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被尘沙啃噬的夙愿,从未朽烂。
光河的冲刷淘洗,早将灵魂锻成石磐。
原来她的复仇,不是让寒铁饮尽仇敌血——而是任他们蜷于王座,嚼碎锈冠。
扭曲的光阴斩断救赎的天梯,永生的礼赞化作滚滚的尘烟。
光辉与**一念之隔,征途与终点循环轮转。
原来劈开混沌的勇者,无法扬起宝剑。
人工的秩序是盘踞金丘的古龙,
罪绩昭昭,荣耀自冕。
赤红的枪锋贯穿了她的背脊,温热的殷红在冰冷的矛尖凝滞滴落。她本已力竭垂身,却在那期盼的影子印入眼帘的刹那,绷紧了剧痛的身体,试图再次挺直。
沾满血污的右手高扬抬起,那是耗尽神髓的绝唱。袖管在无形劲气中寸寸撕裂,裸露的手臂上,新裂的伤口迸开皮肉,蜿蜒的血线如同刻进天幕的战纹,无声呼啸,刺向苍宇。
指尖的黑雾如泼墨般汹涌翻腾,化出蔽天的鸦群,浓得化不开的漆黑魔力将她缓缓包裹、拉扯。天空低垂呜咽,大地沉闷哀鸣,那双朝阳熔金、映透万物的橙色眼眸,光泽在厚重的阴霾中徐徐黯淡、熄灭,如同群星寂寥的海域,无可挽回地沉入未知的墓穴。
他的眼前骤然一片霜白,视野急剧收缩。模糊扭曲的视界里,只余下图书馆灰墙蜿蜒的龟裂纹路,如同不祥的谶语。
脚下散落的书本狼藉不堪,像断翅的鸟雀尸体。尖锐的空气撕裂声中,断断续续的电子警报还在机械复诵,电流杂音刺穿耳膜:
“……紧急通报,本次波及蓉川震感系两周前九顶山主震余震,请市民……”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肺腑里的空气尽被抽出。
“到头来……”
陈萧野的尾音沉落在灰海与书页气味的碍隙里,仿佛不是疑问,而是一声嵌进时间的楔子。
“自授战券,三身入局…”
低语碾磨着沉寂,手背上,三道令咒猩红如初凝血痂,灼灼烧穿图书馆的阴翳。
“陈萧野。”
阴影处,红色长衣割开坍塌的的书架迷宫。女子立在那里,无声无息,宛如空间本身拓印的一个负形。
“我可找了你两周了。”她的声线平滑得接近无机质,像冷风刮擦过书脊的积尘。脚下,一本摊开的《神曲》扉页上,但丁的肖像沉沦在她鞋底幽暗的纹路——恰好陷于地狱篇的版图。
陈萧野指腹摩挲着手背滚烫的印痕,目光却无波澜地抬起:
“来了。坐。”
女子拖开他对面的木椅,刺耳的刮擦声回荡空馆:
“你怎么藏的?”
“用了个魔术,学名‘遮断’。”他轻吐一句,气息未变。
周围空气的含氧量急速下降,女子肩线骤然绷紧——他竟敢直接对从未表露身份的自己,坦言魔术世界的东西……
眼底冰层龟裂,却见对方嘴角微妙地牵起一丝弧度。
一只漆色沉黯的木匣被推过桌面,停在两人视线交汇的中央纹理之上,摩擦发出轻微沉闷的叹息。
“唐语梦,”他念她的名字,清晰如同宣读契约条款,“唐门门主次孙女。为查胞姐唐柠湫两周前自九顶山仓卒赴欧实情,追索我一周。”语速快且平直,毫无修饰,“你有权知晓真相,条件是——将这只匣,交予唐老太太。”
唐语梦指尖在膝上蜷起,只一瞬。
她的视线在木匣粗糙的纹上蜻蜓点水,却在余光扫过他手背的猩红印记时,猛地钉住!
那抹红,猝不及防地楔入她的视野,如一个烧灼的烙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注视着令咒,声音压得极低,碾磨着震撼。
“当然。”
“会死哦。”
“不能。”
唐语梦下颌绷紧,终是极轻微地摇了下头,仿佛甩掉什么杂音。随即,她伸手扣向木匣,不是抓取,而是如同覆盖一方碑石。五指收拢的刹那,掌心感知到匣内物什沉甸甸的轻晃——重量,重心,与她预估分毫不差。
她不动声色地将木匣拖回面前寸许,桌面短促钝响,如一枚棋子落定。
“东西,我递。但你手上这‘令咒’…”她突然停住,瞳孔深处微芒一闪,旋即领悟,压成不悦,“……原来如此,你是引我过来。”
陈萧野向后靠进椅背,木料发出悠长的咯吱声。自高窗斜射而入的阳光骤然从他脸上滑落,浓深的阴影精准地吞噬了他所有的表情,只剩一个轮廓在明暗交界处浮动。
唐语梦搁在木匣上的指尖倏然加速,指节轮番叩击在硬木表面,发出密集冷硬的嗒嗒声,宛如沙漏即将流尽。
“……那么,先说九顶山发生了什么,”声音灼热又冰冷,“再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陈萧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那件红得近乎沉郁的长衣,在图书馆昏暗滞重的尘影里铺开,褶皱层叠,凝固成一片浓于血色的玫瑰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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