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祂们合作吗？宽敞的办公室从未有过这么一刻显得如此拥挤。
秦大宇坐在皮质座椅上，猛地吸了一口烟没说话。
烟灰落在透明的玻璃缸上，星星的火融入背后斑斓的灯火。
黑暗里有人动了，他的声音犹豫不决：“要不就同意和祂们合作？”
立刻又有人反驳：“你忘了他们一年前干过什么？大厦的遗骸至今还没修复完成，跨江大桥上个月才竣工！”
“没错，不能相信那群异种，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祂们的又一次阴谋！”
一道低厚的女声从角落传出，声音不大：“可是祂们答应会共享第二性别的所有资料，这正是我们目前需要的，你们也清楚现在的医疗体系有多混乱。”
“这场混乱又是谁引起的？”
女声不吭声了。
秦大宇呼出一口白烟，舒坦地眯眯眼睛，随后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这事还需要再好好考虑，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吧。”
等这些人陆陆续续走出门，秦大宇松懈地靠在椅背上，暗自喃喃：“这也许会是个转机……”
向铮鸣边打游戏边走路，他精准绕过一根拦在前方的电线杆，严珩泽背着电吉他，不情不愿跟着他。
如果不是局里要求，他根本不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这个无所事事的钢筋后面，严珩泽心气不顺，看哪哪不顺眼，十分不满地白了前面一无所知的人一眼。
向铮鸣却若有所感，转过身盯着他背上的紫色吉他，开口就说：“你不会打算用这个打异种吧？”
“怎么可能！我用你打也不会用它打的，这可是我的宝贝！”严珩泽抱紧吉他，眼睛斜瞟着向铮鸣：“对了，我今晚要去livehouse，你去不去？”
“livehouse？我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有这时间不如多打几局游戏。”他举起手里的游戏机。
“没品的东西。”严珩泽默默嘀咕。
“你说李南翊没事吧？我看他今天这架势是一定要帮你拿回手环了，他不会真去实践美人计了吧？”
严珩泽没出声，心想把不会去掉，他两暧昧的都快拉丝了只有你这个神经大条看不出来。
向铮鸣挠着头：“啊？不会吧，我说着玩的啊。”
严珩泽又看了他一眼，心头突然冒出点愧疚来，等李南翊回来对他好点吧。
……
灰白的云飘过蓝天，遮住透过的光线，汽车鸣笛声夹杂着抱怨声，行人抬起头，加快了行走的脚步。
李南翊伸手拿起一份文件夹，拂去外壳的灰，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数字堆在纸面上，油印浸透纸背，大厦的隔音很好，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噪音。
早已封闭的天网大厦在繁华的都市显得荒凉，陈意德进去蹲局子后，这里的员工也被遣散，这座楼房被政府收回，还没有打算好在这里盖什么。
他进来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异种的线索，可惜除了这些废弃的文件，这里什么也没有。
异种口称的将军十分狡猾，早早就把据点从地下室迁走，再加上那台超级AI的干扰，这里了无痕迹。
他又往办公室四周走了走，不小心一脚踢在堆起的箱子上，灰尘飞扬，他捂住口鼻挥了挥手，突然听到茶水间发出咚隆一声，像是重物落地。
李南翊扒开挡路的椅子，刚要走进茶水间，噼噼啪啪的雨点打在窗上，他刹住脚步，转身去把刚才打开透气的窗户重新关上。
余光落到楼下，他的动作停住了。
一把黑色的伞在漫天的白里格外吸引视线，举着伞的人站在雨里，他恍惚产生一种错觉，就像在等上面的人下班回家一样。
李南翊靠在窗边，路修安往上看过来，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良久，他看着楼下站在雨里的挺拔身影，下意识伸出手，擦去玻璃上凝结的水汽。
——仿佛这样，就能看的再清楚一点。
他专注地往下看，路修安的目光也紧紧追随他，只在下一刻，路修安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那是一种惊惧到极点的表情，以至于那张雨幕里的脸五官都扭曲了。
他的口型似乎大声说着什么，李南翊没听到，皱着眉要推开窗，背后却骤然刮起一阵凉风。
多次历练下来的身体下意识往旁边一撞——
玻璃碎裂成无数片往外落去，融进雨幕。
冷风一下就灌进来，李南翊就地一滚，迅速拉开距离，他扶住桌角站起身，那只袭击他的异种就站在漏风的玻璃前，瞳孔往外渗着猩红。
希摩，他从记忆中勉强翻出这只异种，那只巨大的牛头对着他，面目狰狞。
他立刻按下手环，赤霄机甲包裹住全身，他听见异种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手上的巨斧再次向他当头劈下。
桌子从中间裂成两半，李南翊抬起枪仓促地射了一发，手掌撑住桌面往左边一翻，莫名的，他打了个寒战。
房间太过狭窄，机甲的行动受限，李南翊回身往异种手臂用力一踢，快步向楼道跑去。
他打定主意，先下到地下停车场，那里位置宽敞，正适合收拾祂。
机甲的速度飞快，只用了十五秒就到达了地下停车场，站在漆黑的停车场，李南翊却觉得哪里不对，还不等他思考，一条湿润粗壮的触手从背后狠狠甩了他一下。
他趔趋着站稳，银光闪过，巨斧再次倒劈下来，他的两只手勉力扛着斧头，锋利的斧刃距离他的面甲只有一厘米。
脚下开始聚集起大滩黑色的积水，李南翊心头大震，莱斯！莱斯怎么也复活了！
“好久不见，人类，这次必叫你血债血偿！”
赤霄拼力震开巨斧，迅速唤出双剑，在那震耳的声音抵达之前一剑挑开希摩，另一剑猛击在莱斯的胸甲上。
得了喘息的空当，他才来得及思考，很明显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就像祂们用这种方式抢夺严珩泽的手环一样，如果自己面对的是莱斯，李南翊确信他丢掉的可能不止是手环。
他努力周旋，停车场的电梯叮的响起，他短暂往那边看了一眼，一看心顿时凉了一半。
两只异种已经让他左支右拙，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来了第三只——库玛，那只在游乐园被消灭掉的半人马。
车轮战。
他的牙都在打哆嗦，眼前晃着莱斯挑衅的笑容，祂们是想把他耗死在这里。
他刚才看到了路修安，祂也参与到这场围攻战中了吗？
李南翊脸色越来越白，汗水浸湿头发，动作也越来越缓慢，甚至好几次差点反应不过来。
就算有机甲加持，可他终究是个人类，体能方面比不上这些常年在宇宙征战的野蛮异种。
腿像灌了铅，他反应不及被莱斯一触手掀翻在地，马蹄踏在他的胸甲上，重压下滋滋的电流冒出，莱斯扯过他的头盔，强迫他抬起头，撕开嘴露出满是利齿的嘴大声笑道：“我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和那些脆弱的人类也没什么区别，等我拿走手环就送你下地狱！”
“谁……让你们来的？”
希摩压低声线，刻意地说：“是将军，你实在太碍眼了。”
马蹄重重踏下，手环被强行扭下来，机甲瞬间解体，李南翊拼了命地用尽力气才从马蹄下滚开。
他撑着地板，双腿发软，刚站起来后背就被巨斧硬生生砍了一刀。
他噗通一声半跪下来，身后渗出大片血迹染红了衣服。
不能在这里倒下。
李南翊心脏急速跳动，巨响震得他耳朵被嗡鸣塞满，后背撕心裂肺的痛压迫的肺叶连呼吸都很困难。
双腿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他拼命地跑，往那片透着白光的区域跑。
身后的异种慢悠悠地追着，一点也不着急，就像是在进食前玩弄猎物的猛兽。
这是一段很长很黑的路，李南翊的眼前冒出了金星，喉咙里充满了铁锈味，他几乎是在凭生存本能在奔跑。
眼前发黑的间隔越来越短，就在他快坚持不住时，一道雪亮的车灯冲进黑暗，鸣笛划破了笼罩的朦胧。
他短暂清醒的瞬间，看到了坐在主驾驶上神色阴沉的路修安。
也许是受临时标记的影响，还未散尽的信息素在感知到主人到来时雀跃起来，在这危险的环境里带给他一丝安慰。
车门在他面前轰然打开，李南翊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摔进后座，车子一个漂移甩尾，路修安摇下车窗，猩红的瞳孔喷发着勃然的怒火。
三只异种同时止步，祂扭过头，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飞速飙出车库，冲入雨幕之中。
莱斯眼神忽明忽暗，另外两只异种看过来，祂咬了下牙，捏紧手环说：“别管他们，先回去复命。”
雨丝被风吹的到处乱飘，路修安一上路就立刻切换到自动驾驶，车上没有医用品，祂只能先划破自己的手指，强行掰开人类的嘴，把手指连血一起塞进李南翊的嘴里。
耶莱尔人血液里含有修复因子，希望能借此延缓一些时间。
祂小心翼翼地扶正李南翊，摸到背后满手的血时再如何强迫冷静也冷静不下来了。
巴尔萨！
路修安下颌紧紧拉成一条线，手背青筋暴起，瞳孔拉伸成一竖，敢这么明目张胆对祂的人出手，还有助纣为虐的那三个废物，祂迟早要找机会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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