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十五年九月初一。
南齐和北梁开战已经月余,北梁来势汹汹,相继占领了南齐北塞五城,南齐也不甘示弱,少将军吴蒙率领轻骑两万孤军深入,攻下了北梁南疆三城。南梁边陲百姓受战火波及,皆逃往南方避难,一时间,哀鸿遍野,饿殍遍地。
在这战乱之际,两国交界处出现一个奇人。
传闻此人一袭灰袍,蒙着面,几乎不说话,不知是男是女,被百姓称为“祁连义士”。
据已经逃到南边、见过“祁连义士”的人所说,那义士身负仙术,能够扭转乾坤、变换空间,明明上一刻还带着他们在屋内躲避敌军的搜查,义士一推门,顷刻间便将他们护送到了安全之地,不仅如此,那义士还不知从哪变出非常多干粮和水,赠与他们。
多亏了“祁连义士”,他和同伴才能平安到达南方,据他们沿途所见,受过“祁连义士”帮助的多逾百人。
现在,南梁边境百姓若得知敌军要来攻城,第一反应便是祈求能见到“祁连义士”,因为见到他,就意味着生机和平安。
这位义士的侠名不仅在南齐百姓中口口相传,还传到了北齐,甚至叫赵王府内的奴仆听了去。
“你们都听说了吗!南齐祁连山一代出了个行侠仗义的侠客,据说英俊多金,侠肝义胆,甚为神秘呢!”赵王府的一个洗衣丫鬟一边捶打着盆中衣物,一边和众姐妹八卦道。
“听说了听说了!简直是传奇小说里的人物呢!”赵王的洒扫丫鬟春晓在一旁附和道。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梁六迈着大步从前院过来,对春晓喊道:“春晓,做什么呢,还不快来替王爷将书桌擦净!”
“诶!来了来了!”
春晓忙应道。
不多时,春晓提着洒扫木桶小步进了赵王书房。
书房内,赵王正在软榻上闭目小憩。
春晓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书桌,近日来,王爷尤其爱作画,她擦书桌也擦得格外勤了。
她曾经好奇地瞄过一眼王爷的画,说来也是奇怪,她打小就伺候王爷,她家王爷极少画人物,闲来练笔尽是些山水金石、梅兰竹菊之类的画作,最近倒是转了性子,爱上了画女子,那画中女子或笑或怒,神采奕奕,她暗自猜测她家王爷应该是倾慕那画中女子吧。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如此这般好的福气。
这不,房内书案上现下又多了一幅画,春晓边双手捏着绢布擦桌子,边偷瞟那画上女子。
诶,不对,怎么不是之前那女子?
那画上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长袍蒙面人。
春晓疑惑地望向自家王爷。
梁瑾倚在软榻上,看似在休息,实则思绪万千。
他最近很是烦扰,先是成王封锁宫中消息请了圣旨出兵南齐打乱他的计划,而后是派去寻找那匪寨中女子的探子一无所获,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他的计划之外。
前几日,他在宫中安插的眼线顺利进了父王的寝宫,回报父王一切安康,十分精神。倘若真是如此,那便极可能并非是成王安排了这一切,而他那多疑善变的父王才是执棋之人。
父王、成王,到底在图谋些什么?成王为何如此有把握出兵?前线连连大捷,是否与他们谋划的事情有所关联?那神秘的“祁连义士”又是何人?
最重要的是,父王和成王的谋划是否会影响他夺得太子之位?莫非——成王已经被父王认定为太子了!?
不,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梁六,你找个侍卫在府中假扮本宫,你找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本宫要亲往前线暗查。”
梁瑾睁开眼。
三日后,雁城。
北梁守军刚刚攻下这座南齐要塞,正在城中搜寻敌军余孽和敌国百姓。
“将军!真是邪了门了!这雁城也和之前的通城一样,城中并无多少百姓,难不成又是那‘祁连义士’从中做梗!”一个强壮的兵长带回一队士兵,对城墙上的长官道。他在城中搜了半日,只抓到十几个俘虏。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日在通城也是同样的遭遇。
“祁连义士”到底是什么人,神通竟如此广大,竟能在一夕之间将数百人带出城?
这次,他们明明将这雁城围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雁城城角一处不起眼的草屋内,一个灰袍的蒙面人正站在门边警惕地看着门外的动静。
他身后,是最后救出的四个百姓。
“多谢义士救命之恩!义士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来日定当牛做马报答!”其中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感激地冲蒙面人一拜。
蒙面人抬手止住老者的动作,摇了摇头。
“闭眼。”蒙面人吐出两个字。
他身后四人赶紧闭上双眼,心中满是得救的喜悦。
传闻果然是真的,“祁连义士”真的存在,并且在施法救他们!
“好了,走吧。”
再睁眼,眼前门已打开,门外是一座小山,他们正在一座山谷之中。
莫非,这里就是传说中“祁连义士”的栖居地,也是他施法救人后会带人来的地方?
四人一个接一个走出门。
蒙面人不知从哪拿出两个包袱递给他们,其中一个壮汉接过包袱掂了掂。
果然,还挺沉。
蒙面人旋即带着他们沿一条隐蔽小道出了山谷,一路上他都没有再说话。
待走到山谷外,蒙面人抬起手向东南指了指。
四人向他指的方向望去,是一条官道。
再回头,蒙面人已不见踪影。
“感谢义士救命之恩!”四人冲身后隐在雾里的山谷高声齐喊。
待穿过幽深的山谷小道,在谷中的茅屋中坐下,蒙面人掀开脸上的灰布,喘着气喝了口水。
“检测到宿主成功开门解救四名百姓,功德值 800。”
熟悉的提示音在她脑子里响起。
正是何简。
那日她离开逃难队伍后,找到了这处两国交界间的隐蔽山谷,山谷常年隐于雾中,无外人涉足,她便以此为据点隐匿于边境解救受战火侵扰的百姓。
一开始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不希望食人的事情再发生。
后来随着被救百姓越来越多,她的功德值竟然慢慢涨了起来,尽管使用手册和兑换食物都会消耗不少功德值,现在功德值余额还是到了一万多。
老实说,她已经数不清自己救了多少人了。
只要战争不结束,只要百姓还在流离失所,她应该还会继续这样救下去。
何简理了理身上的灰袍,装好三日的干粮,翻开转换手册。
听说北梁大军不日便会攻打彭城,她又要出发了。
翌日,彭城内。
“义士!来不及了!你们先走!我去外面应付北梁兵!”一个汉子对着何简悄声道。
何简身后跟着十几个人,蹲伏在院中,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搜查的士兵与他们仅一墙之隔。
她点了点头,这情形十分熟悉,为了保护家人爱人撤离,每次救人时,都会有人自愿留下拖住北梁兵。
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何简只觉得有些酸涩。
那汉子轻手轻脚跑了出去,她打开院内地窖,示意身后众人先进。
地窖狭小,一次只能容纳四五人,若想将所有人带走,起码还需要一刻钟。
“诶!北梁蛮子!来抓爷爷啊!来啊!”汉子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只听哐当一顿响,院墙后的北梁兵追了过去。
何简不敢耽搁,迅速翻开手册带人离开。
如此往复两次,终于还剩最后两个人。
待那两人下了地窖,何简也翻身一跃。
正当她伸手要关上地窖门时,突然,一点冒着寒光的剑尖横在了地窖门和地窖口之间,欲将门撬开。
“谁?”何简没松手,头皮发麻,精神紧张。
“请义士救救我主子。”外头传来一个焦急男声。
想来是需要救助的百姓,何简松了口气,向上撑开地窖门。
刺眼的日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依稀看见外头是两个男人,一人持剑,一人应是受了重伤,正被持剑那人背在背上,重伤的人垂头晕在一侧,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面貌。
“进来吧。”何简颔首道。
待将四人安全送至山谷,何简示意后来的二人到她的茅屋中暂歇,又打了盆清水,和帕子一起递给那持剑男子。
男子谢过何简,将背上之人轻轻放到屋中草榻上,拨开那散落在额前的长发,一张苍白娇弱的脸缓缓露出。
“赵望?!”
何简惊呼。
怎么会是他!
持剑男子手中的木盆哐一声掉到地上,男子飞快拔出剑,挑飞何简灰袍,抵上她咽喉,眼中杀意骤起。
何简毫不畏惧地抬手捏住剑尖,本隐在灰袍下那雪白的脖子被划出了一点血印。
“壮士这是何意?我好心救了你们,现在你是要杀了救命恩人吗?”何简眼中寒意涌起。
早知道是赵望,不,应该叫北梁赵王,她就不应该救他们。
“你认出了主上,该死。”持剑男子不为所动。
“呵,那你就动手吧。只是你这主上怕是要在这里给我陪葬了。”何简冷笑。
“带我们出去,否则,现在就杀了你。”持剑男子道。
何简唰一下握住剑尖,对准自己的脖颈,挑眉看着持剑男:“你凭什么威胁我?杀了我啊!来,冲这刺,要死一起死。”这人真不识好歹!
“你!”
“够了……梁六,咳咳,不得无礼。”草榻上本昏迷不醒的赵望忽地转醒,漆黑湿润的双眸向何简直直望来,只见他缓缓支起身子悠悠道:
“姑娘,自匪寨一别,已经数月,姑娘容貌变化竟如此之大,真叫在下好找啊。”
赵望语气怪异,何简听着,总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怨妇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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