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姆?
白熵眼底的电子数据沉了沉,他在记忆中自然听过这个词,开口的声音还是镇定,道:“先生,您所谓的巴姆,是指居住在雪山上的冈日巴姆?”
这是那个中年商人告诉他们的。
察觉到白熵对此了解,贡布眸子的里的光又不免欣赏了几分,他更加肆无忌惮地往白熵的身边靠去,不安分的手几乎都要搂在白熵的腰上,那如同鬼魅般蛊惑的嘴唇,更是笑说道:“想不到你了解的很多。不过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被判定为巴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沉默,在风雪中无言。
白熵平静地看着他,即便他现在的生命体征如何异常,脸上的红晕是多么明显,他整个人却还是如同平静的秋水,泛不起一点清冷的涟漪。
而这份清冷,却似乎让贡布更加着迷了。他并没有在意白熵失礼的沉默,而是伏在他耳边,用最柔软的声音威胁道:“巴姆是邪恶的存在,一旦被人发现,上师就会命人将她扔进蝎子洞去。”
“只有蝎子的毒素,才能将巴姆净化。”
这是超脱了人性的残忍,白熵眼底的电子数据瞬间做出了否决的结果,义正词严道:“先生,这不是净化,这是毫无人道的酷刑。”
然而贡布却似乎听不见一样,他只是用那双贪婪的眼睛,打量猎物一般看着白熵,啧啧品鉴道:“你看你是多美丽的人啊,这样美丽的人,成为了巴姆,该多么可惜啊。”
“你现在身体不好,跟我走,我能保证你绝对不会是巴姆。”
他的话语在白熵电子数据的分析中古怪,因而,白熵并没有回应贡布的指引,依旧坚决地站在原地,质疑道:“先生,巴姆是天生就是巴姆,还是后天可以形成?”
白熵的电子数据库中有宗教相关的内容,但意识海中的情况,恐怕与真实的宗教并不相同。
贡布或许没有料到白熵会穷追不舍地询问,他的目光沉了沉,显得有些烦躁起来,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好像对这些非常感兴趣,不如跟我走,我慢慢同你讲。”
他似乎对带走白熵充满了执念和急切。
白熵脑中的警报并未让他选择跟随贡布。贡布并没有拉动他,反而听见白熵坚决地回应,道:“先生,恕我难以从命。我的使用人是陆宴先生,在没有得到陆宴先生允许的情况下,我拒绝跟你离开。”
这是属于程序的刻板正义,任何人都不能逾越。
可这句话,显然惹恼了贡布。
这穿金戴银的华贵贵族,倏然便瞪大了双眼,宛如那尊漆黑佛像的眼睛似的,滚圆的眼珠子几乎要从他的眼眶中瞪出来一般。他脸上的五官也扭曲狰狞起来,像是要发疯的修罗魔鬼,进拽着的白熵的手腕,几乎要被他攥出红痕来。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白熵,再没有了那些好脾气,甚至恐吓了起来,厉声道:“你不要不知好歹!我看你好看,想要救你一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不跟我走,我现在就跟上师揭发你巴姆的身份!让你永远留在这个破庙里,生不如死!”
他咒骂的声音仿佛在空洞的寺庙中回荡,然而白熵平静的表情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反而是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怒气滚滚的爆裂声。
“你TM让谁生不如死!”
空气似乎都被这一生点燃了,滚烫的气息从身后袭来,让未曾设想的贡布顿时猝不及防地回头去看。可这一回头,他却正对上一股来势汹汹的火焰。
焰火凶猛,炽热里,仿佛还带着两点凶鸟一般犀利的眼睛。
这骤然的攻击当即给贡布吓得脸都白了,一时间,他哪里还顾得上蛊惑白熵,当即屁滚尿流地大叫起来,连滚带爬的想要摆脱这火鸟的攻击。
可那火凤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它正在气头上,即便精神体的形态涣散并不完整,却还是挥舞着锋利的爪子,用尖锐的长喙向贡布展开最原始的攻击。
贡布一个贵族,哪里受过这种苦,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连连求饶道:“饶命啊,求求你饶命啊……菩萨!神明!救救我!救救我啊!”他居然开始愚蠢的祷告起来。
而上苍,像是真的听见了他的祷告。有那么一瞬间,火凤的攻击确实停了下来,缥缈的精神体似乎放弃了攻击,就连火焰的身形都难以维持地消散了。就这么一瞬间,贡布似乎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然而不过一个眨眼,一个高大的身影跨在了他的身上。
贡布还没从逆光的缝隙中分辨对方的身份,紧接着,一击如铁的拳头就硬邦邦地揍在了他的脑袋上。
“图谋不轨是吧?我让你图谋不轨!”陆宴的咒骂声随即而来,“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们倒是好,合伙起来想骗我的向导是吧?从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不是好人!老子还在这呢!老子还没死呢!敢动老子的人!”
他一拳拳揍在贡布的脸上,直揍得对方话都说不出来,口鼻里全是淌出的鲜血。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转瞬之间,别说贡布一个普通的云灵体,就是白熵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时间呆愣在原地,直到江沐渊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拽了拽他的手臂,像是看不见地上的惨状一般,熟视无睹般嘱咐了一句“过来站一点”。
白熵这才反应过来,可或许是熟人的赶来,他的电子数据也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媒介似的,以至于刚刚强行的运转过后,整个人显得更加脱力和疲惫起来。
仿生体的身体最先坚持不住,在系统的警报声中,白熵的身体一歪,往江沐渊的身上靠了过去。
江沐渊没想到白熵会这样,他整个人一僵,本能似的想要逃离,可又担心白熵真的倒下去了,当即只能别扭地搀扶着他,听着自己耳朵里的心跳声,紧张道:“白,白熵?你怎么了?!”雪豹也在白熵的脚边徘徊,关切地看着白熵的情况。
然而白熵的眼中几乎已经全部被水波所占据了,他呵着不正常的热气,红晕在他的脸上蔓延。
这不正常的状况顿时让江沐渊心都乱了似的,可只是一眼,另一种不甘的烦躁却涌上了心头。他发狠似的咬了咬牙,往陆宴那边看了一眼,当即苛责似的道:“陆宴!别揍了!你过过看看你家向导吧!”
陆宴正揍得眼睛都红了,难得他像是烧起来一样的精神图景还能听见江沐渊的声音,以至于马上要再度挥下去的拳头,当即停在了半空。
陆宴喘着粗气,鼻腔里全是鲜血的味道。
他现在的太阳穴跳的厉害,可又不是之前精神图景碎裂时那种难以忍受的刺痛,反而像是有热血一股股地往脑袋里冲,冲的他头晕脑胀,反应力似乎都要减缓了一般。
好一会儿,他似乎才从愤怒中抽离出来,当即不管在地上哀嚎的贡布,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往白熵那边跑过去。
“白熵……?怎么了?”他恍惚又不安,紧张到患得患失,却又小心翼翼地将白熵从江沐渊的手里接了过来。
如果有可能,江沐渊真想将白熵扔给他。可最终,他还是忍下了自己这份不良冲动,如同传递的交接一般,还算温柔地将白熵交到了陆宴的怀里。
此时的白熵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以至于他一碰到陆宴的身体,整个人就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像是轻飘的白云,跌在陆宴火热的胸膛里。
陆宴平白觉得好烫,不知道是白熵烫,还是自己更烫。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薄薄的肌肤下冲动的鼓噪。
这种莫名的感觉,强迫着陆宴吞了吞口水,在自己意识不到的情况下,他看着白熵的眼中几乎带上了强烈占有欲的贪婪,却还要稳定着自己的声音,关切道:“怎么了?白熵好烫……仿生体遭到损坏了吗?”
“……”
江沐渊几乎要无言以对了,他推了推眼镜,当即觉得自己像是围观小情侣的史蒂夫一样,不耐烦道:“你是傻x吗?生理知识你没学过吗?他这个状态你看不出来吗?这是结合热啊!”
结合热。
一个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的词。
陆宴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在期待什么,他一时间没有反应,只愣愣地看着怀里的白熵,看着他抬起那双水润的眼睛,看着他精致漂亮的脸上,浮现的那不正常的红。
“不对……”陆宴的脑子难得反应清晰起来,当即反驳道:“仿生人没有精神体,怎么会爆发结合热!”言罢,他忽而灵光一现,顿时气恼起来,怒道:“是那些香料!”
就知道那些香料有问题!当时就不该……
懊恼和愤怒让陆宴咬牙切齿,可白熵却拉住了陆宴的手臂,安抚着他的焦躁,用那警报频发的身体,保持着最后一丝系统的稳定,平静道:“陆先生,香料的作用不明,但它可能针对我的仿生精神图景,从而引发了无限趋同于结合热的症状。”言罢,他像是也感知到了陆宴身体的不正常,开口的声音又有些歉意起来,道:“抱歉陆先生,是我的疏忽,害您也被我牵连。”
结合热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他一定会在有精神结合的哨兵和向导之间产生共鸣。
可陆宴却像是被白熵的话语刺激到了,他的眉头骤然蹙了起来,像是极为不满一般,而下一秒,他长臂一捞,抄起白熵的腿窝,将人整个横抱起来。
“陆先生?!”
白熵吓了一跳,他软绵的身体想要做出反抗的行为,却被不满的陆宴抱得更紧了。
白熵不太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却也能感知到他非同寻常的含义。仿生人一时间不敢乱动,倒是听见陆宴有些烦躁的警告起来,道:“别乱动,你的系统快撑不住了,先把结合热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缓解结合热的方法只有一种,白熵的电子数据库里亦有记载。
那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情。
意识到白熵沉默起来,陆宴心中却又有了几丝不忍似的,尴尬地开口,没话找话道:“你……不愿意吗?”话一出口,反而又有些忐忑。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白熵还能平静地摇了摇头,道:“您是我的使用人,只要是您的意愿,无论对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这是仿生人的守则,“况且,这是解决结合热的最优方式。”
然而陆宴却又觉得有些失落了,他并不想听这些程序性的话,可还是将白熵抱稳了,大步流星地往他们之前来的那个房间走去,又像是避着人,压低了声音安抚道:“先说好,我……没什么经验……这种事情,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虽然是你的使用人,但是……我也想让你觉得快乐。”
哪怕仿生人可能并不会产生快乐的情绪。
白熵的眼眸垂了下来,他眼底仅存的电子数据似乎在分析着什么,半晌,他没有反驳陆宴的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陆宴的脚步急切而稳健,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而在另一边,江沐渊讳莫如深的目光,还落在两人离开的方向。
他似乎怀恨不甘心,却又只能收起自己的所有心思,沉默地目送着陆宴将白熵抱走,什么都没有说。
半晌,他才终于转过了眼睛,死亡的视线冰冷地落在了贡布的身上。
他还躺在地上呻吟,口鼻里的鲜血弄花了他的脸,更显得肮脏不堪了。
江沐渊当即露出嫌弃的表情,他憎恶地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确认他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这才带着自己的雪豹又忘宴会厅的方向去了。
还有些事情,江沐渊要解决了才行。
走廊中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外面的风雪在敲打着窗户。
而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阴影里,柯晨正扶着马霄,静静地看完了这场不属于他们的闹剧。
只是此时此刻,马霄的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他们冷静又冰冷地站在阴影中,昏暗的光线下,不知道他们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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