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班主任江锦瑜拿着这次开学考试的考场安排表走进教室。
余潇潇抬起头，看见江老师把一张纸贴在公告栏上，粉笔灰从她指尖簌簌落下。
“这次考试的考场安排出来了，早读结束后自己来看，”江锦瑜推了推眼睛，“这次考试很重要，自主复习吧！”
教室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翻书声。
余潇潇翻开语文笔记本，她的余光瞥见林延正在低头转笔，提醒他：“确定不复习吗？”
林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余潇潇：“不想，反正我学不会。”
“我可以教你。”
她说话的时候朝他笑了笑，笑起来很温柔。
林延看了一眼她那满满当当的笔记：“算了吧，你自己学你的去。”
“没关系，你要是没有笔记的话，我的笔记可以借给你。”余潇潇把自己的笔记推了过去。
林延的目光落在余潇潇推来的笔记本上，纸页边缘贴满了彩色标签，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重点部分还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做了标记。
“看不懂。”
余潇潇愣了一下，随即把笔记本又往他那边推了推：“哪里看不懂？我可以解释给你听的。”
“所有，”林延把笔记本推了回去，“所以没必要，而且我不想耽误你时间。”
余潇潇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啊……没关系的，不会耽误我，我不介意。”
林延的目光在余潇潇认真的表情和那本密密麻麻的笔记之间游移，教室里嘈杂声音仿佛突然远去，只剩下眼前这个固执地要把笔记塞给他的女孩。
“为什么？”他突然问道，声音比平时低沉。
余潇潇眨了眨眼：“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让我学？”林延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又不是一学就会的人。”
“因为……”她轻声说，“我觉得你不是笨蛋，也不是学不会。”
林延想起之前被老师当众说“没救了”的那天，想起父亲失望的眼神，想起继母小心翼翼不敢过问的成绩单。
“而且，”余潇潇补充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突然又把笔记本推过去：“看这里，”她指了指一处笔记，“我有预感会考这个知识点，我教你。”随后便开始讲解。
林延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听她讲解，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左耳进右耳出。
“懂了吗？”讲解告一段落，余潇潇期待地看着他。
他竟然听懂了，林延沉默片刻，他心里突然有个算了学一点的念头：“嗯。”
前座的严楠回头看了一眼，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家伙竟然学习了？
丁逸只是开了会小差，随便往他们那看了一眼，见到了他从未见到的一幕：“我靠？”他过于激动，不小心爆了句粗口，全班目光却转向他。
江锦瑜听到动静，让他安静。
丁逸迫不及待和周围同学分享所见，这让好几个同学纷纷看向林延。
这件事全班都知道了。
一下课，严楠凑了过来：“潇潇，啥情况？”
余潇潇呆住了：“什么？”
严楠看了看还在座位上的林延，拉着她往教室门口去。
走廊上，严楠把余潇潇拉到拐角处，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给林延灌了什么**汤？他居然开始学习了？”
余潇潇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借他笔记而已。”
“笔记？”严楠夸张地瞪大眼睛，“他一般不拿别人笔记的。”
余潇潇本来要回话，只见范嘉从隔壁班出来：“喂南瓜！”他走了过来，“你在哪个考场？”
“啊！我忘了看考场，潇潇，咱们回去看看考场号。”
两个人回到班里，旁边围满了人。
挤进人群，余潇潇踮起脚尖寻找自己的名字，她在2号考场，座位号16。
突然，她的视线停在了某个熟悉的名字旁边，林延3号考场，座位16。
2号考场就在3号考场隔壁，这意味着他们考试时只隔着一堵墙。
“找到没？”严楠在旁边催促。
“嗯，2号考场。”余潇潇收回目光，不经意地问，“你呢？”
“4号。”
两个人的对话被站在外面的范嘉打断：“你俩看完了没？”
严楠听到范嘉的声音一下子就来气，拉着余潇潇一起出去：“急什么急？”
范嘉笑了笑：“急着想知道嘛！你们在哪个考场？”
“我4号，潇潇2号。”严楠没好气地回答，“你呢？”
范嘉突然激动起来：“没想到吧南瓜，我又和你一个考场喽！”
严楠一下子就急了，恼羞成怒：“范嘉你故意的吧！”走过去想揍他。
范嘉往后躲了一下，脸上还挂着欠揍的表情。
余潇潇看着两人打闹的背影，嘴角上扬。
“你们玩，我先去考场了。”余潇潇说完转身回教室把复习资料装回书包，就要奔向考场。
她发现林延还没走，窗外有束光正好打在林延的脸上。
“林延，”她开口，“考试加油！”
林延抬起头，对上她那清澈真诚的目光，下一秒她对他笑了笑。
“考试加油。”他声音说得更轻。
余潇潇收完东西准备离开，身后的声音叫住了她。
“你在2号考？”林延问她。
余潇潇转过身：“嗯，”她攥紧了书包带，“在你隔壁。”
林延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那一起？”
“好啊。”
2号考场刚好就在楼下，走廊上基本上都是在复习的，偶尔有几个男生在追逐打闹。
“那……我先进去了？”余潇潇抱着语文书，“复习一会就开考了。”
“好。”林延转身去了隔壁考场。
2号考场里没有很多人，现在进来的大多数是在专心复习的女生，余潇潇是其中一个。
她翻开语文书准备复习时，感觉有人在慢慢靠近，她抬眼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在她面前。
是江枫，和她一个考场。
“余潇潇？”江枫把书包放在她后面的座位。
余潇潇认出了他：“你是江枫？”
“看来你认识我，我还以为新同学没这么快认识我。”他笑了笑。
“因为听说过你。”
“听说过我？”他的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好奇，“都听说我什么了？”
余潇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想起严楠说过他们复杂的家庭关系：“你成绩好……”
江枫往座位上一坐：“其实还好，”他推了推眼镜，“刚刚早读的时候，林延在复习，是因为你吗？”
问题来得太突然，她只好回答：“我就借了笔记给他而已。”
“没事，我就问问。”
考场里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嘈杂的说话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余潇潇看了一眼，发现江枫正在整理笔记，他的字迹和林延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工整。
“对了，”江枫突然抬头，“他平时不爱学习，性格可能比较……没什么，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不过我还是挺希望你能帮帮他的，毕竟好像只有你能让他学习了。”
余潇潇愣住了。
江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温和：“不管怎样，谢谢你。”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余潇潇突然问。
“我们关系一般般。”
余潇潇没有再问。
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铃声才响起，考场里已经坐满了人，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
下发试卷后，余潇潇把注意力转回试卷上，但脑海中仍回荡着江枫的话。
余潇潇发现试卷上果然出现了她给林延讲解过的知识点，她想起他认真听她讲时，还有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懂了”。
3号考场要比其它考场更大，人也是最多的。
林延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认真把题写出来了，甚至有道题是余潇潇刚教他的，不过他也还是像往常一样没写几道题就不写了。
他不想等了，直接拿起卷子往讲台上一放，他提前交卷了，再正常不过了。这个学校基本上很多老师都认识林延，没人管得住他，所以也只有他能提前交卷了。
林延走出考场时，走廊上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经过2号考场的时候，他朝里面瞟了一眼，刚好看见还在写题的余潇潇。
他准备接着往前走，余潇潇也看他了一眼。
许久后，考试结束，铃声响起。
余潇潇放下笔，看着自己写得满满的试卷，心里莫名踏实了许多，收拾好东西就走出考场。
“余潇潇！”严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小跑着过来，“语文最后那道大题你写了吗？我完全没思路！”
范嘉跟在后面，一脸幸灾乐祸：“我就知道南瓜你不会写！”
“范嘉你走开！”严楠伸手就要掐他脖子。
范嘉却灵活地躲到了余潇潇的后面，脸上还挂着死欠揍的笑容：“潇潇姐救我！”
余潇潇被夹在中间，似乎已经习惯了两人打打闹闹。
严楠挽着余潇潇就要走，对范嘉翻了个白眼。
走廊上，余潇潇被严楠拽着往前走，身后还传来范嘉夸张调侃声。
“所以那道题你到底写了没？”严楠不死心地追问。
余潇潇正要回答，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延正靠在走廊尽头的栏杆上，低头看着手机。
“写了。”余潇潇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不自觉地往那边飘，“就是……那个夙兴夜寐。”
“啊！”严楠懊恼，“我完全没复习到！我以为不考这个！”
范嘉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我知道！就是早上起得比鸡早的意思！”
“滚！”严楠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语文要是能超过我就不错了。”
余潇潇忍不住笑出声，却发现林延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看着他们这边，他的目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亮。
“我去下洗手间。”余潇潇突然说，把书包塞给严楠，“帮我拿一下。 ”
她快步穿过走廊，往林延的方向去时，就见江枫向她招手。
“余潇潇！”江枫走到她面前，“抱歉休息时间突然来找你。”
余潇潇停下脚步“没关系，你说吧！”
江枫犹豫了一下：“我观察有一段时间了，其实就是想来谢谢你，林延和你相处起来好像和别人不一样。就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继续帮他改变点什么……比如学习。”
余潇潇愣了一下，他知道江枫很想帮他，但就是因为自己办不到所以才来找她。
“是吗……我真的只是借笔记而已的。”
江枫的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但他收下了，这很特别。”他顿了顿，“从小到大，他都不接受别人的帮助。”
“我能帮你，我尽力帮你。”她轻声说。
“谢谢了，”江枫点点头，转身离开时突然又回头，“对了，他英语最差。”
余潇潇看着江枫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得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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