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堡垒发出了痛苦的呻吟。霍决感觉到身下的床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光屏，只见代表护盾的金色能量网格疯狂闪烁，最前方的A-1节点结构稳定度瞬间从100％掉到了94％！
窗外，是地狱。
数以千计的、外形酷似金属蜘蛛的“撕裂者”如同黑色的潮水，悍不畏死地撞在能量护盾上。它们的利爪和护盾摩擦，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那情景，仿佛无数只恶鬼在挠着天堂的大门。
“第一炮组，充能完毕。”闻宴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模拟演习，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目标，前方扇形区域，三轮覆盖式射击。”
他顿了顿，下达了指令。
“开火。”
十七座炮塔中的五座，炮口瞬间亮起刺眼的白光，将昏暗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昼。下一秒，五道粗大的高能等离子光束撕裂了昏暗的天空，精准地轰入了兽群最密集的地方。
没有爆炸的巨响，只有一片死寂。
光束所及之处，无论是异兽还是废料山，都被瞬间气化，连灰尘都没剩下。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五条长达千米、深不见底的琉璃状沟壑，在昏黄的天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仅仅一轮齐射，就清空了近三分之一的兽潮先头部队，在黑色的浪潮中撕开了五道巨大的口子。
霍决的呼吸，停滞了。
这是……歼星舰级别的主炮……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坐在控制台前的背影。男人依旧维持着那个闲适的姿势，仿佛刚刚下令抹平一座山头的，不是他一样。
他究竟……是谁？
然而，没等霍决细想，第二波、第三波兽潮接踵而至。天空中出现了翼展超过二十米的“腐蚀秃鹫”，它们从口中喷吐出能消融金属的酸液，如同绿色的暴雨，落在护盾上，溅起大片的绿色烟雾和刺鼻的气味。
“护盾A-2节点，稳定度89％！”霍决立刻报告，他的声音因为震撼而有些沙哑，但他迅速进入了军人的角色。
“收到。”闻宴的声音传来，“第三炮组，对空，自由射击。第二炮组，冷却三十秒。能量从B-4节点分流5％至A-2。”
他的指令简洁、清晰，没有一个多余的字。整个庞大的防御系统，在他手中仿佛成了一件精密的乐器，每一次开火，每一次能量调动，都精准地踩在效率最大化的节点上。霍决作为一名顶级的指挥官，能够清晰地判断出，闻宴的每一个决策，都是在当前状况下的最优解。这种恐怖的战场控制力，他只在教科书般的经典战役中见过。
这不是将军的指挥，这是……造物主的操控。
“等等！”霍决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指着战场边缘一个高速移动的巨大身影，“那是什么？”
那是一头体型远超同类的巨兽，外形如同一只巨大的穿山甲，浑身覆盖着厚重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甲壳。它无视了所有炮火，低着头，像一辆失控的重型攻城锤，直直地朝着堡垒冲了过来！沿途所有阻挡它的异兽，都被它轻易地撞飞碾碎。
“警报！检测到高密度能量反应！物种匹配：‘钻地兽’，成熟体！”
堡垒的电子音尖锐地响起。
闻宴的眉头终于，真正地拧紧了。
“钻地兽……”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专门用来攻破能量护盾和实体装甲的‘攻城锤’……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种规模的兽潮里。它的出现，通常意味着背后有更高智慧的生物在指挥。”
他看着那头巨兽，沉默了片刻。
“新员工，看来你的债务，要增加了。”
闻宴的手指在控制台的一个红色虚拟按钮上，轻轻敲了三下。
“我本来……不想用这个的，太耗钱。”
伴随着他的低语，霍决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在堡垒的正中心，那座最高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废料山，缓缓地……裂开了。
一个狰狞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武器，从山体深处，缓缓升起。
那不是炮。它的外形更像是一个由无数个精密金属环层层嵌套、缓缓旋转的巨大圆环。在圆环的中心，空间的法则仿佛都被扭曲了，光线被吸入其中，形成一个绝对黑暗的奇点。没有能量聚集时的炫目光芒，没有令人心悸的轰鸣，只有一种……吞噬一切的死寂。
“引力坍缩炮，未完成的实验品。”闻宴的声音适时响起，像是在为他解说，“能源利用率只有37％，而且稳定性差，每次使用都会对周围的地质结构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本来是打算拆了当零件卖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一件残次品的嫌弃。
霍决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
此时，那头“钻地兽”已经冲到了护盾前方不足五百米处。“A-1节点即将承受最大冲击！”霍决下意识地报告。
“看到了。”闻宴的十指已经离开了主控台，悬浮在半空。在他的面前，展开了一副更加复杂、更加精密的全息操作界面。他的眼神专注到了极点，那双平时略显懒散的黑眸，此刻亮得惊人，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燃烧。他不再是那个躺在椅子上的咸鱼收藏家，而是一位站在宇宙法则面前，即将谱写毁灭乐章的……指挥家。
“发射。”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道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
那头已经发起冲锋、势不可挡的钻地兽，动作猛地一僵。它周围百米内的空间，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向内收缩。废料、尘土、光线，甚至连周围还在嘶吼的其他异兽，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撕裂，然后像被投入黑洞一样，朝着钻地兽所在的位置疯狂涌去。
钻地兽发出了无声的、绝望的嘶吼。它那坚不可摧的黑色甲壳，在一瞬间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在一股无形巨力的碾压下，寸寸碎裂，连同它庞大的身躯一起，被压缩成了一个密度极高、只有拳头大小的黑色小球。然后，那个小球也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个平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圆形巨坑。
“漂亮。”闻宴看着那个完美的圆形巨坑，满意地点了点头，“引力焦点没有偏移，能量溢出控制在2％以内，还行。”随即他又惋惜道，“可惜，能源核心的储量，直接见底了。”
剩下的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枯燥的屠杀。闻宴将防御系统调回了自动模式，甚至还有闲心调出光屏，开始看起了帝国中央台最新的娱乐节目——一档名为《星际偶像101》的选秀。
当清晨的阳光照亮大地时，战斗终于结束了。窗外是地狱般的景象，屋内依旧温暖如春。
闻宴打了个哈欠，关闭了所有系统，身形却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而轻轻晃了一下。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有力地扶住了他的手臂。是已经下床的霍决。
“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休息。”霍决看着闻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沉声说。这个男人，终究不是神。他也会累。
“我没事。”闻宴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避开了他的触碰。他不喜欢和人有过多肢体接触。他走到一旁，拿出一块数据板，飞快地操作着。
几分钟后，他将数据板递到霍决面前。
“好了，新员工。在你休息之前，先把你的账单确认一下。”
霍决接过数据板，上面密密麻麻地罗列着人身救助费、精神疏导费、机甲保管费、炮弹消耗费、引力炮启动费……最后，是一个让他眼角都忍不住抽搐的总计数字。
总计：353,500,000 星币。
“给你抹掉了零头，”闻宴靠在桌边，语气平淡，“一共三亿五千万。按照图兰星拾荒者的时薪计算，你大概需要为我工作……四千年左右。”
霍决握着数据板的手指微微发白。“我的军部津贴和私人财产，可以支付这笔钱。”
“哦？”闻宴挑了挑眉，“一个被背叛、坠落在垃圾星、连身份信息都处于锁定状态的‘失踪元帅’，你觉得你能联系上你的星际银行账户吗？”
一句话，堵死了霍决所有的退路。
“所以，”闻宴从他手中抽回数据板，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回给他，“签了它，员工。从今天起，你，连同你那台漂亮的机甲，都属于我了。”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落在两人之间。霍决看着闻宴脸上那丝慵懒的、仿佛刚刚睡醒的微笑，再看看那份堪称“卖身契”的天价账单，最终，缓缓地在虚拟屏幕的签名处，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他，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军功赫赫的“帝国之刃”，从这一刻起，正式沦为了一个神秘收藏家的……债务奴隶。
负债三亿五千万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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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债务与战地指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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