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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山

不周山地势崎岖,山路弯折。

萧云清很识时务的抛弃了坐了小半月的马车与乐珩各骑一马,这次玄天秘境许多门派都有参加,闻讯而来的更是不少,一路上倒也不算太冷清。

今晚要抵达的地方便是赫赫有名的半月酒馆——

远远望去,风采动人心魄,大红灯笼高高的挂了一片又一片,灯笼里的蜡烛燃的正盛,摇曳着的蜡光微微泛着冷白的色调。

萧云清打着哈欠,便率先进了门,这里面真是大的出奇,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简陋,与山下不归客栈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说是一个主人倒也不算空穴来风。

虽说是晚上,此刻楼下却也坐满了人,除了少许眼熟的门派,估计就是一群住不起房间的散客了。

“萧师兄,白天打劫我的那群人也在这儿!”

听着乐珩小声耳语萧云清莫名欣慰,这孩子终于会小声说话了,不由轻声安抚他:“没事,等睡醒了再说。”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那几道满含恶意的视线,只是这里过分安静,都是小声耳语,像是生怕吵到什么人,这些人多半不会在今晚生事了,既如此那今晚便不必理会。

萧云清环顾四周,这酒馆一共三层,中央盘旋着的梯子仿若腐朽的龙骨,虽有一飞冲天之势,又透着颓靡之意,但是望着便能觉之绝望,让人心中发毛,不禁怀疑这里真的能住人?

正感慨着,猛不丁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珠,他猝不及防的被吓一跳。

只见角落里蹲着两个木甲人,一男一女两个孩童,身上皆穿着似鲜血侵染的红袍。

他们脸上涂的青灰,那仿佛喝了孩子血的唇色真是一言难尽,还有那稻草般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披散着,两双血瞳直勾勾的盯着你,没有丝毫活人的神采。

这是什么恶趣味的审美?

“欢迎光临,二位客人有什么需求……”

女童沙哑僵硬的声音含着少许的不怀好意,只是一张嘴那颗门牙便掉落在地,男童习以为常的捡起从新给她按上了。

萧云清面不改色,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木甲人,着实感到稀奇,说话语气都很柔和:“你们老板是不是很缺钱呀?你俩都糟贱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修修,你看这一动还嘎吱嘎吱……”

这不知死活的样子让乐珩都心底发毛了,不由急声道:“萧师兄你快别说了!”

“仙友快住手!”

伴随着劝阻的声音,“咔——”的一声,浓重的煞气振掉了一块木板,空气瞬间凝固,原本低低私语的散客们全都安静地看了过来——

卧槽,哪里来的勇士?

连这里的木甲人都敢调戏?!

喊话的有的胆小怕事的不禁往后靠了靠,一时间气氛很是诡异,乐珩也下意识躲在萧云清身后。

平地惊风扬起墨衣青年的发梢,烛火的光晕下那苍白的脸是刹那间的惊艳,然对上愤怒嗜血的红色竖瞳那双桃花眼眸中却丝毫不见惧色。

匆匆赶来的好心仁兄赶紧示意他给钱才缓解了些许气氛。

萧云清轻咳一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咳,我是说两个房间。”

一个金袋子放在小男孩的算盘上,算盘瞬间闪过一道光亮。

小女孩原本生气的眼珠亮了一下,肉眼可见的兴奋:“贵……客三……楼。”

瞧,声带都是腐朽的,萧云清摇了摇头,还真是破旧。

等大堂重归平静,那位好心人才小声解释:“小病秧子,那木甲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老板娘从世间抓来的穷凶极恶之徒!小心为上,可莫要再去招惹了!”

萧云清立刻精神许多,这种术法倒是独一份:“哦?依仙友的意思是这壳子困的都是恶鬼?那你可知是谁?”

小道消息甚广的好心仁兄有些燃起八卦之魂:“这我还真知道一点,许多年前的仙魔大战知道吧?那女童壳子里装的就是当年被老板娘在妖族捉来的恶灵,是一位尤氏女子。”

萧云清讶然点头:“原来是狐妖呀,那男童呢?”

好心人:“这个就不清楚了,有人说是也是魔域之人,也有人说是修仙的世家公子,众说纷纭不知真假,不过很大可能是生前被狐妖蛊惑的其中一位吧。”

萧云清又问:“怎么能确定这些真是恶贯满盈之人?可有何依据?”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颇为忌讳,声音几不可闻:“半月酒馆的老板娘的存在就是迷,年岁不知几何,实力强大知之甚广,她说的话近乎真理,谁想不开会去反驳,再说强大到这种程度又怎屑说谎?根本没意义。”

也就是说也未必是真咯?

萧云清挑眉笑了笑,跟他道了声谢,心中腹诽这半月酒馆的老板娘果真有意思,竟能将已故之人的魂魄捉来当伙计,还真会废物利用。

上了楼才发现客房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好许多,老话果然还是有些靠谱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更深露重,深夜难眠。

萧云清躺在床上甚是无聊,他声音懒懒的有些暗哑:“小事儿?”

见无统应答,他也不介意,接下来颇有耐心的每隔一段时间便喊上一声。

还别说,这种招魂手段当真是烦人的紧。

那头独家小院里悠闲度假的某魂无奈闭了闭眼,叹气上线了:“……来了来了!”

萧云清低笑一声,也不废话:“失眠了,聊聊吧,你跟莫辰有仇?”

系统颇为嘲讽:“你不睡我就要满足你的疑问,我是你爹吗?”

萧云清隐藏属性确实挺自我的,他突然有些想知道了,便也就问了。

“所以呢?爹。”

系统:“……真不要脸!”

萧云清眉梢轻挑,有些诧异:“你不是早知道吗?快说吧,说不定听完我就睡了呢,瞧着你俩这也不是不能共存啊?”

窗外夜色浓重,空气中氤氲着淡薄的水雾,纠缠了许久系统还是没能给出一个答案,但气氛都到了,不说点什么也着实不礼貌了。

系统:“其实当年除了药魔混乱记忆的药和梦魔造的梦之外,我还曾给他下过一个咒……”

就在他无聊的都要睡着了,脑海里突兀的声音吝啬的说了一句,他瞬间睁开了眼眸,望着窗外的月色,那双桃花美目依旧明朗,睡意清零。

好家伙,这系统到底是多怕莫辰会记得他!

苍山暮雪,暮雪千山。

大清早儿的不周山西北边又开始下起了雪,一时间寒风凛冽,在半月客栈里却丝毫不觉得冷。

萧云清起的挺早,刚走到楼梯拐角便见楼下窗边翩翩公子,怪不得近几年江湖上将莫辰夸赞的愈发的超神了,果真出色,连他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一时间心情极好,他整理着袖口快步下楼,待看清乐珩旁边那个身影是谁时猛的顿住,脚仿佛也生了根:

“乐……师兄?!”

萧云清瞳孔紧缩,这惊诧的声音惊动了不少人,然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么多,谁能告诉他洛小四怎么在这?!

莫辰离得不远自然也听见了,他顺着视线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俊朗男子,身上还围着白色的围裙,白皙的手中还端着一盘苹果。

莫离莫信惊奇,他们竟然也在?

这病秧子他俩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真的不怕死吗?

莫离不由得感叹:“他们竟然也在?真有勇气!”

莫信:“昨天离开时竟忘了问了,不然他们这一路还能有个照应。”

莫离:“我瞧倒也未必需要照应,既然敢来那实力也必然不像看着那般弱。”

一般,这样的人才是不好惹的。

萧云清看见洛熠这个人都不好了,谁能告诉他断联了一年多的四师兄怎么在这儿啊!?

他四师兄在医界的造诣也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了,就是可惜当初试药之时伤了脑子,虽没痴傻,但记忆力是差的出奇,经常弄混药物。

在九霄时为照顾他这个小师弟可没少在饭菜里下错‘佐料’,偏又着实喜爱为他做饭,有好几年他中毒中的根本就防不胜防。

洛熠略带疑问的声音颇为好听,幽幽的响起:“小五这是不想见到师兄?”

萧云清瞬间一抖,脸上满是勉强的惊喜,快步走过去:“师兄哪里话,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这不是太惊喜了一时未反应过来罢了!师兄怎会在这儿?真是甚巧!”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瘟神……

洛熠那副温柔无害的模样依旧让人格外牙疼:“演的还是如此浮夸,我真挺想信了的,早上想吃什么?师兄去给你做可好。”

“我不吃我不饿!咳,不是,师兄这次掌门师伯命我来玄天秘境是有正事儿的,我瞧着时间也不早了,该上路了。”萧云清反应极快。

那模样是难得的正经,让人瞧着倒是恶趣味更浓了。

洛熠打量一番小师弟过分白皙的的面孔,依旧显露几分病气,单薄的身形似修竹笔直,好不惹人怜爱。

不难猜掌门师伯为何让他来,玄天秘境也是上古遗址,有许多魔变之物。

而至于小师弟的身份倒也不难猜——

当年魔域解救出的人不在少数,然许多的人都有这种特征,毕竟魔域常年喜雨不见天日,再则小五刚来那几年身上似有似无的魔气还是他压制的呢。

不过对于这人皮懒的性子怕是不那么乐意来的,洛熠笑了笑,有些戏谑:“哦?掌门师伯倒是会指派人,都说让你多晒晒太阳了,你这模样进秘境怕是有的是麻烦了。”

其实下山透透气也是不错。

萧云清一脸乖巧:“谨遵师兄教诲,我这就去进行光合作用!”

说着就要溜,其实这会儿还早,但根本待不下去一点,然而他刚喊上乐珩准备开溜就被一把揪住了后衣领。

那动作熟练的令人发指!

萧云清垂着眼眸脸都黑了,偏偏洛熠却还似摸猫崽儿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和道:“不想吃师兄还能逼你不成?怎么一见了我便躲,你是猫吗?”

这话说的叫人没了脾气。

再则也真是好久未见,抛却敏感话题,一时间还是有些兄友弟恭。

乐珩早就识时务的躲一边去了,他看天看地当做耳聋眼瞎,杜绝一切引火烧身的可能性。

笑话!

九霄峰在无极山地位超然,里面的几位师兄地位极高,个个变态,别看萧师兄一副绝症的样子,那动起手来也是风云为之变色。

反正可不能殃及他这条池鱼!

等气氛缓和下来乐珩给萧云清斟了杯茶:“萧师兄快尝尝,这可是洛师兄听说你来了好不容易在厨房找出来的好茶!”

萧云清理智回归:“等等!师兄你怎么对人家的厨房这么熟?!”

洛熠淡淡看了眼乐珩,好似真心赞叹:“怪不得你会带着他,果真是个有趣的,想必这一路定不会无聊了。”

萧云清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但也是真无力反驳,毕竟乐珩是真的藏不住话,并且让人永远猜不透他下一句会怎么背刺你……

“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在这里当厨子?”

洛熠:“暂时。”

萧云清眼眸一转,呵呵笑了:“不周山下、不归客栈的那桩血案是不是你?因为你伤了人家的厨子,所以被捉来当厨子了?”

洛熠依旧赞叹于他的脑洞,温声劝他:“别说这么讨打的话,许久不见,师兄现还不想残害同门。”

萧云清却不怯,他挑眉含笑,一双桃花眼中尽是有恃无恐,他接下来可还有正事,洛熠最多来个秋后算账。

债多不愁,他可不怕!

他挥了挥手好心先让乐珩先去秘境入口等着,好心情的扯皮:“师兄你怎么会有这种不好的想法,不像我,只想着如何保护本门弟子,生怕做不好,昨天都没睡好。”

洛熠心里都要笑死了,真不怪他们师兄弟除了大师兄以外都喜欢逗小师弟玩。

瞧,这比刚入门时不知开朗了多少。

说是叙旧也就是浅聊几句,临别时洛熠极大度的把一堆丹药拍在桌上,算是送别礼。

然而跨出门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别样的视线,萧云清微顿,敏锐的回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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