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遂生对林熹沅的印象很是深刻,他认为这人确实是一个思虑周全的贤才,如果真的能身居仕途,倒也能造福百姓。有这样的机会出去走走也好,他也想能够亲眼瞧瞧这传闻中的少年才俊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午后,罗浮城河畔。
已是暮春时节,午后冷意褪去,和煦的风吹拂天地万物,芽冒出有些时日,轻覆于青峦翠嶂之间,染得城头一层碧绿。受罗浮城林延平都尉之邀,众人齐聚河畔,享打春之宴。兰草沐身,柳枝蘸着花瓣清水轻点额发,祛除旧岁不祥。
河岸熙攘,老少咸集,三五成群,或饮酒作诗,或谈天论地,都是一派春风满面。
林家有宅在城郊,这河边石桌等等,都是林家宅中运过来的,为的就是在上巳节开设洗尘宴。说是今日宴席的酒肴都是林家自己做的,那酒酿是从玉泉里取出的泉水,清冽可口,菜肴也是用自家在山野里采得野菜,很是新鲜,尽显用心。
男子多着锦袍玉带,女子则身着绣花长裙,头戴珠翠,步步生莲。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期待,相互间拱手作揖,寒暄问候,一片和谐融洽的景象。
“感谢诸位来捧场!”林延平举酒大笑,向众人介绍他旁边的年轻男子,“这是我家小子林熹沅。”
林熹沅长发规整地用发冠束起,身着素白圆领常服,身姿挺拔如修竹,气质温润如玉,一举一动都十分儒雅。
“这就是林熹沅,果真是如传闻中一样芝兰玉树,一表人才呀!”众人纷纷围上,夸赞这位年纪轻轻便夺得会元的林家嫡子。
“多谢各位,承蒙各位祝福,今日就请各位尽情地享受宴会!”林延平满面红光,语气中满是骄傲。
三月的风还有些冷,余遂生拢了拢绣着银丝的云纹披风。
“余遂生,这林熹沅前些日子的流水宴扮的可不小,但你前些日子身体还没恢复,宗里又突遇火灾,我们就没有去。”身旁的简玥喋喋不休个不停,余遂生只得时不时点头回应他。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人群,无奈这里没有认识的其他人。两人都不是很想和其他人交谈,但是毕竟是三大宗的弟子,容貌又突出,还是有不少人上来搭话。
他们俩都一一地依据礼节回应了,但人一多起来,也就有些疲惫。
余遂生能感觉到林熹沅的眼神也在时不时望这里看,抬眼望去,正对上林熹沅含笑的眸子。林熹沅向父亲低语几句,便径直朝他们走来。
“打扰公子们雅兴,想必这便是临运宗余长老之子吧?”林熹沅缓步行至跟前,声音晴朗悦耳,与余遂生相视点头,目光又在简玥脸上留恋片刻,眉头微蹙,流露出些许关切,“听闻余公子不久前生病了,若是累了,我带你去亭中歇息?”
“多谢林公子挂怀,不碍事,身子大已好全。”余遂生虽略带病容,但披风底下的红衣明艳,倒显得风流,“我也对林公子所作文章略有耳闻,没想到竟是与我们一般大的,可真是年少有才,林公子必定前途无量啊。”
“过奖了。”林熹沅谦虚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正好揣摩到了出题人的意图,是上面的人有远见罢了。”
“这位想必是简公子吧,听闻两位公子感情甚好,形影不离,这般看来倒真是如此。”林熹沅眼光一转,又顾及到简玥,笑意更深。
“正是在下,我叫简玥。”简玥朝林熹沅点了点头,抱拳一礼。
“久仰大名。”林熹沅状似恍然大悟,“林某从小便苦学圣贤书,只与二位在宴席上见过几面,实在太过遗憾,还望以后能多多交流。我听闻余遂生喜爱丹青,简玥武艺了得,一直没有机会与二位打声招呼。”
“林公子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已是会元,能认识是我们的荣幸,想必来年一定能定当蟾宫折桂。”余遂生也扬起微笑,应和道。
“承余公子吉言。”林熹沅含笑作辑,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话题一转,“简公子学武,可有意向当朝廷武官,博个功名?”
“暂时没有。我觉得在临运宗挺好的。我没有什么大志向。”简玥挠了挠头,束好的高发被弄得有些乱,还掉落了几根下来。林熹沅盯着那几根头发,眼里满是笑意。
“无妨,人各有志。我们不用相互奉承,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劳烦两位见谅。”
“简玥这是被人嘲笑了吗?”余遂生眼里闪过不满,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那希望以后还能经常与你们见面。”林熹沅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遗憾,“我得先离开一步了,再见,简玥,余公子。晚宴上见。请你们继续欣赏这美景,也可到那听听乐曲。”
林熹沅走后,有不少人围过来和余遂生两人打招呼。余遂生有些厌烦,却又不好扫了别人的面子,便借着大病初愈,精神力不好的理由从人群中逃出,留着简玥一人在人群中。余遂生朝简玥摆摆手,状似没有看见他那如怨如泣的眼神。
“抱歉。”余遂生在心中默默向简玥道歉。
远离喧嚣,余遂生一人独行在河畔。碧空如洗,白云低垂,倒映在粼粼水光之上。岸上点缀的野花也散发出缕缕幽香,也有不知名的白花落于水光之上,微风一阵一阵,吹不断涟漪。
忽见前方一株垂柳之下,静立着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那人背对着他,倚树而立,望着远方。
余遂生心中微动,好奇地上前询问:“敢问兄台是何人?”
黑衣男子似乎没有料到有人会来搭话,转身看到余遂生先是一愣,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便弯起,眼波流转,嘴角噙着笑,道:“在下费知雪。你呢?”
男子的容貌落入余遂生眼里,鬓发如墨,大片梨花树间,几片白玉花瓣点点落在墨色肩头,说是画里的白玉郎也不为过。他瞧见了男子眼下的痣,只觉着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余遂生莫名感觉到有些古怪,但毕竟是自己询问他人姓名在前,若是此时不答便有些不礼貌。
“在下余遂生。”他按下心中异样,坦然相告。
话一出口,另一个问题又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费知雪闻言,眉梢轻扬,眼中笑意更深,墨色泪痣添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风流韵致:“有吗?我们可能是在哪里擦肩而过吧。也或许是我的荣幸,我很合公子的眼缘。在下瞧着公子,也觉得十分合眼缘呢。”
那目光坦荡又带着深意,在余遂生的脸上挺住。
“或许吧。你是何人?”余遂生点头应是,又开口想问别的,却被费知雪打断了。
“我们这行人,出门在外是不轻易报出自己的身份的。但是如果往后还有机会见面,余公子自然会知道我的身份。余公子,你的朋友来了,我就不打扰了!”费知雪越过余遂生的肩头,看向他身后匆匆赶来的身影,笑道,“后会有期。”
随即费知雪便转身径直离开,身影如一缕轻烟,悄声无息地就消失了,不等到余遂生看清楚,徒留几片被惊起的白花瓣悠悠飘落。
“余遂生,那人谁啊!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而去!”简玥生气道,他正应付着不熟悉的人,正纳闷余遂生怎么没声,一转头发现人影已经不见了。
“他说他叫费知雪。”余遂生收回望着费知雪的背影,缓缓摇头,对后面那句话置若罔闻,“我们走吧,晚宴应该要开始了。”
简玥一脸难以置信地咽下了闷气,只得狠狠一跺脚,跟着余遂生的步子踏的特别大声。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各式的灯笼、烛火映照着林氏的府邸流光溢彩,显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宾客陆续入场,晚宴开始,林延平率先举杯,向在座的宾客致以诚挚的欢迎与祝福。随后,乐师们轻拨琴弦,悠扬的古乐声在厅内回荡,为晚宴增添了几分雅致与欢愉。
餐桌上,佳肴美馔琳琅满目,有鲜嫩可口的清蒸鲈鱼,有香气扑鼻的红烧狮子头,还有晶莹剔透的翡翠豆腐……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这林府还真是大气。”简玥盯着一道道被端上来的佳肴,喉结微动。
“嗯。”余遂生也被勾起了食欲,这林府的菜肴确实看起来很是美味。他抬头看向正厅中央,与举杯的林熹沅撞上视线。林熹沅朝他点头致意后,眼神又飘忽向别处。
余遂生想起那位黑衣男子,状似无意地扫视周围,却没有发现那一抹身影,只有觥筹交错,想来可能是那人有事不参加晚宴,先行离开了。
这倒有些遗憾,好不容易又想要攀谈的人,结果才没聊两句他就离开了,余遂生想着。奇怪的是,他居然对费知雪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这是他清醒至今都还从未有过的。
参考了《兰亭集序》[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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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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