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兽,祠堂?!
明确的地点加上此前两人在祠堂中感受到的情况,显然,江沐渊被困在祠堂的可能性极高。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马上前往祠堂展开救援,陆宴反而更加冷静下来,深沉地看向那两人,又确认起什么来,谨慎道:“江沐渊既然去祠堂了,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魇兽的把戏可太多了,陆宴虽然认为江沐渊被困祠堂的可能性很高,可对那些较小的风险他同样不能忽视。
在确保能营救江沐渊的基础上,他还要保证自己和白熵的安全。
可惜这两人并不清楚陆宴的谨慎,听见陆宴的询问,王新利倒很是痛快,道:“因为这里是‘安全屋’,之前江哨兵也让我们待在这里,不要让我们在村子里随意走动的。”
在危机情况下,这确实是一个保护受害人的好方法。
只可惜,即便有“安全屋”的存在可以保护普通人的□□,魇兽对他们精神上的侵蚀和混淆,却并不会减缓太多。
陆宴严肃地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对他们进行再次确认一般。因而他反而重新坐了下来,没有马上要去营救江沐渊的想法,看着那两人道:“既然这样,你们不如把你们的经历,都一五一十地同我们讲一讲。”
此话一出,那两人显然没有想到陆宴会问这样的问题,脸色皆是一变。
毕竟这问题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对于两个已经深陷在意识海三十多个小时的普通人来说,记忆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有些混沌了。也因此,他们并没有回答陆宴的问题,反而颇有些困惑地对视了一眼,像是无法从空白的记忆中,搜寻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看着他们说不出来,陆宴不免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好在白熵察觉到他心中的急躁,先一步拍了拍陆宴的手背,压下他的心思,这才看向那两人,详细道:“两位先生不必着急,请仔细回想一下,你们是如何来到这个村子的?是否经过了一条布满牌坊的石板路,又是否参加了一场状况频发的婚礼?”
耐心的引导,让两个人逐渐从记忆中搜寻到了什么。虽然王新利似乎还在思索,但段景天显然已经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你说得这个,没错!我们当时进来的时候,就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石板路,那真是非常长的石板路,太长了……”
“对对,后来我们就遇见了江哨兵。他带我们离开了那条路,然后到了这个村子里……村子里……”他皱起眉头来,似乎记忆已经有些缺失了,“村子里在办婚礼吧……小王,小王,你说是吗?”
他的记忆模棱两可,干脆向身边的王新利求证。可王新利似乎根本想不起段景天说的这些事情,他的眉头拧得很深,对段景天所说的事情,展现出一片迷茫的困惑,好像那并非自己经历的事情一样。
陆宴的嘴角撇了撇,他知道这是意识海对普通人灵魂上的吞噬,让他们混淆自己的身份。最终,当他们认为自己就是意识海中的一员时,魇兽就会完全吞噬掉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忘记一切属于他们原本的记忆。
看着两人的吞吞吐吐,陆宴无奈地啧了一声,反而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现在,在这个村子里是什么身份?”
“客栈老板。”
对于这个问题,王新利的回答倒是非常痛快且坚定,他像是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一样,反而让段景天更加困惑地看着他,喃喃道:“什么客栈老板?我们是这个身份吗……?”他显然还有更多残留的记忆,对自身混淆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只有王新利,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问题。
陆宴看了看他笃定的脸,虽有些遗憾,却还是将视线转到了更能提供信息的段景天身上,道:“你们参加婚礼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古怪的现象?”
“古怪的现象?”段景天又迷茫起来,不知道陆宴在说什么。
“比如与你所知的婚礼,存在不一样的行为。”白熵为陆宴的话补充起来,“比如,在现实婚礼中需要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在这里改成了一拜夫妻,三拜家仙。”
“哦——!”
段景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他这种表情又迷茫地回落了下去,甚至觉得有些古怪地挠了挠头,道:“这不对吗?在咱们那里,不也是这样的习俗吗?”
而另一边,王新利虽然没说话,可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也认为白熵所说的一拜天地,才是更加古怪的习俗。
白熵眼底的电子数据小小的波折了一下,显然,他并没有料到两人被魇兽同化的深度会如此之深。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两人,反倒是陆宴又挑了挑眉头,道:“既然如此,你们听过《子夜歌》吗?”
“《子夜歌》?”
“这里的婚礼上,不会放《子夜歌》吗?”
显然,《子夜歌》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以至于段景天和王新利两人像是完全呆愣了一样。好半天,他们才从浑浊的记忆中打捞上来拿湿漉漉的片段,只听王新利含糊起来,道:“有的,有《子夜歌》……”
“只放了春歌吗?”白熵马上追问,可回答他的,却又是一片沉默。
两人像是冥思苦想一般,好一会儿,还是段景天皱起眉头来,道:“不,不止春歌。春夏秋冬都有。”说完,他像是才想起了什么一样,困惑地看向白熵,道:“你们不会也听见了吧?”
魇兽的意识海相当于一场场内容相似的盛大演出,先来的受害人走过的剧情,后来的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经历相同的事情。只不过,在没有哨兵向导救援的情况下,鲜少有人能从魇兽的攻击中活下来,也因此,意识海中这种“演出”,对普通的受害人来说,也只是一次性的,不可重复的。
这两个人或许早就忘了《避难指南》里面提到过的事情,可这关键性的一句话,却不免让陆宴和白熵对视了一眼。
“陆先生,我听到的内容,是《子夜歌》中的春歌。”白熵肯定了自己的遭遇。
陆宴心中已经有了确认和答案,他当即站起身来,也不管白熵的情况就要往外面走。白熵显然也不想在床上继续休息下去,他三下五除二,麻利地下了床,穿好鞋子和外套就要跟着陆宴往外面走。
“等……等一下!”
反而是段景天和王新利慌张了起来,他们慌忙想要拦住陆宴,惊恐地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啊?”
“去把江沐渊救回来。”陆宴已经完全确认了这两人的真实性,眼下,他们需要去完成更紧迫的事情。
可听陆宴这么一说,这两个普通的可怜受害人顿时更加慌张起来。他们显然不想让这刚刚出现的救命稻草就这样离开了,两人惊恐地就差去拉着陆宴的衣袖了,忙七嘴八舌道:“你别走啊,你走了,那些人把我们吃了怎么办?你别走啊,别走啊!”
然而陆宴怎么可能被两个普通人限制了脚步,他被烦的倒吸一口冷气,手臂一挥,将这两个烦人精轰去身后,严厉看着他们,道:“别给老子惹事,知道不?”
他口气听起来也不好,这一下便将两个普通人震慑住了,让他们的脚步乖乖停留在了房间内。
只是段景天似乎还是不甘心,他皱巴着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向陆宴询问起来,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这不是‘安全屋’吗?你们怕什么?”陆宴习理所应当一般回答起来。
可段景天显然对这里的记忆并不良好,他的表情依旧像是吃了苦瓜,道:“可这‘安全屋’……”
“总比外面安全不是吗?”陆宴打断了他的可是,段景天当即抿起了嘴唇,不再废话了。
看着两人有些憋屈的表情,陆宴却放松下来,甚至有心情调侃两人,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在这里好好待着。再说了,你们现在的身份,不是‘客栈老板’吗?”
魇兽有意同化掉普通人的灵魂,自然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比较合适的身份。
而一听到陆宴这么说,这两人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同化过的灵魂似乎很是认同这种说法,甚至一瞬间换掉了他们脸上纠结的表情,转而平静又欣然地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看着两人没有再要追过来的意思,陆宴当即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他一把关上房门,同时快步往楼下走去。
这不过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客栈,外面,连着属于江南的潮湿小巷。此时此刻,灰雾朦胧了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上午还是下午,是清晨还是黄昏。总之,在这迷离的天光中,陆宴左右张望了一番,随后往祠堂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的村落中,四处都没有人的身影。
他们这些用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云灵体,似乎总有躲藏的地方,在适当的时候,如同鬼魅一般冒出来。
也因此,这一路过来,两人可谓是畅通无阻。
祠堂还安静地矗立在那里,门口的那潭池水,像是死水一般,泛着如同墨一样的黑色。
陆宴冷眼瞧了瞧,没理会这灰蒙蒙的环境,反而毫无礼教一般,一把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吱呀一声,这宗族圣地的大门,被他们最忌讳的外人推开了。可空寂的像是死了一般的村落中,没有人来阻拦他们的行为,这让陆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路走到了祠堂的最里面。
在这里,婚礼的设施似乎早就一扫而空了,所有的红绸,似乎在一眨眼就全部替换成了丧葬的白幡。
纸钱被露水打湿了,黏在青石板上,又被揉搓成了白色的纸浆。
供桌上,属于保家仙的牌位依旧矗立,上面狐狸的模样,依旧是炭笔勾勒的简单线条。可它那双漆黑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那是并排摆放在天井里的五具尸体,它们全部都盖着白布。
正是新郎家的那一家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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