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时，沈流萤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了朝堂之上。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却丝毫不减威严。云望舒站在珠帘之后，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挺拔的身影。
"兵部侍郎何在？"沈流萤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一名中年官员战战兢兢出列："臣在。"
沈流萤指尖轻敲龙椅扶手："朕记得，兵部调兵印信共三枚，分别由尚书、侍郎和郎中掌管，是也不是？"
"回陛下，正是。"
"那这一枚，可是你的？"沈流萤一挥手，宁霜捧着一个锦盒走到兵部侍郎面前，盒中赫然是一枚沾血的印章。
兵部侍郎扑通跪下："陛下明鉴！臣的印章一直随身携带，绝无可能..."
"是吗？"沈流萤冷笑，"那这是什么？"
宁霜又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上面盖着清晰的兵部印信，内容竟是调集边境守军换防的密令。
朝堂上一片哗然。这份密令若被执行，北境防线将出现巨大缺口，正好给突厥可乘之机。
兵部侍郎面如土色："这...这不是臣所为！"
"查。"沈流萤只吐出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退朝后，云望舒在回廊拦住沈流萤："你一夜未眠，就为查这个？"
沈流萤眼中血丝隐约可见："阿姐，这不是小事。兵部印信能被人盗用，说明宫中还有我们没挖出的内鬼。"
云望舒伸手抚平她衣领的褶皱："那也不能不顾身体。"
"我没事..."沈流萤话未说完，突然身子一晃。云望舒急忙扶住她，触手却是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云望舒惊呼，立刻唤来宫人，"传太医！快！"
沈流萤还想逞强，却被云望舒一个眼神制止。这位温婉的皇后难得强硬，直接命人将皇帝扶回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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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沉璧匆匆赶到时，沈流萤已经躺在龙榻上，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云望舒正用湿巾为她擦拭额头，眼中满是忧色。
"怎么突然发热？"崔沉璧一边把脉一边问。
云望舒低声道："连着几日没好好休息，昨夜又冒雨去查案..."
崔沉璧皱眉："忧思过度，外感风寒。"她从药箱取出银针，"我先为她施针退热，再开副方子。"
银针刺入穴位，沈流萤的眉头渐渐舒展。崔沉璧收针时，发现云望舒一直紧握着沈流萤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皇后娘娘别担心，陛下底子好，很快就能恢复。"崔沉璧宽慰道。
云望舒勉强一笑："辛苦你了。"
崔沉璧开好药方正要离开，却在门口被宁霜拦住。
"她怎么样？"宁霜声音压得极低。
崔沉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宁统领这是在关心陛下，还是...关心我熬夜诊治？"
宁霜耳根微红："正经点。"
"放心吧，只是普通风寒。"崔沉璧忽然凑近，"倒是你，眼圈都黑了，昨晚又没睡？"
宁霜别过脸："有任务。"
崔沉璧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安神香，睡前点在枕边。"
宁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崔沉璧趁机在她手心挠了一下，惹得宁霜瞪大眼睛。
"崔、沉、璧！"宁霜咬牙切齿。
崔沉璧已经笑着跑开了，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长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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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沈流萤的热度终于退了。她刚能下床，就迫不及待地召见了宁霜。
"查得如何？"沈流萤声音还有些沙哑。
宁霜呈上一份密报："兵部印章是被人仿制的，手法极为高明。但我们在周尚书之子周琰的别院中，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封没有落款的密信，字迹却与前朝余孽常用的暗号如出一辙。
沈流萤眼神一冷："周琰...看来周家不止一个吃里扒外的。"
"还有一事。"宁霜压低声音，"北境密探来报，突厥可汗病重，其子阿史那律急于立威，很可能在近期大举进攻。"
沈流萤猛地站起身，又因头晕扶住了桌角："赵扶摇知道吗？"
"已经通知了。但..."宁霜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柳明川建议我们暂不要打草惊蛇，他想...设局。"
沈流萤挑眉："哦？"
"柳公子认为，朝中内鬼与突厥联系必有固定渠道。若我们假意中计，或能一网打尽。"
沈流萤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这书生，倒是有胆识。准了。"
宁霜领命退下，在门口遇见了端着药碗的云望舒。两人对视一眼，宁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云望舒便明白沈流萤又要不顾身体处理政务了。
"阿姐..."沈流萤一见云望舒，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
云望舒将药碗重重放在桌上："喝药。"
沈流萤乖乖喝下那碗苦药，眉头都没皱一下。云望舒脸色稍霁，在她身边坐下："北境有消息了？"
"嗯。"沈流萤简单复述了宁霜的汇报，"我打算..."
"你打算亲自去北境。"云望舒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
沈流萤一怔："阿姐怎么知道？"
"我还不了解你？"云望舒苦笑，"每次边境有战事，你都恨不能亲临前线。上次江南遇刺的教训还不够吗？"
沈流萤握住她的手："这次不一样。若内鬼不除，后患无穷。我必须..."
"我必须跟你一起去。"云望舒斩钉截铁地说。
沈流萤愣住了："这太危险..."
"要么一起去，要么都别去。"云望舒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选吧。"
沈流萤望进那双执着的眼睛，终于败下阵来："好，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一旦有危险..."
"我会保护自己。"云望舒轻声承诺，"也会保护你。"
两人相视一笑，额头相抵。窗外，初夏的风拂过御花园，带来阵阵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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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夜，崔沉璧正在药庐忙着准备各种应急药物。宁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么晚还不睡？"崔沉璧头也不回地问。
宁霜走进来，默默帮她分装药粉："明天我随驾北行，你...留在宫里。"
崔沉璧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行，我要一起去。"
"太危险。"
"你们不需要太医随行？"崔沉璧转身，眼中闪着怒意，"还是说宁统领觉得我是个累赘？"
宁霜抿了抿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崔沉璧逼近一步，"宁霜，看着我，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宁霜抬眼，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竟有一丝慌乱："我...会分心。"
简单的四个字，让崔沉璧瞬间熄了火。她怔怔地望着宁霜，忽然笑了："你担心我？"
宁霜别过脸，耳尖通红。
崔沉璧伸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转回来："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会分心。"宁霜艰难地重复，"保护陛下和皇后是我的职责，但如果你在...我会..."
话未说完，崔沉璧已经吻了上来。这个吻不像以往那般戏谑轻挑，而是带着某种决绝的炽热。宁霜僵了一瞬，随即生涩地回应。
"带我一起去。"分开后，崔沉璧抵着宁霜的额头轻声道，"我保证不拖后腿。而且..."她晃了晃手腕，那里戴着一个精致的银镯，"我有这个。"
宁霜认出那是崔沉璧特制的暗器，内含剧毒银针。她终于叹了口气："跟紧我。"
崔沉璧灿烂一笑，又凑上去在宁霜唇上啄了一下："遵命，统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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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一队不起眼的商队悄然离开皇城。沈流萤扮作富商公子，云望舒则是随行的夫人。宁霜和崔沉璧伪装成护卫和侍女，其余暗卫分散在前后左右暗中保护。
马车内，云望舒正为沈流萤系紧披风："北境风大，小心着凉。"
沈流萤笑道："阿姐这样，倒真像个小媳妇。"
云望舒轻拍她手背："没个正形。"
马车忽然一顿，外面传来宁霜的低声警告："有人跟踪。"
沈流萤眼神一凛，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软剑上。云望舒却按住她，轻轻摇头，然后掀开车帘一角："几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外面是三个猎户打扮的男子，为首的赔笑道："夫人莫怪，我们想问问路。"
云望舒温婉一笑："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不如去前面镇上问差役？"
那猎户眼神闪烁，正要再说什么，宁霜已经策马上前，冷冷道："让开。"
猎户被宁霜的气势所慑，悻悻退到路边。车队继续前行，沈流萤低声道："不是普通猎户。"
"嗯，手上没有老茧，却有常年握刀的痕迹。"云望舒点头，"要抓来问问吗？"
沈流萤摇头："放长线。"
果然，行出数里后，宁霜发现那三人远远跟在后面。她向暗处的同伴打了个手势，几名暗卫悄然离队，绕到了跟踪者后方。
傍晚时分，车队在一处驿站停下。夜深人静时，宁霜悄无声息地潜入沈流萤的房间："问出来了，是周琰派来的。"
沈流萤并不意外："果然是他。招出什么了？"
"他们只负责跟踪报信，但偷听到周琰提过'秋猎'二字。"
沈流萤与云望舒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
"北境秋猎！"云望舒低呼，"赵扶摇每年秋季都会举行围猎，届时各部首领齐聚..."
"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沈流萤冷笑，"周琰这是要把我们和赵扶摇一网打尽啊。"
宁霜请示："要除掉那几人吗？"
"不，放他们回去。"沈流萤眼中精光一闪，"让他们告诉周琰，我们此行是去探亲的富商，路线...就说是往西北去。"
宁霜会意："声东击西。"
"对了，给赵扶摇传信，就说..."沈流萤想了想，"'秋猎多加些野味，有贵客到访'。"
宁霜领命而去。云望舒望着沈流萤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的侧脸，轻声道："你打算将计就计？"
沈流萤揽住她的肩："阿姐怕吗？"
云望舒靠在她肩上："有你在，不怕。"
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照亮了通往北境的漫漫官道。远处山影如蛰伏的巨兽，静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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