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数据还是不对……”师弟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的，趴在实验台上闷声崩溃。
“重新合成的那一批？”林翊低头注视自己手上的实验，搭着背后师弟的话。
“是啊，数据完全不对，我上一批明明也是用这个方法合成的。”
“打个谱看看。”
“……我抢不到。”师弟气若游丝。
林翊停手，直起身活动一下脖子，回头瞥了师弟一眼：“你是幼儿园文凭吗？”
师弟被噎得端正坐姿，嘶了一声：“师兄，不要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你想多了，我是在看垃圾制造商。”林翊归类放好玻璃器皿，准备组装柱子，“你跟师妹说，请她帮你吧。”
“许……她哪有空管我。”师弟硬生生咽下一个称呼，嘀咕了一句。
“我不是幼教，再闹别扭你就回学校去。”林翊不得不开始思考，这小子还要发多久的牢骚？待会儿要是影响他过柱子，说什么也得揍一顿。
师弟急了，往实验室门口探头探脑瞧了一会儿，凑到林翊身边靠着通风橱压低声音：“师兄，我不是不愿意叫师姐……好吧一开始确实是。但是她去年发了两篇SCI，确实牛，我服。”
“给你一分钟，说完赶紧滚回去分析你合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林翊长叹口气，所以他不喜欢带学生。
“师兄，别急啊师兄。你不觉得她的进度很奇怪吗？她今年到现在都没进实验室，一直在写论文，按她去年的速度，怎么可能一篇论文写这么久？”
“你找到她什么把柄了？”林翊双手离开柱子，以防待会儿逮师弟的手不够快。
“我发现她没有认真写论文。”师弟一脸凝重。
这什么废话？林翊面无表情转向师弟：“你从不摸鱼吗？”
“不是，唉，不是那种，师兄，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我发现她写论文的时候还开着另一个文档，在写小说。”师弟挤眉弄眼，企图用表情传递信息。
“她还有副业？我回头提醒她一下，所里的电脑画面主机能看到。”林翊点头，手机摸鱼没问题，电脑确实要注意点。
师弟瞪大了眼睛，半晌后才组织出语言：“我去，师兄，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怎么没说！”
“你也没问啊。”林翊抬起手腕向师弟示意，“一分钟到了，干你的活去。”
“最后两句，马上说完，师兄你就不好奇她写的是什么吗？她在写那种男人和男人的……”
“人小姑娘搞点业余爱好，你偷看还这么多意见。”林翊倒吸一口气，脱下一边手套去拿师弟的后脑勺，把人往实验室外面推。
师弟一边被林翊按着走，一边挣扎着继续发言：“她写的是你啊师兄！难道你没意见吗？”
林翊停下脚步，收回手不再碰师弟，冷静询问：“另一个男主角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要是我我当场就跟她理论了！”师弟反应激烈。
“不是你就行。滚吧。”林翊挥挥手，回去过柱子了。
……什么意思啊！师弟挠头，有心想问问林翊师兄是不是嫌弃他，又不敢真的开口。
再多嘴真的要被赶出研究所了。师弟垂头丧气回了公共实验室，悼念自己失败的产物。
过柱子是一件极其枯燥的工作。林翊习惯性地分心二用，一边分离产品，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他说了要请严入海吃饭，就必须要把这件事安排进行程里。
严入海是一个演员，他在榕城是因为他现在的剧组在榕城取景。剧组在研究所取景一共三天，明天就结束了，如果接下来的拍摄不在榕城，再想请他吃饭就有点麻烦了。
而且严入海演的角色是配角，他专门提前来研究所学习，说明这个角色的身份是学者，研究所里拍摄的应该是他的主要戏份。就算剧组接下来在榕城换个地方继续拍摄，万一严入海提前杀青离开呢？
严入海家境挺好的，居然很会按摩，下次问问他怎么学的……
林翊随风乱飞的思维倏然收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先确认柱色谱情况良好，林翊掏出手机，是严入海发来的消息。
江流：[位置信息]
江流：我之后在这里拍戏，好像离你挺远的。
飞羽：还好，也就是地铁4转1转2转5。
江流：……真远啊。
飞羽：离我租房比较近，都在5号线上。
江流：你要请我吃家常菜吗？
飞羽：你吃得下也行。
江流：总不会有毒吧？
飞羽：没有，但非常难吃。
林翊瞥了眼单手点的板，手机锁屏丢回兜里，飞快处理柱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提起他住的租房。
大概是走神吧。林翊摇头，他有点思维散漫了，还在上班时间，这不好。
另一边，严入海也没空继续回复消息了。
他的戏份集中拍摄一个月就能杀青，这一个月里不算轻松。
严入海的戏路基本上局限于主角的跟班、下属或正派线索角色，他的路人缘不错，但没什么自己的粉丝。倒是有些热爱二创剪辑的影迷觉得他演的角色在二创中很好用，戏称严入海为忠犬专业户。
这次的角色也是差不多类型，严入海扮演的学者手握关键技术信息，一开始平平无奇，随着剧情的进展在各方角力之间周旋，最后及时把信息交给主角，推动主角进化后主动下线。
这样的角色有不同的演绎方式，换别人有可能演成白月光，但交到严入海手里，最后表现出来会更偏重家国情怀和人类大义。
严入海对外一直表示自己没有微博官号，希望大家专注作品，但私下他也是会上网冲浪的。他的粉丝大概是少有的会抱怨演员毫无绯闻的粉丝，以前的严入海还挺爱看粉丝从犄角旮旯里找饭吃的。
至于现在……严入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早上拿给林翊的衬衣是这回带出来的衣服里他自己最喜欢的一件，他既希望有人能够发现他的小心思，又担心影响到林翊平静的科研生活引起反感，毕竟他还没有追到林翊。
不，准确地说，严入海还没有开始追林翊。
现在还太早了，严入海想，至少要在林翊心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他才敢阐明自己心中的喜欢。
而现在，严入海必须藏好一切越过友谊界限的心绪。只要让林翊知道严入海非常欣赏他这个朋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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