可能突变到这种地步。
——难不成…我还真是他老婆?!艾玛,这也太重口味了吧?!白天鹅真看上癞蛤蟆了?还是说他有高度近视?根本看不清我长什么鬼样?
——又或者,太过完美的本质,让他觉得,美与丑才是绝配?!
想到这些,她居然有点沾沾自喜起来,
—— 看来鲜花还真得需要牛粪来滋养!
“现在就走吗?”
一想到冰山美男十有**是自己的老公,她恨不得马上跟他远走高飞,开启“幸福新生活”。
“她是王府的婢女,哪都不能去!”
前脚刚满怀憧憬地迈出去,后脖颈就被一只大手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程一诺不由得的火冒三丈,扭头就吼:“要你多管闲事啊!我为啥不能跟我老…夫、夫君走?”
当看清来人时,她后面的尾音不自觉软了下去,连眼神都跟着怯了几分。
陌予凡明显一愣,像是被她这番话砸蒙了。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打量什么新奇物种似的扫了她一遍,似笑非笑地问道:“哦?这次你可弄清楚了?”
很明显,这“弄清楚”三个字内涵不浅。
一想到不久前刚闹出的乌龙,她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到手的幸福就让它这样飞了,又觉得心有不甘。她硬着头皮再次看向冰山美男,满脸通红,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可是我夫君?”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要不是夜晚太过静谧,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冰山美男万年冰封的绝美容颜上,依旧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程一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什么破地方!才来不到一天,说话学得文绉绉的也就算了。还老遇上些莫名其妙的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害我一直出糗。真TNND倒了八辈子血霉!!
“王爷小心!”
破空声响起,无数叶片擦着陌予凡的蟒袍钉入廊柱。程一诺还未回神,就被一件玄色大氅裹住,重重地撞在了雕花廊柱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她勉强稳住身子,抬眼便看见冰山美男指尖拈着一片柳叶,翠绿的叶脉间竟渗出了血丝!
“灵疆竟也学梁上君子,做这偷袭的勾当?”陌予凡脸色一沉,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冰点。
府中黑甲卫反应极快,迅速抽出长剑,如一道道黑色闪电般围了上去,剑尖直指冰山美男的咽喉。
他完美无暇的肌肤在月光的倾泻下,不染一丝纤尘,纯净的眼眸仿佛无视世间万物。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陌予凡,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就在黑甲卫剑尖即将触到他衣襟的刹那,他身影如一阵轻风掠过湖面,消失在夜色中。
“今晚怕是走不了了,改日我再来接你!这金丹能助你忆起过往,吃或不吃,随你!”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月华中,凉亭的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金蟾。金蟾缓缓吐出一枚金丹,纵身一跃没入潭中,潭中涟漪阵阵,很快便没了踪影。
陌予凡猛地扳过程一诺的下颌,拇指重重地擦过她渗血的唇角,声音冷得刺骨:“本王的救命恩人,竟是灵疆余孽?”
他忽然低笑出声,指尖滑过她颤抖的颈间,骤然收紧。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渐渐涨红,冷飕飕道:“你说,本王该把你泡进药酒,还是制成蛊毒?”
迎上这双不怒自威的眼眸,盯着他瞳孔里自己逐渐扭曲的面容,她忽然觉得前世加班的夜晚似乎格外温暖——虽然累,但至少不用担心,走个夜路就会丢了小命!
“你…真是个疯子!”破碎的字句从她的齿缝中拼命挤出,声音微弱带着几分不甘的颤抖。她眼尾突然向上一挑,嘴角牵起一丝近乎解脱的微笑,缓缓闭上眼,等待着死亡,连睫毛都不再颤动。
陌予凡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她跳动的颈脉上,闪过一丝复杂。
仅仅一瞬,他紧绷的神情忽然松懈,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松开了手。
他反手催动内力将石桌上的金丹取走,指尖稍一用力,金丹瞬间碎成粉末:“这金丹来历不明,怕是颗索命毒药,本王替你毁了!”
他抬手便将粉末扬入了潭中。
直到那抹玄色蟒纹袍角消失在石子路尽头,特有的龙涎香味彻底消散在夜风里,蜷缩在凉亭角落的程一诺这才颤抖着双手抚上颈间——那里还残留着他指尖刺骨的寒意,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盘踞在她的命门之上。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暗自庆幸又捡回一条小命。
月光下,她耳后那若隐若现的并蒂莲胎记,透着淡淡的红光。
——不行,这王府太危险了,我得想办法赶紧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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