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地下排水工程做的很好,可也架不住鸡蛋大小的雨往下砸。
路边的水都快漫过车身了。
程建民来杭州后才学会开车,驾照是他千辛万苦考下来的。
然而,他也没钱买车。
好在赵哥平日偶尔会让他开车出去采买点东西,这几年下来,他才对车熟悉了不少。
这会儿车子明显动力不足,怠速时还有些颤动,大概是进水了。
再往前开,怕是要熄火,可也不能停下来呀!
还没有等他想出熄火了怎么办,车子边浸在水里不动了。
“他娘的鬼天气。”
程建民好脾气了一辈子,难得爆了次粗口,他愤愤的砸了下自己大腿,垂着脑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转头看着昏睡中的赵哥。
“赵哥,咋整,咱车灭了,去不了医院,也回不去别墅。”
回应他的只有后座赵明诚沉重的呼吸声。
程建拨通120电话,提示呼入量激增,他打不进去。
报警电话和消防电话同样都打不进去。
雨越下越大,大到他已经看不清车外的情况。
这几个月一直下的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还能出会儿太阳。
可这几天的雨是连续不断,越下越大,现在已经不是一点一滴的砸雨点,而是像天空开了无数个水龙头一样。
唯一令程建民庆幸的是林家的别墅为了能圈出大面积地建造小花园和游泳池,位置离市中心比较远,地势高,积水应该不严重。
往坏的想,就算发洪涝灾,一时半会儿也淹不到别墅那头去,小少爷那应该不用太担心。
此时,正在别墅热火朝天,杀敌拿血的林诺眼前一黑,面前的显示屏灭了,游戏房间的灯也熄了。
停电了?
林诺迅速起身,开着手机手电筒到处尝试开灯。
的确停电了,他手机只有百分之三十五的电量,不敢再开手电筒浪费电量。
于是,林诺重新带着墩子和大王回到床上,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闭着眼睛,想强行入睡。
风很大,带着哨子,用力地将雨水吹打的窗子上。
“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林诺背靠着墩子,怀里抱着大王,嘴里嘀嘀咕咕,以此来驱赶心中若有似无的恐慌。
怎么可能?不就是下个雨嘛。
这么想着,林诺掏出手机,打算看看新闻头条。
无线网连接不上,流量不知道为什么很慢,很慢!
视频半天都刷新不出来!
手机信号很差,他再也没有之前的犹豫,立刻拨打了妈妈的电话。
无人接听。
“这信号也太差了吧!”
家里有没有充电宝?
林诺思考了半分钟,确定自己没在家里见过,不敢再玩手机,林诺赶紧熄灭屏幕。
熟悉的小黄灯因为有充电模式,暂时还亮着,具体能亮多久,林诺没试过。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好冷呀,越来越冷。
林诺冷的发抖,他裹着被子跳下床,拿起小黄灯,喊了声墩子大王。
一人两狗又从衣帽间穿过,跑到三楼尽头的杂物室,这里有通往地下室的暗梯。
为了好玩,他爸爸当初专门给他建造的。
林家的地下室有三层。
第一层停放的都是家里的车,第二层有个酒窖,剩下的空间全是妈妈喜欢的碗碟和瓶罐,虽然她妈妈不会做饭,但是莫名其妙喜欢各种漂亮餐具。
第三层是林诺的空间,一个超大的开放式空间,集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快乐屋。
能睡觉、打牌、玩游戏、看电影、健身运动,还有个书桌,上头摆着一套高三摸底测试卷。
过几天正常开课了要交给老师,然而林诺一个字都还没写。
他现在连觉都睡不下,更做不进去题了。
没有电,林诺只能在地下室睡觉,不过地下室隔音简直不要太好,折腾一通后,他总算睡着了。
另一头,卡在半路上的程建民最终无奈,打开车门,背着赵明诚,迎着大风大雨,两眼一抹黑地往别墅方向走。
他和赵明诚加起来有三百斤,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风吹倒在地上。
程建民趴在水里冻的直打哆嗦。
“对不住啊,赵哥,早知道就不出来了,你都发烧了,现在又淋雨吹风的,唉,我欠考虑了。”
程建民哆嗦着身体从水里爬起来,重新背起赵明诚,循着记忆往离他们最近的高架桥地下走。
他嘴里不断念叨着对不起,摔了又爬起来,背不动了就拖着赵明诚。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太黑了,路灯是灭的,周围的建筑是暗得,没有月光。
他的手机早就进水死机了,赵哥的手机还能用,不知道能不能坚持照明到他回到别墅。
别墅是不可能回去的,程建民终于走到高架桥下面。
他可能脑子进水了,怎么会费劲吧啦地找一个根本遮不住四面八方刮雨的地方,更何况这个桥下地势低,积水很严重。
怎么办?不会要他们死在这里吧?
啊!死?
程建民突然反应过来,他用冰凉的手,颤抖的伸到赵明诚鼻子底下。
没有呼吸,没有呼吸!!!
可为什么没有呼吸,赵哥身上会这么烫?
程建民急得在大雨中拍头转圈。
可能脑袋拍狠了,他突然反应过来。
这么大的风雨,他手都冻僵了,怎么可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瓜皮,我真是瓜皮。”
程建民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赵哥,来,我先背着你找个避雨的地方,明天你醒来,我给你跪下赔罪。”
程建民咬牙重新背起赵明诚,他凭着记忆,靠着手机电筒的微光,找到了家酒店。
当初他儿子和儿媳来杭州看他,住过的酒店。
他将赵明诚安置在没有积水的台阶上方。
应该没开门,程建民不抱希望的敲了敲门。
果然,没有回应。
程建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泪被他一同抹去。
徒劳的动作。
雨水泪水又快速附在他脸上。
“赵哥,非常时期,可以做非常之事,你教过我的。”
程建民说完,脸上带着狠决,转身用力踹了叫酒店玻璃大门,没成想这一脚直接将门踹开了。
开了?
开着呢?
程建民立刻将赵明诚背起来,扭着身子挤开厚重的酒店大门。
隔绝了风雨,他浑身充满劲,背着人在酒店一楼大堂里大喊大叫。
穿着黑裤白衬衫,拿着对讲机,发丝凌乱的前台女人闻声跑了过来,因为走太多路,黑色的细高跟没踩稳,歪了一下,差点摔倒。
“不好意思,请问还有没有空房间,帮忙先开一间房。”程建民问到。
女人喘着气,抬手将眼前的发丝拢到耳后。
“没房间了,您先在休息区避避雨。”
程建民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女人上了电梯,达到二楼休息区。
里面手电筒面朝天花板亮着,地下横七竖八,有十来个人,应该都是没有入住房间的人。
“今天本来不营业,可突然下雨,道路瘫痪,经理让我和他一起过来检查防洪设施,没想到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前台女人小声解释完,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面前笑容。
程建民将赵明诚安置在沙发上,旁边坐着的瘦高的男人立刻起身,帮他一起将人安置躺下。
“我们的车在半路熄火了,现在还泡在水里,医院是去不成了,只能往回走。”
程建民解释道。
前台女人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这样,市区道路瘫痪,没停电的时候还好一些,停了电,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女人说话间,找了两条毛巾递给程建民。
程建民接过,道了句谢谢,开始给赵明诚擦拭起来。
“有没有被子,赵哥发烧了,湿衣服必须脱掉。”
女人点头,“还有的,我去拿。”
看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赵哥,程建民的心算是落回肚子里了。
程建民心里止不住的担心,他怕赵哥会被他折腾死,怕小少爷一个人在那么大的房子里会害怕。
思绪飘远,他开始担心儿子儿媳的情况。
白天儿子打电话说明天早上坐火车来杭州接他,他不让来,大男人,不在家照看老婆孩子,瞎跑什么?
要是他孙子孙女有半点闪失,他非要打断臭小子的腿,买票之前也不想想,丢下老婆孩子合适吗?
真是的,没脑子,跟他一样没脑子,瓜皮!
“哥,你过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军队或者警察?”
程建民从自救的思绪中回神,他看着瘦高小子,摇摇头。
“草,网络也瘫痪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国家在干嘛?至少发出个消息让人稳稳心呀!”
“小伙子,别着急,国家肯定不会不管的,我们可是生在红旗下。”
瘦高小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妈说我们老家淹了。”
“人没事吧?严不严重。”
瘦高小子道:“房子全泡水里了,大部分人都撤离出来了,没办法,地势太低,这雨下个不停,迟早的事。”
“人是自发撤离的还是?”
“地方派了军队过去。”
程建民拍了拍瘦高小子的肩膀:“你看嘛!有国家在,别担心。”
“叔,你知道如果一直下雨会怎么样?”
程建民摇摇头。
“没有太阳,光合作用就会停止,电力系统会收到影响,依靠电力的设备会停运。就像现在,没有路灯,没有网络,继而引发各种问题。”
“啊,哪些问题?”
瘦高小子抬着下巴指了指赵明诚,“比如医院里会乱成一锅粥,你现在就算在医院也看不了病,没准还会被传染感冒。”
程建民心道,幸亏没去医院。
唉,早知道不该出门,真是瓜皮!
瓜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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