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持续到深夜，最后一位宾客离去后，满月站在狼堡的天台上，望着远处反射着月光的皑皑白雪。曲奇走到他身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发出无声的安慰。
世间生灵总不能做到事事顺心，即使是妖王也不例外。
“谢谢。”满月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温暖的气息氤氲了周身的空气。
“你不高兴。”曲奇没有询问原因，只是单纯的点明了事实。
月光洒在狼堡冰冷陈旧的石墙上，远处传来几声悠长的狼嚎，打破了天雪山的寂静。
满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不远处的天泽等人。“宴会已经散场了。”
“所以才适合说点悄悄话。”天泽走过来，探着头瞧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关心道，“感觉怎么样，你看起来像是快死了。”
“与月亮无光，是那两个人类。”满月没有理会好朋友的冷幽默，而是扭头看向任逸，“你说你们俩属于Z市调查部？”
任逸迎着他的目光，站得笔直：“是，我们与军团无关，也不受他们的指挥。”
满月道：“天泽信你，但我不信。我虽然很少去人类社会，却也听说过调查部的大名，知道你们和军团无关，但既然是调查部的人，为什么要跟着军团的救援队来天雪山？”
“因为我是特级治疗师，又是妖族，他们认为我的身份在天雪山有优势。肖飞是来保护我的。”任逸顿了顿，又补充道，“贝壳不属于任何组织，我不放心他独自留在Z市，就带过来了。”
听到贝壳，满月的神色缓和了许多，那孩子身上虽然带着被人类驯化后的内敛懂事，本性却不坏，也不擅长撒谎，他在教导贝壳时曾隐晦的询问过他与任逸的关系，得到的回答却不是主仆。
而是姐弟。
沉默半晌，满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终于看向天泽，缓缓道：“你收了个好徒弟。”
天泽道：“我的徒弟哪个不好？”
“贝壳是个乖孩子，你把他养得很好。”满月忽然道，“我为我之前的言论道歉，对不起。”
任逸愣了一下才抬眼对上满月的视线，他如果不说，任逸自己都快要把那件事忘干净了。
满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威严，也透着十足的坦荡：“你不是个窝囊的……姐姐，是我错怪了你。”
天泽和曲奇面色如常，肖飞却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巴。堂堂妖王竟然在向普通的小妖怪道歉？
任逸到底还是超绝顿感树，她微微躬身道：“您那天教训的对，我已经在为贝壳制定学习课程了，等他能够熟练运用妖力，就可以摘掉那个项圈了。”
“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叫我。”
“好。”
任逸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满月也许还没有真正信任自己，不过日久见人心嘛，她这个人很好相处的。
“对了，森森呢？”
回去的路上，任逸突然停下脚步。她记得之前几人在密室里对峙时森森也在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天泽道：“她有任务。”
任逸道：“和刘同他们有关？”
“不是，山脚下今天下午传来消息，由于你们的通信传递受阻，军团担心救援队遇害，派了人过来接应。森森去监视他们了。”天泽道，“用不了多久，你们三个就能回去了。”
是错觉吗？任逸依稀感觉到天泽的语气有些落寞，上次从他家离开时也是这样……
任逸道：“我暂时不回去，江远还没救出来呢。”更何况李茂特意给她传递了留在天雪山的命令，任逸已经因为擅自行动而闯过两次祸了，绝不能再发生第三次。
天泽道：“我已经安排手下去和鸮族交涉了，再过几天你就能见到江远了，军团的那些人要到达山顶，怎么也得两天时间，足够了。”
“刘同和宋永修的死会不会牵连到我们俩？”肖飞道，“毕竟但谁能证明他们是间谍呢？凭我的俩做人证吗？”她自己倒还好，可任逸毕竟是妖族，那群人信不信还未可知。
天泽冷笑一声：“他们就算不信，又能怎么样呢？这里可是天雪山的地盘，不归任何一条法律管辖，别说把他们杀了，就算是剁碎了加餐，也只能怪他们擅自行动，毕竟除了他们俩，谁也进不了人馆。”
他这话说得残忍，却也不无道理。天塌了有四大妖王顶着，她和任逸顶多算是“救人未遂”。
与此同时，在满月的会客室内，杨峰韩掰了一块饼干递给森森。宾客散去后，狼堡的氛围安静下来，两人聊天的声音也跟着压低了。
“计划安排的怎么样？”
“嗯……有点棘手。”杨峰韩喝了一口茶，他一直惦记着别的事情，在宴会上实在没心情吃东西，“他不太听话。”
森森皱眉：“你没告诉他？”
杨峰韩轻笑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吗？”
森森显然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正色道：“事关重大，你们这里千万不能有闪失。”
“我知道。”杨峰韩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听说你们打算处死那两个人类？”
森森道：“不是打算，已经处死了。”
杨峰韩手上的动作没停，眉眼中却隐约流露出几分思索，缓声道：“后天军团的那帮人就要上来了，记得提醒满月大人把人头挂高一点儿，最好让他们一眼就能看见。”
森森疑惑：“挂人头？”
“嗯，这是我们人族的特殊手段，叫做杀鸡儆猴，有了这两个先例，以后很长一顿时间都不会有间谍敢来窃取情报了。”杨峰韩又灌下一口茶，可算是吃饱了，他瞥了一眼森森手里没动过的半块饼干，“你不吃吗？不吃也给我吧，曲奇姐的手艺真不错。”
第二天清晨，两颗人头被悬挂在了天雪山顶入口处的大门边上，随着寒风有规律的左右摇摆，跟两个红灯笼似的。
“听满月说，这是你的提议？”云升开会的路上听人提起这件新鲜事，哪怕不顺路也要跑过来观摩一番，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评价道，“人族的手段还真是独特。”
杨峰韩：……
谁跟满月说的要挂在大门上啊！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杨峰韩一回头，就看到了天泽带着任逸和森森，三人的目光也落在随风摆动的人头上。好好好，妖王都这么有好奇心吗？
祭祀倒计时两天，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给参与祭祀的晚辈们讲述规则要领的，四大妖王的部落算上妖王本人，各有10个名额，其余部落的20个名额是通过比试选拔的，这20个妖族中，1个是训练场的三星首席，剩下的19个是四星前列。
雪晴说得没错，任逸闯上了三星首席的位置之后果然没人敢来跟她抢，这两天总算是清闲下来。
天泽指着上方的人头，语气平静下透着一丝诡异：“满月挂的？”
云升颔首，顺势把杨峰韩推出去：“听说这是人族的传统，小杨提议的。”
天泽挑眉，他在人族的这几百年里虽然不能说无所不知，但也算是博览群书了，怎么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地方的习俗是拿人头当灯笼？这玩意儿难道能镇宅？
杨峰韩慌乱间对上了任逸的目光，双方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算了吧。杨峰韩默默咽下了解释的话，总不能要求满月再把人头取下来挂到其他地方吧？那可就真成装饰灯笼了！
往年的四星前19名基本没什么变动，因此首次参加祭祀仪式的妖族占了三分之二。人数虽多，却也很容易看得出其中哪几位更受重视，比如跟在云升身边的杨峰韩，再比如天泽身边的两个亲传弟子。
三人早就不是初来乍到的愣头青了，两位妖王走在前面聊天，三人隔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任逸道：“江远的伤怎么样了？”
“你怎么一见到我就打听江远？咱们俩的交情就止步于此了吗？”杨峰韩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上浅浅的伤疤，“我给他安排了最了解人族的医生，目前已经好多了。”
任逸解释：“军团的人要来了，如果能赶在他们离开之前把江远找出来，肖飞就能带着他一起回去了。”
杨峰韩挑眉：“你不回去？难不成昨晚的聊天当真了，你真想加入我们？”
“想什么呢，就算要加入，我也是加入虎族或者树族！”任逸道，“我怀疑调查部出事了，部长不让我回去，但他没说让肖飞也留在这里，所以我想让她早点回去看看情况。调查部的两位特级战士都在天雪山，单凭王澳辉他们……恐怕斗不过军团。”
杨峰韩道：“你确定是军团对调查部下手的？”
任逸摇摇头：“我只知道部长去过一次帝都，听那边的植物说，他回来以后精神状态就不对劲。部长不是冲动的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调查部确有威胁，他不会给我传递这种消息。可惜我的植物只能进行单向联系，他们听不懂植物的语言。”
杨峰韩道：“为什么不试试手机？”
任逸苦笑：“我的手机电池在上山的第二天就被冻死了。”
“充电啊。”
“这地方哪儿来的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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