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陆宴毫不犹豫,两步便追了上去。白熵应声而动,江沐渊似乎有些犹豫,可最终也还是追了上去。
寺庙狭小,本容不下魔女巨大的身体,然而它却有相应的变化,居然变成了类似蛇一般的漆黑液体。不过它的力量倒是并未减退,所过之处,不仅留下一滩滩的黑色黏液,更是将四周撞得作响,让整个寺庙似乎都处于震颤之中。
陆宴自然顾不上这些,也不觉得恶心,循着那些黑色的黏液一路便追过去。刚刚还在惨叫的郑商人现在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不知道到底是被吓死了,还是被吓晕了。
当然这些陆宴暂时都顾不上,魔女带着郑商人,行动轨迹是一路向下的。陆宴虽然不知道它的目的地是哪里,可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果不其然,当魔女撞开地下室的门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栈道的尽头。
“柯晨!马霄!”
陆宴一眼就看出了他们。
这对夫妇似乎没有料到陆宴一行人会追过来,那裹着毛毡的马霄似乎受到了惊吓,肩膀抖了抖。倒是柯晨马上反应了过来,他迅速站在马霄的面前,手里不知道哪里拿来了一把刀子,正威胁地指向另一只手里攥着的东西。
“别过来!”他大喊一声。
陆宴顿时知道不妙,当即停下脚步拦住身后的人。而江沐渊又怎么会看不清那被用来当做威胁地东西是什么,眼下他心中焦急起来,哪里还顾得上陆宴的阻拦,恨不能冲上前去将绒绒解救出来。
被柯晨攥在手里被威胁的,正是江沐渊的精神体绒绒。
它看起来精神还不过,就是被刀子威胁着,又被攥住了命运的后勃颈,它虽然有些挣扎,可有所顾虑的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的鲁莽,会造成江沐渊精神上的伤害。
可眼下江沐渊心急如焚,他顾不上什么威胁,只想把绒绒救回来。可他不过往前了两步,柯晨的态度便更加紧张起来,那刀锋简直都要刺中绒绒的咽喉。
小雪豹发出几声呜咽,僵硬的身体完全不敢乱动了。
不管江沐渊如何的不甘心,陆宴已经脸色阴沉地将江沐渊拽了回来。
“阿熵,看好他。”陆宴叮嘱了一句,自己则站到了两人的身前。
白熵接受了陆宴的指令,他当即走到精神紧张的江沐渊身边,安抚一般地拉住了江沐渊的肩膀,限制他行动的同时,给他一点动作上的安慰。
江沐渊没动了,似乎接受了白熵的安抚。
倒是那边的柯晨,看起来更加紧张了。
有了柯晨在前面护着,他身后的马霄倒是显得轻松了不少。她抬起头,看着盘旋在自己面前的魔女,最终叹息一声,向它伸出了手。
魔女收敛了自己全部的暴躁,它像是得到了召唤一般,顺从地从半空降落下来。随后,在马霄的触碰下,它变成一缕黑烟,消融进马霄的身体里。
只剩下那个可怜的,已经被吓晕了的郑商人,无知无觉地落在马霄的手里。
然而马霄似乎并不急于对付他,她复杂又深沉地看着郑商人那张吓晕的脸,记忆中的什么,似乎在刺痛她。
“马小姐!”
陆宴似乎察觉到了马霄情绪的变化,他赶忙出声制止,道:“马小姐!你也是向导!你应该明白,这位郑先生,还有之前的贡布和上师,不过是被你暴走的精神体牵扯进来的可怜人!如果他们在这里丢掉了性命,在现实世界中一样会死亡。”
“上师和贡布已经死了,马小姐,不可一错再错!”
陆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里没有多少激动的情绪,他生怕自己触及了马霄脆弱的神经。不过马霄的状态看起来比陆宴所想的要良好的多,她只是沉默地看着郑商人的脸,并没有对陆宴有所回应。
倒是柯晨看着她的模样,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咬牙道:“你们要杀要剐都冲我来!上师和贡布都是我设计杀害的,跟马霄没有任何关系!”他明知道自己一个普通人,不可能做出那些事,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马霄对于柯晨的顶罪并未说话,不过这倒是吸引了陆宴的目光。他将柯晨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终于恍然大悟了,道:“原来如此,当时在宴会厅中,伪装成白熵的人,就是你吧。”仔细看看,柯晨同白熵的身高体型确实非常相似。
柯晨没想到陆宴会发现这样的端倪,他短暂地愣了一瞬,却在意识到暴露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毫无保留地自曝起来,道:“对,没错,伪装成那位先生的,就是我。”
“你们深知香料的作用。因而嫁祸白熵,污蔑白熵为巴姆,实际就是你们自己好下手杀掉上师、贡布、郑商人这三人,对吗?”线索的串联,让陆宴已经看穿了他们的目的和把戏,毫不留情道:“所以,你们其实对我们的到来,是非常不满的对不对?”
“因为按照你们的计划,在你们可操控的精神图景里,只要杀死那三个人,你们就算大功告成了。那么在现实世界中,即便他们死亡,也没有人会把他们死亡的原因,归结到与他们不相干的你们的身上。”
这或许也是他们为什么那么针对白熵的原因之一。
连这件事都被说中了,柯晨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绷不住了。他轻蔑地讥笑起来,好像丝毫没有自己杀人和污蔑的悔悟和歉意,只是道:“污蔑那位先生是我不对,但那几个人的死,就是他们罪有应得。”
“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们过了这么多年才来报仇?”陆宴厉声质问起来。
这话反而让柯晨有些吃惊了,他似乎没想到陆宴连这个情报都掌握了,不过他并不惊慌,半晌之后就意识到了什么,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还在昏迷的郑商人,怀恨道:“真是掉链子的东西,想不到连这个他都跟你们说。”
柯晨这么一说,显然,之前郑商人所说的事情,便都是实情了。陆宴的眉头皱了皱,道:“鹭州维礼学院,马霄是不是那里的学生?”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然而这本该引起反应的名字,马霄却似乎并没有听见一样。她只是依旧看着郑商人的脸,即便眼睛转动,改变了视线,也并不是看着陆宴的。
她看向了栈道的尽头,那是一口巨大陡峭的坑洞。而在坑洞的底下,昏暗之中,只有节肢动物簌簌爬过的声音传来——那是一只只翘着尾巴的毒蝎子,它们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如同铠甲的浪潮,淹没了一片片嶙峋的白骨。
看着马霄并没有回答的意思,柯晨眸中地目光不免有些心疼起来。可他也并没有回答陆宴的问题,反而无奈摇了摇头,笑道:“先生,你失忆过吗?”
这个问题看似同现在无关紧要,可却像是落在了陆宴的心坎里一般,让陆宴的心头猛地抽搐了一瞬。
他没回话,柯晨倒是并不认为这沉默有什么异常,只是自顾自道:“人类的大脑是一个很神奇的器官,如果某些经历和记忆会对人的身体造成重大伤害,那么大脑就会屏蔽掉相关的内容,以保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
“我查过,有人说,这种情况叫解离性失忆症。”
解离性失忆症。
陆宴再熟悉不过的病症,这让陆宴有一瞬间胸闷的错觉。
可柯晨并不清楚陆宴的情况,他的目光落在马霄的身上,心疼又关切,连声音都柔和了下来,道:“很不幸,马霄就有这样的状态。”
“她确实是鹭州维礼学院的学生,在那里上过学。但是你们知道吗,在她上学的时候,学校里居然发生了一场荒唐的事情:那里的几个学生,居然研制出一种针对向导的香料,用于发现那些能力不足的民间向导……”
柯晨的表情心痛又愤怒,而显然,他所说的那种香料,恐怕同这精神图景中,对白熵产生作用的香料,是同一个东西。
而那些学生用香料做什么?恐怕并不仅仅是想要将那些民间向导,从普通人群中揪出来而已……
过于荒唐的行为令人窒息,柯晨似乎也并不想继续说下去。他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头,仿佛那些悲惨的事情,就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
不过,他稍微舒缓了一阵,还是道:“他们用香料胁迫马霄、控制马霄。而学校的老师,居然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反应。香料长期的摧残,让马霄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而等那些人玩腻了,他们便把马霄抛弃了,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为了生存下去,马霄的大脑封闭了相关的记忆。解离性失忆症虽然让她的记忆残缺,但最少,还能让她快乐地生活下去。”
柯晨的目光有些怀念起来,显然,那应该是一段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过往。
可这美好,也不过镜花水月。柯晨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悲悯地压了下来,怀恨道:“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失忆症,它就是个定时炸弹!我们从没想过,在外界的刺激下,有一天,失忆的人可能再度想起曾经的那些事!”
陆宴觉得自己的精神图景里传来刺痛的感觉,他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努力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杂乱的心跳声,明知故问道:“所以,她想起来了。”
“……”柯晨抿着唇,荒谬地看着他,半晌,还是泄了气,道:“想起来了,她看到了一篇新闻报道,就全想起来了。”
“是什么?”陆宴追问,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柯晨似乎也有些犹豫,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塔的相关新闻”,柯晨直截了当道,“塔销毁了一批针对哨兵向导的有毒物质,其中包含的一款香料,其配方的发现地,正是鹭州维礼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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