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谷中虽无草木，但怪石颇多，不知是原先就是如此，还是后来人为搬来的。座座怪石形状各异，形成了一片石林。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石林中来回穿梭，陆简常常已离前面的黑衣人极近，却又在转过几块石头后被拉开了距离。这次再转过几块石头，他直接失去了黑衣人的踪迹。
那人的轻功略次于自己，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脱身。
有蹊跷！
陆简来来回回将那块地方看了又看，终于发现那块巨石实则是呈“品”字排列的三块较小的石头。石间的缝隙极窄，侧着身子倒也勉强可以通过。等侧着身子绕到第三块巨石后面，陆简看到了一条被人为踩出来的小道。这小道掩于山后，唯有经过此块怪石方可瞧见。
相较谷中的寸草不生，山上的情况要好上一些，星星点点还能看见些绿意。陆简走得万分小心，但是这一路却是出人意料的顺畅。
半山腰有一个山洞，曾是那条大蛇的洞穴，此时也早已被焱扬山众人所占。
陆简放轻脚步，小心地接近山洞，果然听到洞穴里传来了说话声。
“那老东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害得咱们好找！你说他会不会已经逃出谷了？”
另一人道：“肯定不会，谷口每时每刻都有兄弟们守着。他要是逃出去早就被发现了。”
“哎，他们都出去了，就剩咱俩在这，到时候机关一发动堵住去路，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谁叫咱俩是最后一次检查的人。亏得是头领发现的，若是叫先生知晓，你我都讨不得好。”
“先生……”那人似听到了什么极为恐怖之物，声音都变得颤抖。
“那人吃了药，意识不清，肯定走不远。别休息了，咱们再去找找。”
洞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眼见那两人就要出来，陆简正要后撤，便听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后路被堵，陆简一个纵身跃到了山洞的另一侧。另一侧是是一块很小的空地，无遮无拦，无论是正要出山洞的两人，还是上山的人，只一眼便能瞧见他。
只能另寻它路，陆简探头往山下看，只见整个山壁仅剩几颗已经枯死的树木，也不知道能不能攀附，而且距离也有些远，倒是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台，离得稍近。不过那石台上还趴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看样子就是那两个焱扬山要找寻之人。
那石台极窄，除去一个人趴着的地方，只有石台边一小块可以落脚，不小心就会跌落谷底。不过此时由不得陆简再犹豫，他心一横，纵身跃下。他跳得急，位置没选好，只有右脚脚尖碰到石台，而后整个身子向后栽去。陆简脚尖发力，在石台上一蹬，借力凭空转了一圈，两手搭在石台边上，接着提气一步窜上了石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若非亲历，绝不知方才的危险。
陆简站上石台，先将趴着的那人翻了过来。这翻过来一看，不由让他心中一惊。因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柳岸甫。只是柳岸甫现在衣衫褴褛，骨瘦嶙峋，面色苍白，不似人样。再观他双目紧闭，陆简寻思先前听到那两人说他吃了药，意识不清，瞬间想到雨若曾给他的甘香玉清丸。虽不知这甘香玉清丸是否有用，但总可一试。
果然，不多时，柳岸甫咳嗽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乍见陆简，柳岸甫显得很是激动，用嘶哑的嗓音喊道：“太好了，是你，你没被困在石殿里。”
陆简急问：“石殿？”
柳岸甫喘着气艰难地说：“我听他们说，只要你们一进去，就打开机关，让你们葬身石殿。我就是逃出来，就是想阻拦……”
陆简大急，道：“不好，沈浪他们还在里面。咱们先想办法下山，然后去救他们。”
柳岸甫颓然地摇了摇头：“我这身子已经废了。你还是自己想办法走吧。”
“不成。”
陆简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柳岸甫抓住了手。
“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卿卿。我就她这么一个女儿。”
“卿卿她……”
不等陆简说完，头顶就传来了一人哈哈大笑：“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不仅找到了这个老家伙，还附带了一位贵客。”
话音未落，这人已执剑而落，气势汹汹。陆简只来得及举起剑鞘。只听“铛”一声，借着下落之力，剑鞘相击之势极大，那位焱扬山一个后翻卸去力道，才站在了石台之上。陆简可就倒霉了，他本就站在石台边，一击之下一脚踏空，直直坠落而下。
亏得石台下方正好有一颗枯树，才使得陆简没有葬身谷底。
陆简刚在枯树上稳住身影，就瞧见柳岸甫从自己身侧落下。他来不及多想，一手抓住树干，一手拽住了柳岸甫的衣袖。
枯树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石台上的那位焱扬山看的分明，哈哈怪笑道：“我这就来帮你一把。”
“住手。”
是他？呵止的声音陆简太过熟悉，那是他以前天天都会听到的声音。但是怎会是他？他不是……
“这枯木支撑不了许久，留他们自生自灭吧。”
这人似乎在焱扬山中地位不低，他话一出口，那位焱扬山当即应了一声，飞身越回了山腰。
陆简伸长了脖子，试图看清他的表情，以明白他的意图。既然他想杀了自己，又为何不给自己一个痛快。
枯树吱呀直响，眼见就要折断。
“陆简，答应我。”柳岸甫的声音唤回了陆简的思绪，“替我照顾好卿卿。”
“柳……”
陆简阻止不及，柳岸甫另一只手握住那只衣袖，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出最后一记破心掌。掌风所及，衣袖应声而断。
“世伯！”陆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岸甫坠落，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等陆简多想，他整个身子猛地向下一坠，与此同时，细碎的尘土滚落而下。原来枯树经不住这般折腾，本就不甚牢固的根系又被拽出了一截。这下，连一个人的重量都要禁受不住。
陆简忍住心中的悲痛与愤怒，手上发力，跃上枯树树身，而后用力一蹬，借力再次攀上那处凸出的石台。枯树也在这一蹬之下，彻底从岩壁上连根拔起，落下谷底。
再次回到山腰，已经不见那几位焱扬山的身影。陆简虽有心去问个清楚，但此刻将沈浪他们救出才是关键。他不多停留，直往山中小道而去。刚走几步，一个人影闪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那黑衣人。
“你以为你走得掉？”
再见此人，陆简猛然惊觉自己有怨有气，却唯独没有恨。
“阿彻……”短短两字，已包含了千言万语。
见身份已被识破，陆彻直接摘下面纱，冷笑道：“怎么？没想到是我？为何不是我？就因为我是你弱小可怜的幼弟？”
“我从未这么想过。”
“你没想过？”陆彻怒道，“你们每个人都这么想。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那种怜悯的眼神。”
“对不起。”
陆简的道歉使得陆彻的情绪更加激动，大叫道：“你知不知道我更讨厌你这种明明不知道自己为何错了，却因为别人的一句指责轻易道歉的样子。”
陆简默然，对于这个弟弟，他始终心中有愧。
陆彻看着他，情绪渐渐平复，冷冷道：“你知道吗？我恨你。我恨整个陆家。”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为何恨。”
“因为……”
陆彻打断他的话，接道：“因为是你爹杀了我娘。”
“什么？”陆简彻底呆住。他所知道的一直是婶娘毒死爹爹后，羞愧自杀，却从未听说是爹爹杀了婶娘。
“陆成逸发现自己中毒后，就明白了是谁想杀他，而且他也清楚我娘下一个要动手的就是你，于是他杀了娘亲。娘亲决定动手之前曾嘱托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所以，我才编了一个慌。”
陆彻清楚地记得当初那一剑是如何划向自己娘亲的脖颈，六岁的自己又是如何伤心害怕地边哭边将娘亲的尸体拖到屋外，才跑去告诉陈伯那个谎言。陈伯当然不会想到六岁的小童竟然会说谎，他说的有些吞吞吐吐不清楚的谎话也被理解成了吓坏了。这个谎言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陆彻定了定神，继续道：“你也不知道，娘亲第一个下手的是谁？”
“谁？”陆简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你该不会真的认为你娘是因为你身体才会越来越坏的吧。其实，是我娘偷偷下了慢性毒药。毒死她后，娘亲又对陆成逸下手，可没几次他已经开始警觉。于是娘亲才会决定在自己被发现之前下狠手。”
“娘，娘……”一想到自己的娘亲，陆简不由心中大恸。
“现在，该轮到我取你性命了。”陆彻见陆简失神，毫不犹豫，一剑刺出。
“铛。”这一剑未能击中陆简，而是被他手中的剑鞘架住。陆简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经恢复了平静。
“有人对我说过，人应该往前看。”
拔剑出鞘，剑锋相交。
陆简剑花越舞越密，动作行云流水。陆彻不敌，只得步步退却。陆简瞅准一个空隙，一剑刺中陆彻肩胛骨。陆彻吃痛，手上的剑“铛”一声落在了地上。
“看来，现在轮到你报仇了。”陆彻闭上双眼，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失落还是释然。不过，他预料之中的剑却迟迟没有落下。再睁眼，只能看到陆简下山的背影。
“我伤你，让你不能继续为虎作伥，因为你是我弟。但是，我也不会杀你，因为你是我弟。咱们的帐，回去再说。”
陆彻沉默许久，在快要看不到陆简身影时，说出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话：“机关在西南。不过，已经迟了。”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陆彻知道，他一定听得到。
陆简是听到了，所以他一下山便直奔石殿的西南方。
机关已经发动。石殿的西边已经塌了大半，幸好装有机关的西南角还能勉强进入。不然等西南角也湮没在废墟中，便再也无法阻止石殿的倒塌。机关是一个极为简单的转轮。陆简没时间犹豫，左转转不动，直接右转。
“咔咔”两声，转轮契合，倒塌应声而止。但只是片刻，石殿又剧烈地抖动起来，转眼西南角也完全塌了。
石殿中，倒塌停止的那一刻，七七最先高声欢呼起来，但她的兴奋很快就被浇灭了。沈浪微微叹了一声：“果然。”
雨若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连一年的时间都没了。”
这声叹极轻，几乎淹没在了倒塌的震动声下。
之前还奄奄一息的众人经过雨若的针灸终于恢复了气力，肖克青感叹道：“果然咱们只能命丧于此。”
“这倒未必。”
沈浪这话又使众人来了精神，不等他细说，殿顶上便传来了呼喊声。
“沈浪，七七，雨若，你们在哪？”
“是陆大哥。”七七最先蹦了起来，“我们在这！”
陆简循声飞快地来到这里的殿顶之上，蹲下说：“对不起。我找到了机关，还是迟了。”
沈浪摇了摇头，说：“这不怪你。此石殿墙壁、横梁互相依托，一处倒塌，处处塌陷。所以即便关了机关也无用。”
“那怎么办？”众人顿时急了。甚至有人说：“早知如此，还不如别弄醒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好些。”七七听了这话气得直跺脚，要不是沈浪拦着，她肯定得过去理论一番。
相比之下，雨若淡然许多，站起身，抬头，看不清陆简的脸仍望着他的方向，缓缓开口：“你的左脚落地声比右脚重。受伤了？”
“倒塌的前一刻从墙角钻出来时被石头碰了一下，不碍事。倒是你们，已经快塌到这里了。”
沈浪依旧不急不躁，道：“不急。”
陆简却更是着急，道：“怎么不急？”
“等塌到这里，才是我们的活路。”
陆简听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沈浪解释道：“这石头质地坚硬，寻常外力不可破。除非借助其崩塌的内力，才能使巧力破之。”
其实也亏得方才陆简暂停了机关，使得石殿再度崩塌时方向有所改变，方露出此处破绽。
陆简恍然道：“你的意思是……”
沈浪指着陆简此时站着的地方，道：“届时，你我上下合力，齐击此处。这里必定会比别处先出现一个缺口，我们可从此逃出。不过大家注意务必抓紧时间赶紧走。”
此计虽可逃脱，但时间极短，不可谓不险。不过现在也别无他法，众人像是一眼，点头应下。沈浪也再三嘱托七七一定要在自己身侧，不可离开。
石殿倒塌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陆简就感觉自己在石梁上几乎要站立不住。
“现在！”
两剑齐出，顶上的石梁应声而断，其余的石梁也跟着纷纷开始断裂。沈浪毫不迟疑，抱着七七率先跃出，其余人等紧随其后。雨若躲开了落下的一块石头，就瞧见石梁上的缺口又扩大了一圈，以她的轻功是无论如何也跳不上去。便在这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陆简探头道：“快！”雨若连忙跃起，抓住他的手臂。
陆简将雨若抛出去，自己却跳了下来。他若是没数错，出去的少了一人。果然，他一下来就看到了还没逃出去的许珂。
许珂受不住煎熬，为了得到所谓的解药什么都说，说得多，吃的就越多，对神仙散的依赖便越大，身体所受到的损伤也越大。虽有雨若银针刺激，意识恢复了，他的体力却始终跟不上，怎么也跳不上那个缺口，连躲开散落的石块都有些费力。
陆简找到他时，房顶石梁只剩下几根，墙壁也开始抖动。
“走。”
谁料许珂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颓然道：“我走不了了。”
许珂这副模样，让陆简不由想到了柳岸甫。他再次抓紧许珂的手臂，喝道：“跟我走！”
这次，许珂用更大地力气一把推开陆简。不等陆简再说什么，石梁轰然落下，淹没了许珂。一日间，第二次反被人救，陆简一下子忘记情况之危险，愣在当场。
“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走啊！”
熟悉的声音唤起了陆简的思绪。不知何时，陆彻竟到了他身边。
“走。”
回过神来的陆简很快稳定了心神。只是这石殿处处倒塌，几乎连站脚的地方都要没有，又哪里可以轻易出去。陆简念及陆彻有伤在身，一手拽住他的胳膊，一手持剑将落向二人的石块纷纷击碎。
陆彻仍由他拉着，自己来回打量，很快分清了方向。他反抓住陆简的胳膊，道：“跟我来。”
墙壁倒塌，之前封住门的巨石自然没了用处，到处都是路，也到处都没路。陆彻带着陆简躲过碎石，钻入还算完好的一处走廊。
“若我没猜错，那里的门应该可以打开。”陆彻拉着陆简，在廊中弯弯绕绕，他们所过之处，身后的走廊尽皆倒塌。两人只要稍慢点，便葬身石下。亏得陆彻对此地很是熟悉，所过之处无半点错，才比倒塌的速度快了一丝。
陆彻要去的那扇门位于东面，用得极少。加之今日柳岸甫失踪，匆忙间很容易被人忽略。事实也如他所料，机关按下，门果真应声而开。陆彻率先走到门口，回身冲陆简招手：“快走。”
这种说话的感觉让陆简觉得弟弟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心中一松，正要迈步，忽见门上巨石猛然坠落，直砸在陆彻肩上，掀起无数灰尘。
“阿彻。”
灰尘散去，出口没有被完全封死，陆彻也稳稳地站着。陆简欣喜地冲上前，心立刻就沉了上去。只见陆彻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脸上青筋暴起，正以全身的力气支撑着巨石不让它落下。
“我这就救你出来。”
陆简拼尽全身力气去推那巨石，巨石却如同嵌在了陆彻身上，纹丝未动。两侧的墙壁晃动得越发厉害，细碎的石块砸下，陆简就像是根本没有察觉一般。
陆彻嘶声喊道：“走。别管我，快走。”
陆简却像根本没听到的样子，仍旧推着石块。
“哥。”
这个陆简许久未曾听到的字，终于让他停下无劳的举动。
“哥。走。”陆彻好不容易挤出两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动。
陆简双手紧握，手上青筋暴起。他不甘，他愤怒，为何一次又一次，他都救不了他们，救不了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外面的人一直等到石殿完全倒塌，也没有看到陆简出来。
七七最先哭出来：“陆大哥他，他……”
雨若也红了眼眶，带着哭腔说：“真是个笨蛋。”
沈浪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悲痛却不比旁人少。
还是肖克青最先发现了缓缓走来的人影，叫道：“那，那，那有个人。”
“啊。”雨若尖叫一声，最先冲了过去。来人果然是陆简，他浑身都是灰，神情呆滞，无论雨若这么叫唤都不理睬。
“难道是失了魂？我试试。”雨若举起银针便要刺下。
“慢着。”还是沈浪看出了他心绪上的失控，“让他一人静静吧。”
便在这时，谷口忽然涌出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那位头领。只见他冷笑道：“你们该不会以为真的可以逃脱？”
沈浪答道：“我们既然能脱身一次，便能脱身第二次。”
“是么？”那头领一挥手，所有焱扬山众一齐冲了过来。
这边，最先冲出去的却是陆简。他剑势甚猛，只攻不守，只一个来回便去了三人性命。肖克青等人纷纷叫好，也冲了上去。他们恨极了此番在石殿中所受的折磨，手起刀落，凌冽狠辣。饶是焱扬山众各个武艺不俗，也被他们杀的步步退却。再有沈浪在其中策应，那头领左支右绌，始终讨不得好。
“撤。”那头领也是果断之人，眼见手下已折了大半，知道计策已然落空，再不留念，转身欲走。
“谁说你可以走。”陆简飞身而上。头领不料此剑来势如此之快，防备不及，被一剑刺穿了脖子。
其余众人见头领已死，心下惶惶，手中也没了分寸。像肖克青这种世家子弟江湖历练已久，那会错过这等时机，当即使出毕生绝学。直到焱扬山众不剩一人，他们才感觉胸中恶气得以舒展，纷纷仰天长笑。
沈浪注意到陆简虽杀了那头领，但眼中郁郁之色仍未消散，默默叹了口气，而后又对肖克青等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雨若银针虽能使他们精神振奋，但也只有一时之效。且第二次再用，效果便要折半，第三次再折半，以此类推。故而众人在效用散去之前，抓紧赶路。之后在效力完全消失之前，由沈浪选择了一个客栈住下。
抵制神仙散的诱惑只能靠自己的意志，雨若所能做的，也只是煎了几副凝神静气的药，送去了各人房间。等放下药罐，她才发现陆简仍一个人站在院子中。
陆简从来到客栈，便如同失了魂一般呆站着。七七担心他，催沈浪去瞧瞧。沈浪只在二楼望了一眼，便拥七七回了屋：“你师父已经去了，不会有事的。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
楼下，雨若走到陆简身边，思考许久，才开口道：“你别太难受了。”
陆简沉默。就在雨若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听到他缓缓道：“阿彻他根本不想杀我。他每一次都是在以他的方式救我。”
雨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应了一声。
“他就是个别扭的性子，我怎么会？怎么会不明白。”
雨若轻轻地抱住他。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师娘伤心时，师父就是这么安慰她的。
“我今天，一个人都没有救到。”
“你救了我呀。而且，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我……我们都在你身边。”
雨若感觉到陆简也抱住了自己，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肩上，耳边能听到极低的压抑住的抽泣声。哭了。哭了的话，心里会舒服些吧。但是哭太久又会伤身。所以自己是应该安慰他别哭，还是让他继续哭呢。雨若想不明白，干脆什么也不做，任其自然。
这一哭如同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陆简哭了许久，直到心中的抑郁、悲痛都虽眼泪流尽，陆简才终于停止哭泣。
“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
陆简松开雨若，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这丫头，安慰别人自己倒先睡了。也是，今天肯定是累坏了。”陆简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拥入怀中，也不管她根本听不到，用极轻的声音说，“你千万别喜欢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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