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到了十九岁那年的雨季,大好假期,最该是到太阳下玩耍的季节,港都却有下不完的暴雨。
明明港都和江都的天气相差无几,她情绪却总是恹恹的,对所有事情提不起兴趣,应付完一日的实习,迫不及待回家。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她困住,只能站在廊檐下等雨停。
雨下得比预期要久,出门不习惯带伞的林斐等不耐烦了,冒着雨去了公交车站。
回到家时,她已全身被淋湿,撩开黏在额头的刘海,吐出憋在心里的一口浊气。
港都没意思极了,如果不是阿奶几番请求,林斐绝对不会来。
悲观的念头冒出来,她拍了拍脸颊,勒令不准再自怨自艾了,来港都的目的本来也不纯洁,这段时间好好做孝顺的外孙女,大学四年的的学费都不用愁了,可不想阿奶为了给她凑学费再辛苦劳作。目前的状况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和钟家人同住一屋,偶尔还能回去气气钟姝渝。
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林斐唇角缓缓上升。
港都也不全然无趣,某些人还是挺有趣的。
“梁医生!”林斐跑向他。
梁延泽转身时,人已经扑到他怀里。
“你……没带伞?”少女身上湿哒哒的,皮肤冰凉,他第一反应不是推开,而是将臂弯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林斐也不怕他嫌弃,紧紧抱着他胳膊,故意把他衬衫也弄湿了:“是啊,不习惯带。”
梁延泽:“今晨出门我说可能会下雨,不是嘱咐你带了吗?”
“是啊,但你没放我包里。”林斐笑得眼睛弯弯的,期待他接下来的……斥责。
而男人只是无奈地轻笑声:“如果没带,可以call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林斐:“哦!这个忘了,下次记得。”
“不记得带伞,倒是记得打电话给我。”梁延泽笑容温柔,“也好,能记住其中一件就行。”
虽然回家及时地洗澡、喝姜茶,但林斐还是发烧感冒了。
她不让告诉钟家人,梁延泽做完了当日的两台手术便回家照顾她。
刚退到低烧的林斐正在家里溜达,梁延泽进门看到这一幕紧忙走过去。
“去躺下休息。”他从没见过才退烧就如此有精神的病人。
林斐拉着身上宽松的T恤:“好热,梁生你开开空调好么?”
无事梁医生,有事梁生。
奈何梁延泽吃她这套,但她病了,没得谈。
他转开话题:“我给你熬粥。”
林斐直接坐在地上,趴着沙发:“我不喝粥,我要喝热可可,不对,是冰可可。”
她说完观察梁延泽的表情,帅脸还是温和的,一点……惩戒她的意思也没有。
“……喝汤吧。”她见好就收,朝他伸手。
梁延泽上前扶起她,颇为无奈地说:“你在试探我?”
“对啊。”林斐点头如捣蒜,以为他能明白些什么。
“试探什么?”他问。
她扯了一声长长的‘唔’:“你会不会惩……骂我。”
“你希望我这么做?”梁延泽不理解,怎么有人会期待被骂?是骂吗?她没说完的那个词又是什么?那才是她真实的想法吗?
他心里冒出许多奇怪的猜测,任由他怎么努力也无法顺清楚。
她舔了舔唇瓣,担心梁延泽会对她印象变差,摇头:“怎么会!我又不是变态。”
梁延泽盯着林斐的表情,试图判断她说的话有几分真。
可惜,看不出。
可能她的想法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了,但能超出他认知的事,实在太少了,林斐占绝大部分。
忽然的——
男人的食指抵在林斐脑门上的冰凉贴,帮她整理刘海。
“好了。”梁延泽站起身,“你先休息,我做饭。”
林斐拿出手持镜子,发现男人不仅将刘海平分好,就连弧度也弄成一样的。
再看一眼柜子里按照颜色由深到浅摆放的书,还有从高到低摆放的香薰。
她不由得一笑,好像发现了他的秘密。
梦的后面很碎,记得不太清了。
再醒来时,阑尾手术已经结束了,打了止疼,暂时感觉不到疼痛,可能因为做了一个好梦,对手术没有什么实感。
急诊病房外的走廊,钟书汶的声音吵得人脑壳疼。
“阿斐进医院的第一时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万一人出事怎么办?这同意书怎么能让她签,应该我来,我得看着她!”
林斐以为钟书汶无理取闹的对象是急诊科的秦主任,结果回答的却是梁延泽。
“我特地联系了方主任下来看诊,手术也是他亲自做的,不会有事。”
梁延泽略微无奈,钟书汶遇到妹妹的事,好像就没有办法理智思考,况且阑尾手术只是外科手术里的小手术,都把胃肠外科的主任叫来了,还有哪不放心。
“你……”
林斐实在听不下去了,喊道:“表哥,你再乱喊就是医闹了。”
钟书汶停下声讨梁延泽,急匆匆地进门,走到床边关切问:“感觉怎么样了?还好吗?”
“不好,本来还可以多睡一会儿,你把我吵醒了。”林斐看向跟着进来的梁延泽,“梁医生可是救了我,不然你现在回家看到就是冷冰冰的我了。”
“少说晦气话。”钟书汶摁了护士铃,“我找秦主任来看看你。”
钟书汶不放心,亲自出门去找人。
站在一旁的梁延泽正要抬腿跟上,裤子被扯了扯,他顺着低下头。
“没和我阿奶说吧?”林斐知道梁延泽会告诉钟书汶,这没什么,千万别让阿奶跟着担心,她真的会良心不安。
梁延泽拉下她的手,放到被子里:“只和你表哥说了,放心。”
“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林斐艰难地扯出一抹笑。
梁延泽淡淡一笑:“好好休息,现在笑的话……”
林斐神情一秒变严肃,眼神充满警告。
“也好看。”梁延泽收回刚才的话。
林斐又扯了一抹笑,他不由得轻笑出声,忍不住摸了摸她脑袋:“好好休息。”
钟书汶带着秦主任进门,林斐松开了手,安分躺好。
接着就是秦主任将她当成了师范教学,几个研究生和博士生轮番上来给查看她伤口。
林斐无力反抗,乖乖躺好。
等人终于走了,轮到絮絮叨叨的钟书汶上阵了。
“医生说你长期暴饮暴食,短时间内体重暴涨,患上了脂肪肝,然后长期地节食减脂加重了肠胃炎,现在身子虚得厉害。”
“表哥,我节食是为了减肥,要不然我就要脂肪肝中期了。”林斐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
“你就不能有更健康的手段吗?”钟书汶指着门口,“梁生又是怎么回事?你能找他,就不能给我一个电话?”
“哥。”林斐想说他在手术不好打扰,顿了一下,改了说辞:“我发现你都不叫大哥了,张口闭口就是梁生,你对梁医生有意见吗?”
钟书汶话被堵住,憋红了脖子:“你……你……我懒得说你!”
世界安静下来了,钟书汶回科室收拾一番,下来给林斐陪床。
好在钟书汶还要上班,林斐有半天不需要面对他。
在医生的建议下办了一周的住院,林斐除了画下一批新衣的设计稿,急诊人少的时候她会出门逛逛。
先是认识了一只流浪猫,她买了些猫粮喂它,不晒的下午一起在树荫下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她除去喂猫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一来二去便和负责她病床的护士菜菜聊熟了。
中午还会拿着钟书汶给她的食堂饭卡请护士站的护士喝奶茶。
“你们急诊能常见梁医生吗?”林斐问。
菜菜知道林斐是钟医生的妹妹,而钟医生是梁主任的好朋友,打听也正常,如实告知:“会诊的话会下来,心外科那边忙,梁主任手术排得也多,还是很少见他的。”
林斐小声嘀咕:“想见他有点难啊,我的心脏可没啥问题。”
“你说什么?”菜菜靠近了些。
林斐笑了笑:“我说你多吃些,不够还可以买!”
菜菜摆手:“不了,你给我们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林斐在离开食堂前又买了一袋零食给菜菜,感动得她眼泪汪汪,非要加微信好友,愿意为林斐肝脑涂地。
回去的路上,收到了钟书汶的微信消息:【林姝斐你是在医院便利店买黄金了吗?怎么五百块就没了?】
林斐收起手机,折返回便利店。
几分钟后,钟书汶暴怒的语音发来:“怎么三百块又没有了?你是要买空便利店吗?”
第二段语音:“怎么又是三百块没了?你是遇到老板打劫了吗?”
林斐没有回复,散步回病房,保证十分钟后钟书汶会感谢她。
钟书汶:【你用我的饭卡请麻醉科喝奶茶?】
林斐:【哥,我是帮你积累人缘。你一个公子哥,小气巴巴的,不像话。】
钟书汶:【听说你给心外科也送了?还是以我的名义?】
林斐:【医院都知道你和梁医生是好友,友情支持一下很正常,好人缘是要靠积累的。再说了,大哥你心胸宽广,不缺这几百块。】
钟书汶:【……】
他这会儿说啥都不是了,变成个位数的饭卡让他心凉,但同事的道谢让他感动,冰火两重天,精神状态堪忧……
林斐特地绕了远路,去了菜菜说梁延泽常停车的位置。
车还在,看样子是还没下班,又或者是在上晚班。
她看到车前的狸花猫,是一块晒太阳的老朋友。
它也看到了她,立马躺倒在地打滚,露出肚皮,引诱她上前。
“你个小机灵,还没到饭点就知道来找我了。”她掏出口袋里的小肉干,撕碎放在地上喂它。
小猫并不怕人,才相处一会儿,就允许她上手摸它了。
“身体感觉如何了?”
温柔的男声随着晚风拂过她耳畔。
林斐转身,原地蹦了蹦,表示自己没问题,笑问:“梁医生,下班了?”
“嗯,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梁延泽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待不住,出门逛逛。”林斐脑子一转,“这……有一只瘦弱的流浪猫,你下班正好有空,能不能和我一起送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他们那收留流浪猫。”
本来她也打算出院时将这只猫送到附近的收养站,起码以后不会饿肚子。
梁延泽看了一眼地上肚子圆鼓鼓、谈不上太病弱的小猫,柔和一笑:“好,我去找个箱子,你等我。”
阿斐就是在试探梁医生,是的没错,她在给自己物色daddy,坦白局很快就来了,意味着结婚也在日程上啦!
在表哥的视角里,阿斐是借住在梁医生家,而梁医生几乎不住那,他不知道两人曾有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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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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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多雨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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