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我要吃掉他!]
空洞苍老的声音在白熵的仿生精神图景中嗡嗡作响,加上系统的强烈警报声,让白熵本就没有恢复的脑袋,更觉得生理性的疼痛起来。
即便作为仿生人,他对疼痛的忍受度比普通人更高,可眼下环境的紧迫性,疼痛的存在显然让白熵的处境雪上加霜。
王校长又哭喊了起来,白熵听不太清楚她在喊什么。而那些黑袍人,像是接受到了指令一般,如同一个个提线的鬼魅,向白熵靠了过来。
甚至于,他们丝毫没有在乎被白熵挟持的程天心的安全问题。
这超脱了白熵系统的分析,他的目光在周围游走了一圈,可惜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突破的地方。黑压压的黑袍人,像是乌云一样向他笼罩过来。无计可施之下,白熵只能抓紧了程天心,妄图再次用他进行威胁。
“你们……不在乎他的生死吗!”
白熵的剑几乎贴在了程天心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切入了程天心的皮肤,威胁性地流了血出来。
然而那些黑袍人像是听不见一样,他们全部都被魇兽的命令控制了,亦步亦趋地将白熵逼进了角落里。
威胁毫无效果,白熵的电子系统在飞速旋转着。然而被他威胁的程天心却也发出一阵冷冷的笑声来,像是嘲笑白熵的无用功一样,嘲讽道:“小朋友,不要挣扎了。圣童既然说想要你的血肉,那么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将你献给圣童。”
他斜眼看着白熵,冰冷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刺在白熵的身上。
系统分析的胜算不大,只有32%,但是白熵眸色一沉,知道现在即便以程天心作为人质,其效果也不大了。面对着那些沉沉压过来的黑袍人,白熵干脆猛地将程天心往他们的方向推过去。
这一推,白熵几乎用了全力。程天心大约没想到白熵居然会放了自己,被推的一个踉跄,当即压在了两个黑袍人身上。这让黑袍人逼近的脚步顿时滞了几分,甚至一直整齐划一的行动方式,都因此出现了参差的错乱。
正是趁着这一个微小的混乱插曲,白熵二话不说,一把将墙上的那把剑也拽了下来。双剑在手,白熵可以突围的胜算便可以提升至40%。胜算虽小,却可以为止一搏。白熵努力调动系统的分析能力,眼底的电子数据疯狂流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处。
那里的黑袍人,在刚刚的插曲里似乎有些迟疑,或许就是突破的关键。
白熵立即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系统进入战时状态,调遣出这具不算协调的身体的全部能力,随后,白熵抬步向那黑袍人攻击而去。
那黑袍人或许未曾想到自己会成为第一攻击的目标,又或者他本身就有些胆怯,故而在白熵攻击过来的时候,他本能的动作不是迎击,而是胆怯地退缩。而这一退缩,刚好给了白熵可乘之机,他的长剑两相呼应,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开了一个缺口。
然而,第一防线被攻破的喜悦还未来得及鼓舞士气,后面的那个黑袍人,显然要公家勇敢。更何况,他的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沉重的斧头,冲着冲出来的白熵便劈了下去。
白熵当即一个躲闪,巨斧落在砸在白熵的脚边,力道之重,连石块都劈开了,若是当真落在身上,恐怕便要粉身碎骨。白熵只是看了一眼那巨斧,却抬起一脚,一脚踩在那斧头上。
斧头本就沉重,对方即便力大如牛,想要把斧头拔出来也颇费力气,更何况白熵横出一脚踩在上面,更是让对方发出几声愤怒的怒吼声。
斧头一时间拔不出来,白熵倒是乘胜追击。一双长剑如同两道战无不胜的白练,顿时将黑袍人汇成的黑色潮水搅动了,眼看着就要杀出一条生路。
胎里的魇兽显然见不得这个场景,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声,钻过仿生精神图景的战栗,又像是为那些黑袍人注入了新的力量一般。他们一个个顿时如遭雷击般颤抖起来,可在恢复过后,顿时如同不要命的野兽似的,以肉身之躯向白熵扑过来。
他们的力量和敏捷性似乎在一瞬间都增加了不少的档位,白熵也只能以一敌百,长剑的攻击摒弃了之前的柔和性,转而招招带血。可即便有血花飞溅出来,在那些黑袍人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伤口,现在的他们却像是无知无觉的机器一般,感知不到疼痛地向白熵扑过来。
系统瞬间将胜算率调低至18%,白熵的眉头都不免皱了起来。不仅是群起而攻,还有那把拔出来的巨斧,也向白熵劈了过来。
多面夹击之下,白熵也不再怜悯,他锋利的长剑当机立断地先挑断了几个黑袍人的脚筋手筋,丧失掉他们的行动能力,随后轻巧地化解掉巨斧劈来的力道,让他的锋刃再度陷入地板之下,限制住他的行动能力。那之后,他整个人跃上石床,抢先占领高位,对想要攀爬上来的黑袍人,更是一击一准。
微小的胜率并非完全失败,总有胜利的可能性。
眼见着白熵的战况越来越勇,反倒是黑袍人已经有好几个逶迤在地,如同丧尸一般没了行动能力。那胎里的魇兽显然更加着急,它发出几声非人的怒吼声,伴随着王校长痛苦的哀嚎声,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瞬间撕开了整个地下室的嘈杂。
几乎是一瞬间,那些一直攻击的黑袍人都不动了,他们齐刷刷地看向王校长的方向。而此刻,王校长的脑袋已经毫无生气地垂了下去,就如同她刚刚痛苦的哀嚎戛然而止一样,她的生命显然已经走到了尽头。
白熵的系统为之一振,他的眼瞳颤动了几分,心中不知是什么情绪在莫名酸涩。然而下一刻,一种巨大的恐惧,像是鸟翼一般在地下室中笼罩下来,震得白熵的仿生精神图景发出碎裂一般的脆响,疼痛之下,甚至让白熵少见地出了冷汗。
沉没的嗡鸣声在地下室的血腥气里蔓延,巨大的压力仿佛让所有人都不能动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王校长的肚子上。
那巨大的肚皮上,伸出一双手来。
它从里面,剖开了脆弱的肚皮。胎里的羊水和黏液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可那双如同婴儿一般褶皱的手显然并不满足——它想从这个肚子里诞生出来。
一种如同电流一般的酥麻感几乎要遍布白熵的全身,精神图景的刺激下,白熵系统的警报声几乎震耳欲聋。即便他漂亮的精神体,不断在半空编织精神网,却也对此无济于事。
他必须逃跑。
几乎就在这个系统答案生成的瞬间,白熵整个人就已经行动了起来。他以极快的速度从石床上跃下去,趁着那些黑袍人还没有行动,想要尽快从他们的包围中突围出去。
门口就在那边,无人把守,只要能先从门口冲出去——
可惜下一瞬,在纷乱的精神冲击中,白熵只觉得自己的脚腕被人一拽,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程天心一脸狰狞的癫狂,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白熵,恐怖笑着,道:“小朋友,圣童诞生了,你要往哪里去?”
紧接着,白熵只听见一声清晰的怒吼声,一个浑身挂着胎脂和黏液的、如同细瘦婴儿一般的怪物,从程天心的身后跃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了白熵的身上。
它张开满嘴尖细的牙齿,冲白熵发出一声怪物的吼叫声。
这吼叫声震得白熵头痛欲裂,仿佛整个系统都要瘫痪了一般,各种警报和错误的代码,几乎让白熵丧失了一切逃跑或者分辨的能力。只有他的精神体,此时此刻似乎还是正常的。
游鱼显然对魇兽非常愤怒,即便它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却依旧张开了全身的尾鳍,向魇兽冲了过去。
魇兽哪里会把这样弱小的精神体看在眼里,它像是轰苍蝇一样,想要将游鱼轰走。不过即便是苍蝇,扰人也让人觉得厌烦。
魇兽几次想要冲白熵张开血盆大口,都被游鱼所打扰。它当即恼怒起来,抬起身子想要将游鱼抓住撕碎。然而游鱼敏捷灵活,几次都躲开了魇兽的袭击,不仅如此,它漂亮的鱼鳍甚至形成了一层如同屏障似的保护网,在魇兽再次向白熵袭击的时候,阻挡了魇兽的攻击。
这让魇兽更是怒火中烧,它咆哮着,如同野兽一般的竖瞳贪婪地看着白熵。
[信息素,多么纯净的信息素,我要吃掉你……]
它喃喃垂涎,不顾游鱼的挣扎和阻拦,如同撕裂那张肚皮一样,凶狠地撕裂开游鱼为白熵搭建的保护屏障。
白熵的仿生精神图景里,仿佛产生了撕裂的幻觉,而游鱼亦是遭到重创。它无能为力地阻止了一番,最终却只能痉挛地从半空摔落在地上,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在地上翻腾挣扎起来。
看着游鱼痛苦不堪的模样,白熵眼中的光颤了颤。系统的崩溃让他对自己的身体几乎完全丧失了掌控权,以至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魇兽撕裂了屏障,那双幼小却如同烙铁一般的手,死死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仿生骨骼发出扭曲的疼痛感,兴奋的魇兽尖叫着,仿佛就要享受美食。
白熵眼底的电子数据流淌着错乱的代码,他的视线因为缺氧而模糊割裂起来。系统仿佛做起了生命的倒计时,备份保存工作已经开始疯狂运行。
白熵终于意识到,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残余的系统没有给白熵留下思考的空间,然而一种不受系统控制的情感,在白熵的电子心脏中蔓延。
他这短暂的个体,他这短暂的生命……
白熵在一片嘈杂中闭上眼,走马灯一般的记忆被当做他人的故事保存,而在那些故事的最后,一张脸清晰地浮现。
陆宴。
陆先生……
他想起陆宴来,抽动的心口仿佛隐隐作痛。
然而下一瞬,白熵耳畔的蓝宝石耳坠,却骤然发出一点并非反光的火彩来。
这火彩却又不像是火彩,像是真的火焰。它猛地从白熵的耳坠中窜出来,如同一道炽热的火焰箭矢,冲着眼前的魇兽便冲了过去。
魇兽始料未及,尖叫一声躲避不及,被火焰烫伤了手臂,这才松开了禁锢白熵的手,如同猴子一般向后跳了两三下,赶快远离了这倏然降临的危险。
而瞬间恢复自由的白熵,顶着脑内系统的一片重启之声,甚至顾不上几声沉重的咳嗽,慌忙从地上撑了起来。
黑袍人和魇兽,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他们似乎在忌惮什么。
白熵定睛看去,那炽热火焰的影子,却仿佛温暖了他冰冷的身体。
那是一只火凤,有着缥缈的漂亮羽毛,正如同守护者一般,坚决地站在白熵的身前,以烈焰之躯,阻拦住了一切针对白熵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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